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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褚山遥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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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遥师哥,出事了,出大事了!墨舞山堂、火泽淵的墨者带着人马找上门来了!”

    自从“墨鲁斗技”之后,百年间,墨家门派悉数衰败,如今在这大魏之中除了天水涧,便只剩下墨舞山堂、火泽淵三家,其中前者专攻剑术,荒废墨法,几乎沦落为普通江湖派门,而后者痴迷于偃术、技巧之物,更是早已忘却了墨家宗旨,今番找上门来,确实令人意外,好奇之间,我从榻上爬起,打开窗户够着脑袋问道:

    “他们来做什么?”

    “据说是来找师父墨堂论道的……”

    所谓的墨堂论道,指的是墨家在前任钜子不幸罹难后,众方意见相左时采用辩论,武斗的方式决出下一任钜子的办法。而如今钜子之位早就空置了近一甲子,现在跳出来墨堂论道,显然是项庄舞剑。

    “呵,有意思,走,我们去看看!”

    “额,师兄您现在去合适吗?”

    墨家向来不乏墨守成规者,来通知我消息的师弟亦是如此,我看着他胆怯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呵呵,有什么不适合的,师父可有说过让我禁足?”

    “这,这倒是没有!”

    “那就成了,走!”

    待我赶到正堂之时,三方早已剑拔弩张,我这个所谓的罪人此时倒没人在意了……

    “哼哼,萧师弟,亏你还是大族之后,这般阵仗难道就是天水涧的待客之道?”

    说话的这人来自火泽淵,瞧他那一身的木头疙瘩,就好似个活生生的偃甲一般,举手投足之间还能听到时有时无的机括摩擦声。

    “这人就是火泽淵的当家相里息吧?”

    “是啊,据说他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狂人,竟然将身上的一些器官都改造成了偃甲。”

    身边的师弟似乎对这个人偃术很是推崇,说话间就没有离开过相里息的身体。

    “哼,将身体改造成偃甲他不是首创,但在墨家内部说出这番蠢话他倒是开了先例!”

    “啊?”

    师弟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然而正坐堂上的师父却没有那般迟钝随即说道:

    “墨家不谈出生,更不分亲疏,师兄若是以兼爱之心前来拜会,那天水涧自然是欢迎之至,然而师兄才到涧门便出手伤了本派墨者,天水涧不群起围攻就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师父的最大弱点就是太过正直,他这番不卑不亢的言论没能让对方忌惮,反而还让其更加跋扈了起来……

    “哈哈哈哈,都什么时代了,还死守着非攻兼爱的老调子,怪不得你天水涧越混越差,到那里都是被痛打的落水狗!”

    “是啊,我等在来的路上,便已听说天水涧最为成功的墨法推广萍乡村也已宣告失败,无数村民死于争斗,萧师侄你该知进退,懂变通才是呀!”

    在后面不断附和相里息的谦谦老者乃是墨舞山堂的掌门相夫荣,看来俩人这一唱一和显然是商量好的,若是如此他们的目的就绝不是为了钜子之位那么简单……

    “噢?进退?变通?墨舞山堂号称墨家最为坚韧的堡垒,即便在墨鲁斗技后期,也以不知死,不退让而令天下胆寒,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也谈起了进退,变通了?”

    “呵呵,萧师侄提醒的好,当年正是因为我墨家先辈心急求成,走了邪路,导致百世显学几近沦丧,如今天下已变,墨家非攻兼爱的时代已经不存,我作为墨舞山堂的掌门自当与时俱进,改非攻为扬善,退兼爱为仁爱,以求与儒家兼容,重新并立于世!”

    呵,所谓的扬善与仁爱不过是诉求与人心的自我约束,而如今法文律条都已经无法束缚士族们的行为,道德又能做什么呢?相夫荣的言辞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叛变找来理由,将命运交于儒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儒家同化,这种做法何其愚蠢!

    ……可我们的做法就高明了吗?

    就在我不断鄙夷着相夫荣的同时,内心之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我开始审视起了天水涧众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首先“非攻兼爱”在小的团体内确实做到了消除贵贱,去除纷争,团结一心的作用,可为什么一旦移到了外部,扩大了环境,增加人数之后,便会彻底失败?是矛盾过多,难以消化?是士族贪婪,不可割舍?还是人性本恶,无法教化?不对,这些似乎都不对,相夫荣说是时代的问题,可为何儒家在太陆传承万载却能依旧盛行?一想到这里,焚书坑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类词汇便在我脑海闪过,一时间我开始变的紧张,不停的喘着粗气,似乎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差临门一脚!而此刻师父与几人之间的口舌之争依旧还在持续……

    “哼!我还以为相夫师叔今日前来必有高见,想不到原该换了门庭是做了儒家的狗,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资格来墨堂论道?”

    “怎么就没有资格了?相夫家与我相里家一样都是最纯正的墨家遗脉,而你则是因为邓陵氏无后才得了衣钵,若要说资格,你才没有资格!”

    “墨家向来不提家门……”

    “别跟我来这一套,实力比任何道理更为重要!墨家要想继续贯穿那狗屁思想,就得掌控绝对的武力,把镜身偃甲交出来!我早已答应鲁家与其共同研讨,只有如此,墨家昔日的辉煌才能彻底重现。”

    当师父正在为对方暴露出真实的目的而感到愤怒时,我却变得激动不已!相里息这个莽夫虽不讲道理,却是给我最想要的答案,至此我彻底觉醒了!

    “萧师侄,墨家要想继续发展,就必须有所依靠,与我们理念相近的儒家是最好的大树,交出一具镜身偃甲便是最好的诚意,希望你能配合。”

    相夫荣在相里息的急切索取之后,也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而作为墨家最坚定的信徒,固执的师父又怎么可能将墨家最后的遗产拱手相让?

    “哼,镜身偃甲乃是我墨家先人在墨鲁斗技之后,留下的最后宝物,萧某虽不是钜子却也有义务保护其不落入其他门派手中!”

    “那你就是在找死!”

    话说到了这一步,三家便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随着相里息的首先进攻,一场墨家内部的混战,随即展开。天水涧的弟子相比剑术高绝的墨舞山堂,以及偃术更为精妙的火泽淵,几乎占不上什么优势,唯一能倚靠的便只有藏在堂中的机关苦苦支撑。而再看师父,同时面对相夫荣与相里息的夹击,亦是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偃术!”

    在打了三十回合左右,眼见着天水涧的弟子依仗着主场优势尚还有反抗之力,火泽淵的掌门相里息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急切之间,只见他双手一推,臂膀上的偃甲槽同时打开,凶猛的烈焰霎时涌出,好似两条红龙扑向了师父!

    “哼,不过是龙舌炎有什么好稀奇的。”

    师父见状也不示弱,单袖一卷,手中无数木甲虫飞出,盘旋与师父身前,张开腹中棱镜以光能组成盾牌顶住了火焰的攻势!

    “呵呵,好一招棱虫映花,那不知萧师侄可能再接我这招沾墨问路!”

    墨家并非专攻武学的门派,因而墨家剑法只有一套,师父能坐上掌门之位,自是熟烂与胸,然而正当师父单手持剑欲要破招之际,却发现对方剑路似是而非,其中竟然有一丝儒家古信剑术的影子,连忙凝神应对,而就在此时另一侧相里息的攻势也发生了变化,只见汹涌的火舌中好似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趁着师父无暇他顾之际,引爆了组成光盾的偃甲虫,强大的冲击力顿时横扫全场,三家弟子都受到波及死伤惨重,而师父更是被击出正堂十余丈之远。身上多处烧伤,喘着粗气大骂道:

    “好一群无耻败类!墨家剑术夹杂儒家剑法,墨家偃术暗藏鲁家机关!若是先辈有灵必将含恨九泉!”

    “呵呵!什么时候墨家也信鬼神了?萧师侄这回是你痴愚了。”

    “嚯哈哈哈哈,活人都无法安身,何能他顾死人的想法!”

    相里息、相夫荣二人完全不顾自己一派掌门的身份,说笑间已然追出了正堂,一者剑招逼命,一者偃甲逞凶,二人配合之下,师父左支右绌,连连失手,到处是伤,只靠着一丝顽强做着最后的抵抗……

    “萧师侄,我最后再劝你一遍,交出镜身偃甲!否则天水涧便将在今日彻底灭亡!”

    “休想!”

    “哼,既然你铁了心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啦!”

    师父的顽抗,远远超出了相里息、相夫荣的想象,二人恼怒之间,最后的绝技便已然上手!

    “染墨十法!”

    “神机百变!”

    墨家十法,是墨家剑术中集大成之招,传至今日早已无人能够施展,相夫荣强行将儒家古信剑法中四德剑式融入其中,虽是不伦不类却也勉强能够使出,一时之间剑气飞溅,所染之处墨花凝结,生出诡异景象。

    而另一边相里息的“神机百变”亦是如此,所谓偃化出来的生灵,大多是用鲁家的机关术代替,没有自主思维全靠释放者操控,而那相里息毕竟不是鲁家之人同时操控数量庞大的机关,使得威力大打折扣,这反而给了师父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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