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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D四海三兄弟(三)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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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宇森、郑徐炎与放羊聪之间纷争不断。放羊聪到处散播丁宇森妈妈去世,两岁才会说话的事,郑徐炎散播放羊聪跪地上偷喝羊奶被羊踢的事作为反击。

    放羊聪体育课把乒乓球打到郑徐炎脸上,郑徐炎课间操踩掉放羊聪鞋子,放羊聪破了洞的袜子被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于是放羊聪对郑徐炎的恨“更上一层楼”。

    在教室,放羊聪假装不小心把郑徐炎的铅笔盒碰倒在地,郑徐炎套在塑料管1的铅笔头散落一地,磨到只余小指甲盖大小,黑黢黢的橡皮不知滚到哪里。

    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不是我丢垃圾桶的铅笔头吗?”同学们纷纷回头看向郑徐炎,鄙夷、嘲笑声不断,“捡破烂的”、“乞丐”、“垃圾桶的东西都不嫌脏”……

    还不知道“自尊”这个词的郑徐炎觉得委屈、羞愧,不明白自己只是捡起别人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嘲讽,蹲在地上默默拾铅笔头,丁宇森见状和他一起捡。

    放学后,郑徐炎与丁宇森穿过田野一起回家,走到没人的杨树下,坐在地上把自己所受的羞辱哭出来,丁宇森坐在一旁陪着他。

    北方初冬,旷野毫无阻碍,寒风畅通前行,没有暖意的太阳西沉在视野尽头萧条的杨树林,夜幕逐渐四合。

    郑徐炎鼻涕、眼泪挂在脸上,蒸发的水汽带走皮肤表面的温度,肩膀随着抽泣声耸动,丁宇森撕下一张作业纸递给郑徐炎。

    “呼……”郑徐炎揩鼻涕,“小森,为什么我家那么穷?”说着站起来,继续走路回家。

    “人多。”丁宇森帮郑徐炎打落屁股上沾的泥土。

    “皇帝家人更多,为什么那么有钱?”郑徐炎把擦完鼻涕的纸攥在手里。

    “赚得多。”

    “为什么我爸妈赚得少,钱就在那不多不少,如果我爸妈赚不到,那又是被谁赚走了呢?”

    “有钱人。”

    “有钱人都已经有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抢穷人的钱?”

    “不知道。”丁宇森挠脸说。

    “每个人都有钱,都能吃饱肚子不好吗?”郑徐炎踢石子问。

    “好,”丁宇森把自己的橡皮塞进郑徐炎的书包(郑妈妈制作的布书包)里,“我用不着。”

    郑徐炎把橡皮一掰为二,“万一要用呢,一人一半。”

    “好。”丁宇森收起半块橡皮,与郑徐炎赶在天黑透前小跑回家。

    郑徐炎回到家,把手里的纸团扔进灶塘里,默默回房写作业,哭过就当没发生过,穷人家的孩子打小就懂事,知道不给父母增添负担。

    丁宇森、郑徐炎与放羊聪之间小摩擦继续接连不断,彼此看不对眼,视对方为仇敌,你对我白眼相待,我对你斜睨鄙视。郑徐炎因上次打架的事2,不敢再冲动,放羊聪因见识过郑徐炎打架的架势,不敢动手,于是两人的斗争实行“动口不动手”的战略,颇符合孔孟君子之道,但不符合北方人骨子里的血气方刚。

    2001年三十晚上,丁宇森提着老虎灯笼,郑徐炎提着龙形灯笼,王翼远提着公鸡灯笼,三人站在路边看烟花。

    一个巨大的牡丹在丁宇森头顶炸开,火树银花,星落如雨,置身于烟花下,丁宇森觉得像是呆在花蕊,花朵欲合苞,自己要被吞噬掉,但不觉压抑,反而胸臆畅然,是一种对人类渺小的清醒认知。

    突然之间,丁宇森被人撞到在地,手里的小老虎被甩到一旁,翻滚的蜡烛点燃了灯笼纸。

    放羊聪提着变化红、黄、绿、蓝四色光芒的蛇形灯笼,咧着的两个嘴角可以在头顶上碰到一起,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小心,没看到。”

    王翼远踩灭灯笼烛火,郑徐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头槌把放羊聪撞倒,放羊聪翻身抱住郑徐炎的腿,把他掀翻在地,两人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掌,谁也不让谁,王翼远过去拉架,被放羊聪的拳头砸在额头,火气上来,加入混战,丁宇森提着两个灯笼木然瞧着。

    打架声最终还是引来了大人,四人被各自家长带回家。

    教训孩子这件事,年三十晚上不易动气,初一拜年不方便,初二回门没时间,初三老鼠娶妻贴赤口,初五是个好日子,于是初四一早,丁爷爷把丁宇森、郑徐炎、王翼远三人叫到丁家,排排站,面壁思过。

    “打架是不对的,知道吧?”丁爷爷端坐在太师椅上问。

    “是放羊聪先找事的!他还把舅姥爷您做得灯笼给点了!”郑徐炎转身不服气地说。

    “让你想自己错哪了,你总说杨聪干啥,转过去,啥时候知道自己错哪了,啥时候吃饭!”丁爷爷发火说道,一只大肚子的狸花猫跳上丁爷爷的腿,对着惹丁爷爷生气的郑徐炎龇牙怒吼。

    丁家在揍孩子之前,都先让孩子面壁思过,说出自己错哪并保证下次不犯,才可以解除罚站,获得行动自由。

    郑徐炎心里一百个不服,把放羊聪从头到脚,连头发丝、指甲缝都不放过地骂了一遍,如同走马灯放灯片似的,把这半年来与放羊聪的各种摩擦争执在心里过了一遍,回想到自己因被同学羞辱“捡破烂”委屈落泪时,也看到了放羊聪被人嘲笑穿破洞袜子的窘迫样子,敌损八百自损一千的小事回顾起来多了,也便明白了这场争端是无谓且无利的,但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直到丁奶奶的茄丁肉酱包子出锅,扑面而来的麦香如同程咬金手里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郑徐炎的饿觉神经。

    丁奶奶端着六个大包子放在丁爷爷旁边的桌旁,“行啦,赶紧认个错,过来吃饭。”

    “光认错就行了吗,得说出自己错哪!”丁爷爷撕了一角包子皮,“大丽,来吃包子喽。”狸花猫坐在丁爷爷腿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眯缝着眼睛享受美食。

    丁奶奶看着老小四人,笑着摇头叹气,回厨房把包子放在炉子上的锅里温着,恐一会儿孩子们饿了没热食吃。

    黄豆经阳光的长时间照晒,散发酱香与酯香,与五花肉的肥一起慢慢浸润茄丁,水的物理蒸腾又带走了油腻,茄丁肉酱包把清香与肥口结合的恰到好处,给人更多的满足感。丁爷爷一口包子一口蒜,香味加倍,吃得津津有味。

    郑徐炎的神经只剩最后一丝余线,就在要开口的瞬间,听到了王翼远缴械投降:“交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嗯,很好,接着说。”丁爷爷挤出肉末放手心喂大丽。

    王翼远转过身,站到丁爷爷面前,“做人要讲义气,二火被揍,我应该帮他,但也要问明白原因,嗯……我把二火和放羊聪拉开就好了,我不应该和二火一起揍放羊聪,我没有真的在帮二火,嗯……我是在发泄自己的火气,仅仅因为放羊聪之前嘲笑过我腿瘸,但放羊聪人不坏,他曾经把捡到的钱还给了别人。”

    “知道就好,‘乌集之交,初虽相欢,后必相咄’,帮助朋友,也要明辨是非,”丁爷爷接着说,“铁牛,去洗手吃包子吧。”

    王翼远坐在马扎上嚼着包子,口齿不清地说:“师父,我能吃蒜吗?”

    “厨房有糖蒜,找你师娘去拿。”丁爷爷摸着大丽的毛,冷眼瞧着那两个还没认错的兔崽子。

    郑徐炎的赌气在美食面前败下阵来,“我错了,处事让一步为高……额……”郑徐炎脑子卡壳,记不起丁爷爷教自己道理。

    “退步……”丁宇森在他旁边小声提醒。

    “哦,退步即进步的张本,待人宽一分是福,利人……利人……”郑徐炎挖空脑子也想不出下面的词。

    “利人是利己的根基,”丁爷爷补充道,“说说吧,具体错哪了?”

    “我不该因为一点小事让放羊聪下不来台,当他被人嘲笑时,我应该帮他,而不是和别人一起嘲笑他,”郑徐炎偷偷伸向包子的手被丁爷爷打落,“如果我一早和放羊聪讲和,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待人应宽厚。”

    “行,吃吧。”丁爷爷拿起一个包子给郑徐炎,“丁宇森,你呢,错哪了?”

    “我……爷爷,我没想明白。”丁宇森看着墙说。

    “那你接着想吧,我在这看着你。”丁爷爷边说边泡茶。

    “好。”丁宇森继续站着。

    “师父,小森没错,打架的是我和二火。”王翼远替丁宇森说情。

    “舅姥爷,小森真没错,放羊聪在学校一直欺负他,说他坏话,挑拨他和别人的关系,小森都没有还手,也没说过放羊聪坏话。”郑徐炎拿起第二个包子,替丁宇森辩解。

    “如果你们都认为他没错,那你们就和他一样都错了。”丁爷爷端着盖碗说。

    王翼远、郑徐炎立马闭嘴,选择坐在马扎上吃包子,放松酸疼的小腿肚。

    太阳从东到南再到西,绕着丁家的院子走过180度,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准备下班。

    丁宇森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碗地瓜玉米粥,肚子里仿佛住了一百只准备下蛋的母鸡,“咕咕咕”叫个不停。

    王翼远和郑徐炎坐在地上玩象棋,丁爷爷听着豫剧《花木兰从军》,三人陪了丁宇森一天。

    “爷爷,我错了。”丁宇森磨磨唧唧走到丁爷爷面前认错,“大丈夫应能屈能伸,不能一味忍让,放羊聪第一次说我坏话的时候,我就应该和他讲清楚,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若不听,我可以告诉老师、家长,还有二火、铁牛和放羊聪打架的时候,就算我不拉架也不能不讲义气地在一旁看着。”

    “宇宙内事,要力担当,又要善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不摆脱,则无处事之襟期,对朋友,要意气相期,肝胆相照,”丁爷爷站起来说,“行了,都先过来吃饭,晚上跟我到杨聪家去一趟,男孩子家家的,不能小气,要有胸襟,事说开了就过去了。”

    晚上,丁爷爷带着丁宇森等三人去放羊聪家,丁宇森三人向放羊聪道歉,放羊聪对丁宇森三人说“对不起”,且放羊聪拿自己的压岁钱买了一个新灯笼赔给丁宇森,丁宇森邀请放羊聪来自己家学习(抄丁宇森的作业)。

    1塑料管是徐炎姐姐们用坏的圆珠笔笔管。郑家父母当时要供养四个孩子,还要照顾双方生病的父母,家庭压力大,负担重。

    2详见第八章婵娟

    丁、郑、王三家的亲戚关系图已发在weibo,请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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