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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十一章端午(二)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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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水泥房顶一层淡红暗下去了,蜜蜂还未收工,“嗡嗡嗡”围着枣树转来转去地采蜜,枣花细小如米粒,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地,远看黄澄澄的一片,像是遗落的阳光。

    饭后,立夏与琴姨坐在房顶的摇椅上,星光灿烂,夜色消磨了热忱而变得恬静,白杨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

    “夏夏,和姨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小森?”琴姨帮立夏往下拉毯子,盖住双腿。

    “因为他值得,姨,喜欢不需要理由,”入夜风微凉,立夏把脚缩进毯子里,“姨,难不成你是在向我打探你继子的真实人品?想让我夸他几句来增加与他相处的信心?”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不然这天聊得多无趣。”琴姨从保温壶里倒麦仁汤给立夏。

    “我喜欢宇森是因为他英俊潇洒,貌比潘安,风流倜傥,芝兰玉树,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为人诚恳,乐于助人,够吗?”麦仁的香气与温暖令人平静。

    “不太够,辞藻过于华丽,没有达到我对你文采表述的预期。”

    “那不好意思了,在下才疏学浅,姨,你要不要换个人来?”立夏因为菜吃太多口渴,三两口喝完汤,把麦仁倒进嘴里咀嚼,麦仁q弹,带有浓郁的坚果香。

    “换谁,你丁叔吗?算了吧,在你丁叔眼里,小森就没缺点。”琴姨双手放在肚子上,看着天空说。

    “那不更好,都是优点,您就可以更放心地与他相处了。”立夏把杯子放桌上。

    琴姨又给立夏续满汤,“都是优点,人就显得很假不真实,”琴姨把杯子递给立夏,“喜欢不需要理由,但爱是有理由的,跟姨说说,你爱他什么?”

    “姨,你怎么就能肯定我爱他,说不准我是装的呢?”立夏接过杯子,笑嘻嘻地说。

    “你个死妮子,”琴姨用手指点立夏额头,“姨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能看不出真假。”

    “嘻嘻,姨,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非要说个一二三,嗯……因为他能让我笑,他尊重我,还不招我烦,因为……他鼓励我,他很聪明,也很诚实,他能保证对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想回答他会保持沉默同时告知我不能说的理由。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一棵与他并肩而立的树,我们在一起往上生长,一起抵御狂风。”立夏陷入回忆,一点一点挖掘之前不曾总结过的美好。

    “尊重很重要,不物化女性,理解并支持另一半拥有自己的事业,真的很好。”琴姨轰走飞偏了的小蜜蜂。

    “还有哦,他为了理解我,会去读我喜欢的书,而且坚持了很多年,所以他能精准的get到我的梗,哦,对了,他现在还能自己编梗逗我玩了呢!1”立夏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妮子,你真该拿镜子照照你现在得意的样子,遇到对的人很幸福吧?”琴姨捏着立夏脸蛋宠溺地说道。

    “嗯,很幸福,当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想到他在,我就有勇气面对,事实上,他一直都在。”立夏说起自己爱的人时,眼睛里散发着堪比当下月色的光芒,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

    “姨,我这人脾气古怪,好胜心强,自尊心高,还很自恋,宇森给了我足够多的包容,我爱他并不是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好,而是他身上那些闪闪发亮的优点,他为人真诚,珍惜所得又不求所得,勤勉努力,孝顺长辈,他不仅对我包容尊重,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你这是在向我解释,他不叫我妈不是因为不尊重我吗?”琴姨帮立夏把滑落的毯子盖好。

    “被你看出来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立夏十分狗腿地给琴姨捶腿。

    “你琴姨的胸襟就那么小,尊不尊重还看不出来,他叫不出来就不叫,一个称呼罢了,”琴姨拍立夏的手,“别捶了,你这妮子,饭吃多了有力气了是吧,姨的腿都快被你捶断了。”

    “我力气不大,是姨皮肤细嫩。”立夏油腔滑调,“姨,谢谢你还把牌位摆在客厅。”

    “不摆客厅摆哪,摆我床头吗?它本来就在那,没道理我来了就挪位,我又不是老斑鸠,干不出那占鹊巢的事。”

    “不占雀巢,我们占星巴克。”

    “啥?”琴姨反应过来,“你个死妮子,跟我玩谐音梗呢,你咋不讲脱口秀去?”

    “他们倒是请我了,可我对按稿演戏没兴趣,我比较适合freestyle。”立夏说着做了个说唱手势。

    “你还能上天对不?”琴姨笑着反讽立夏。

    “姨,您真是慧眼啊,”立夏站起来,抖落肩膀,“姨,看见没,我这隐形的大翅膀?”

    琴姨拿手挡眼睛,“哎呀,看见了,看见了,快收起来,你这翅膀自带一米的阳光,姨的眼睛都要被你晃瞎了。”

    立夏与琴姨两人因突如其来的默契笑得前仰后合。

    宇森与丁爸爸在厨房洗碗,听到房顶上传来的笑声,会心一笑。

    琴姨笑得肚子疼,情绪平缓后问立夏,“整点?”

    “不了,姨,喝酒会手抖,我靠手吃饭。”立夏摇晃手腕对琴姨说。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琴姨背靠躺椅,两手握杯。

    “他什么时候求婚,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小森为什么不求婚,因为没房?”琴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你丁叔让我给你的,够个首付。”

    立夏直接推给琴姨。

    “你都不打开瞧瞧?”

    “没有购房资格,”立夏把毯子拉到咯吱窝,“您都说够首付了,想来应该是叔一辈子的积蓄,我担不起,不过,姨,您不觉得亏得慌,叔竟然不说拿这钱给你买点什么?”

    “快呸掉!什么叫一辈子的积蓄,你叔这辈子长着呢!”琴姨一巴掌拍在立夏脑门。

    “呸呸呸!”立夏朝嘴巴打了三下。

    “我不缺钱,我和你叔结婚也不是为了钱,就他那点钱,我看不上。”琴姨把杯子放桌上。

    “那我也不缺钱,也不是为了钱谈恋爱,宇森今年刚毕业,不急着结婚,我还能跑了不成。”立夏闭上眼睛,感受夜晚的凉风习习。

    “你就不怕他跑了?”

    “他跑呗,我又没拿绳拴着他,恋爱恋爱,谈的就是爱,没有爱了,趁早分开,时间有限,精力有量,不能浪费!”立夏敲起二郎腿。

    “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种心性,也不至于耗费半生心力了。”琴姨感慨道。

    “您要是那时候结束上段婚姻,遇到的就不一定是我叔了,缘分天定,错一秒都不成,姨,风大了,咱们下去吧。”

    “遇不到你叔我就单身,总好过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琴姨起身叠盖毯,“婚姻不是必需品,单身也很幸福,算了,不说了,人生没有如果,珍惜眼下才是真理。”

    立夏站起来,把毯子搭在胳膊上,提着保温桶,拿着两个杯子,和琴姨一起下楼。

    宇森与丁爸爸坐在厨房马扎上剥花生,老黄安静地趴在门口看蜜蜂,丁爸爸数次欲言又止。

    “不喊妈,不是怪你结婚。”宇森率先开口。

    “嗯。”丁爸爸把瘪掉的花生挑出来放一旁碗里。

    “和夏夏,一起后,我知道‘陪伴’的幸福。”宇森把剥好的花生推到丁爸爸面前,自己挑拣黄豆。

    “好,好,夏夏很好,我和你琴姨结婚不是过够了一个人的日子,是你琴姨人好,我想娶。”丁爸爸两手颠碗,把瘪掉的花生颠倒上层。

    “妈,不会怪你。”宇森把挑好的黄豆浸在水里。

    “会怪的,你妈小肚鸡肠,”丁爸爸想到亡妻气鼓鼓的样子,“我下去赎罪,我背叛了你妈。”

    “爸,你与妈已缘尽,与琴姨是随缘应物。”宇森开导丁爸爸,丁爸爸信道重诺,对于再婚这件事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觉得自己对不住亡妻。宇森想告诉丁爸爸的是:您从未欺骗,也从未背叛,情深义重不代表要陷在对妈妈的追忆中不再生活,您可以继续您幸福。但奈何宇森嘴笨,总是表达不清。

    “无妨,我自会请罪,倒是你,要记得好好对夏夏,房租啥的不能让姑娘花钱,我让你琴姨给夏夏一笔钱,我打听了一下,在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够付一套80、90平小户型首付的。”

    宇森停下手里的活,“爸,夏夏不会要。”

    “她不要,你拿着。”

    “不要,没有购房资格,我能赚到。”

    “要你拿你就拿!”丁爸爸坚定且执拗地说。

    琴姨端着杯子进厨房,宇森起身问好,琴姨点头致意,把存折塞丁爸爸兜里。

    宇森知道丁爸爸的牛脾气,没说话,干完活后从丁爸爸手里接过存折放进口袋,便回房了。

    窗前的银杏风铃叮叮当当,立夏坐在床上拿ipad画草图,“你回来了。”

    “嗯,那个……这个给你。”宇森把存折掏出来放在被子上。

    “丁叔强迫你拿的?”立夏把存折放进写字台抽屉里。

    “嗯,不拿他会吵架。”宇森换睡衣。

    “丁叔骂人是不是嗓门很大?”

    “他不骂人,只是吵我,”宇森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嗯,嗓门很大!很凶!”

    “那你是不是特别怕他吵你?”立夏合上平板问宇森。

    “小时候怕,现在不怕。”

    “切。”立夏躺床上,拿夏凉被盖住肚子。

    “真的不怕。”宇森躺在立夏外面。

    “行行行,你不怕,你最胆大,你说我们明天去姑姑家,我和姑姑聊啥,我怕冷场。”立夏侧身看着宇森问。

    “和姑姑聊上海物价,和姑父……他说你听着,点头。”宇森帮立夏把被子拉到腋下。

    “那我得上网看看别人是怎么调侃的,多收集一些段子调节氛围。”立夏趴在床上打开ipad。

    “‘上海物价’说出来,就是笑话。”宇森翻身趴在床上与立夏一起浏览,“你的经历,够聊天用。”

    不到一刻钟,立夏放弃查询,与宇森玩《歌剧之王》2,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宇森从不让着立夏,秉持老婆最大的理念,立夏总能赢一局,有且仅有一局。

    1呼应第九章宇森的梗“土豆泥配岳父”。

    2《歌剧之王》类似碰碰车,玩法只需要按键就可以,玩家不控制朝向只控制是否向前,目标是抢到聚光灯,谁占的聚光灯时间长谁积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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