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落入淤泥的圣女
“嘻嘻嘻……你的机会来啰。”
依旧还是那间殿宇，香案之上佛像早已染上了尘埃，一旁的绝美女子曾是何等的虔诚，可如今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专心致志的注视着铜镜，梳理的自己青丝，然而就在此时一张扭曲的脸从她身后冒出，诡异的笑容令人心惊，即便是看过多次，女子仍是有些不适应，在轻轻喊了一声惊呼后，这才缓缓放下了戒备……
“啊……什么机会？”
“夏云踪出京了，野兽身上最后的锁链也断了，难道不是机会吗？”
“呼……呵呵……呵呵。”
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似压抑了许久，绽开的癫魅笑容美得惊心动魄，或许这才是世间最烈的毒药。
“啊，这才是真正的你，这才是世间所有男人的试炼……”
就连虞沉萧这样的疯魔也被这笑容倾倒，她疯狂的抱住对方，蹭着她的身体，为其宽衣解带，换上新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绝美女子所在的殿宇外传来了声音，女子轻轻应了一声，外面的下人随即推开殿门，就在她们前脚踏入殿中的一刹那，鬼魅的虞沉萧不见了，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那曾经天真无邪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祸乱苍生的媚颜……
“你们有什么事吗？”
“给皇妃娘娘请安……”
太监与侍婢们不敢怠慢，随即来到对方面前跪下行礼，而那女子则伸出玉指轻轻一抬……
“起来吧……”
“是……”
“说吧，什么事？”
女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好似一只打盹的狐狸，眯着眼睛，扫视着面前仆从……
“我们是……淑太妃派来的，由于往日皇妃性子平和，喜静，因而少有打扰，而今突然觉得实在过于怠慢了，因此特遣我们这些奴才过来伺候，而主上往后的待遇也将有所更改，决不会再有延误……”
“噢？那是更改成怎样的待遇？”
“当然是仅次于太妃的二品妃待遇……”
“呵呵，那伽蓝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女子说着抬起娇嫩的手轻轻扶住腮帮，笑呵呵看着说话的太监。而后者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继续恭维着：
“皇妃那的话，您与世宗患难与共，虽不是正室却比任何人都更懂世宗，这样的待遇，当得，当得！”
“是嘛，既然如此，那伽蓝就却之不恭了。不过……”
“娘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请尽管明言……”
见伽蓝似乎意犹未尽，那拍马屁的太监又连忙殷勤的凑了上去。
“不过嘛……我这里规矩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你们想必也听说了，我是信佛之人，讲究清净，因此不想沾染太多的俗气，所以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踏入殿中一步……听明白了吗？”
“这……”
这太监在宫里也混迹了好多年了，从未听说过有在主子殿外伺候的，一时间眉头皱了起来……
“嗯？怎么，有难处吗？”
“额……不敢不敢，娘娘如何吩咐，奴才们便如何伺候……”
这太监本要跟伽蓝说说这规矩，可不想抬眼见对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这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邪，太监打了个寒颤，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拍着马屁……
“既然没什么意见，那就退下吧……哦，对了，去跟太妃通报一声，就说伽蓝一会亲自前去拜谢……”
“是……”
侍婢，奴才们应了一声之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而那伽蓝则顺势抬起头来，对着横梁上扭曲的面容盈盈而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淑太妃得到了伽蓝即将过来拜谢的通报，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身边侍女身上……
“这伽蓝往日都是只懂吃斋礼佛的，今日怎会突然客套了起来？”
“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伽蓝皇妃在世宗还是太子时虽表现的天真，却能处处得到世宗的照顾。而后世宗登基，萧皇后主后宫，更是与其情同姐妹，如今大魏变了天，郁劫刹专权她居然还能得到庇护，这女人绝不简单呐！”
这名侍女名叫丹云，别看她年纪不大，自小便跟着淑太妃入宫的她，甚是了解皇城的一切，因而成了太妃最为信赖之人……
“那她今日来应该别有用意吧？”
“不是示威，就是讨好……目前郁劫刹势大，太妃不论出于何种考虑，都得对其忍让呀……”
“嗯，本宫明白。”
丹云的一番分析让淑太妃有了底气，随即她慵懒的靠在长椅上，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你说，这伽蓝会不会跟郁劫刹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娘娘，不管有无，向来后宫女子跟权臣有瓜葛，都没有好下场，这事等陛下未来亲了政，自会处理……”
“呵呵，说的也是！”
淑太妃说话间，与那丹云对视一笑……
而就在此时，一名侍婢小心的走了进来……
“报，伽蓝皇妃前来拜谢太妃娘娘。”
“请！”
淑太妃，听到禀报，收起了笑容，整理了一番衣服，稳坐于长椅之上，正要摆出一番甚有威严的样子，可当她抬眼目视前方，望见姗姗而来之人时，神情中便只剩下惊叹。不仅仅是她，殿中的所有人几乎都露出同样的表情，他们目光全部被到来的伽蓝给吸引住，只见这位倾国佳人头一次摘下了自己的从未褪去的面纱，换上中土的发饰，穿上宫中最为紧俏的留仙裙，目带着三分真诚，嘴角含笑，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娘娘厚恩，伽蓝特来答谢……”
说话间，伽蓝缓缓下跪，含羞带臊的低下了头，轻轻一叩，再一起身，一对比星辰还要透亮的眸子，小心的乞视着上方，那眼神简直可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就连同是女人的淑太妃也不由得被这美貌煞红了脸，尴尬的“咳”了一声。连忙起身下去搀扶……
“哎呀呀，妹妹何必这般大礼，快，快快起来说话。”
“姐姐是长辈，又是六宫之主，妹妹总该敬到礼数。”
说话如此妥当，淑太妃听在耳中甚至都怀疑，这似乎根本就不是伽蓝，而是某个精通世故的低位妃嫔。
“哎呀，你还跟我客气这些，来来来，陪我多聊会。”
“是。”
伽蓝好似一个听话的木偶，在淑太妃的牵引下上了主位，然而正当对方要拉着她一同落座于长椅之上时，伽蓝却不敢逾越。
“妹妹，你这是……？”
“按照宫中的规矩，您是太妃，伽蓝怎敢与您平起平坐，就让伽蓝站着与你说话吧……”
这番言对，伽蓝算给足了淑太妃面子，而后者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命人抬来座椅，让伽蓝落座一旁。
“我听说妹妹自世宗驾崩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婉凝宫，想来必是难过，因此在陛下登基之后，便没有派人前去打扰，以至于下人们在礼数有所疏漏，如今不过是补上该礼遇的规格，那能劳动妹妹亲自前来答谢呀。”
虽是受到了郁劫刹的胁迫才不得不提升伽蓝的待遇，但在面子上淑太妃依旧要把话说的漂亮，毕竟她是当今皇帝陈孤杨的养母，不管朝堂上有谁来把持，后宫的权威却是一点也不能松动……
“伽蓝是异国之人，随世宗千里迢迢来到魏国深宫，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规矩，处处惹祸，全赖世宗周全，后来圣英皇后执掌内宫，怕怠慢了伽蓝，更是与我朝夕相伴，视为知己，他们的好让伽蓝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及时报答，否则世事变化太快，承受的恩情最终只能变成心底的遗憾……”
虽然京都风波平息之后，郁劫刹在人前依旧称陈孤榕与萧凤，为先帝，先后，加以礼遇，束之高阁，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今伽蓝当着大庭广众这么奴婢，提起二人并坦言恩惠，不管是试探，还是无意之举这都让淑太妃警觉了起来，她的目光顿时望向了身边的丹云，而后者也随即微微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接话……
淑太妃心领神会的抬起了手，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伽蓝的话语一般，欣赏着衣袖间的织物。而与早已见惯后宫争斗的淑太妃相比，伽蓝实在稚嫩，她把对方的无视，误当成了放任，于是接着说道：
“如今淑太妃也如此善待伽蓝，伽蓝自当知恩图报，以全陛下……”
“来人，皇妃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吧。”
如今的魏帝陈孤杨虽尚且年幼，是郁劫刹手中的傀儡，但他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大魏的天子，是淑太妃最后的护身符，不管伽蓝出于何种考虑，何种目的，淑太妃都决不允许这未来微薄的希望出一点差错，随即只见她不等伽蓝把话说完，便起身招呼身边奴婢，打发对方离开了……
“是我那里做错了吗？”
从回来的路上一直到婉凝宫，几乎整天的时间里，伽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毕竟如果有人能除掉郁劫刹对于淑太妃来说都是绝对的利好……伽蓝终究不是智者，对于自己擅长的佛经都无法理解透彻的她，考虑这种问题实在太过折磨，而身边的虞沉萧又是一个疯子，在这方面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无奈之下，她只得在过往的回忆中寻求解答，随即他想到了张栋庭，想到了萧房，在抽丝剥茧般的漫长搜索中，她终于找到了原因，然后便又迫不及待的实施起了自己的计划，而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