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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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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在太师府,等待的众将可没有二人这样的轻松,与白擎剑雷吟为首的麟云五骑站在最前面,而作为京都卫的统领顾奂臣只能为之次席与一干副将为伍。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很窝火,毕竟凭本事和官阶他可比杜崇芳、骆漪两个没有上杀神榜的主将强多了。

    “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呀……”

    顾奂臣一边在心里暗自抱怨着一边在队伍里扭动着,他没有想到墨麒麟郁劫刹的规矩居然比老皇帝在时还要严苛,他本人不到场所有将领居然不能落座,不能说话,要笔直的站在殿堂上等待着。顾奂臣虽说是也是练武出生,马步也蹲过三四个时辰,可毕竟当官当久了,这样的“待遇”让他很不舒服,再加上今天的天气阴沉,雨将下又未下,即便是站在外面都让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在人满为患的太师府大堂之上。顾奂臣胸中的暗火一直就没停过,他不甘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太师椅,心中的不甘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他娘的!这郁劫刹谱也太大了,不就是个下贱的奴隶吗?一朝得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等着,等有朝一日你落在大爷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就在顾奂臣咬牙切齿之际,夏云踪与褚山遥两位鬼谋走了进来,前者正巧看见顾奂臣的那副嘴脸,冲着他冷冷一笑。后者顿时如坠冰窟,汗流雨下,忙把头低了下去,可即便是这样,夏云踪却仍是直视了对方许久,直到后面的褚山遥略有深意的咳嗽了一声,他这才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接着又过了一刻钟,郁劫刹这才缓缓到来,只见他自顾自的坐到了太师椅上,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却没有丝毫让他们落座的意思。

    “开始议事吧!”

    “是!”

    随之,夏云踪上前一步,抬手朝身后的卫士挥了挥。不一会的功夫两名卫兵便抬来一卷巨大的地图,将军们见状立刻分左右而列,让出空间;待地图平坦张开,夏云踪指画着首先言道:

    “主公,就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虽然南野与迦陀同时入侵,但有双花在,即便两国大军压境,一时半会也无法突破,论缓急绝非该立刻解决的。其次南域献王叛乱,携二十万人马急攻纵云关,此关乃天下第一关也,又有善于防守老将王挚把守,此人忠于大魏,且不涉党争,绝不会让献王一兵一卒入关,或许南帅魏烽烟也知道这块老骨头难啃,因此并未派遣任何属下支持献王的这次行动,也就是说目前攻打纵云关的是献王自己的家底,虽然势众却非精英,不足为惧,我料这群杂鱼即便打个半年也别想进入关中,因此属下认为,目前我军的大敌仍是东域信王。”

    夏云踪本还要在继续说下去,却见郁劫刹朝抬起了手,便明白其有话要说,连忙退到一旁,静候指示。

    “云踪对局势剖析虽然透彻,可仅仅只是站在我北域的立场上来谋划,却忘了如今朝政由本太师掌控,对于边境若只寄托于双花,毫无保家卫国之自觉,那岂不让天下人心寒?”

    郁劫刹所说的,夏云踪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如今中土局势混乱,派兵将前去支援边境必然要通过信王以及西帅慕容悬止的地盘,后者或许还能商量,可前者乃是死敌怎么可能天真到大开城门让敌军通过。因此夏云踪也早就想到了对策,郁劫刹话音才落,他便赶忙接上了。

    “主公考虑周全,是云踪太过狭隘,但就目前局势,实在不宜出兵支援,属下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博得天下人心!”

    “讲!”

    “我闻东帅萧飒辞去了官职,自带着十万人马支援东境三州节度使周北哲,主公只需以朝廷的名义下两份诏书,前者封萧飒为东域三州副节度使,命他带十万人马支援周北哲;后一封召命慕容悬止以全州之力支援叶南薰。此既堵了天下人之口,又不费一兵一卒。”

    “妙啊!果真妙计!”

    北域将军们向来都信赖夏云踪,此计一出便获得满堂赞誉,然而唯独郁劫刹却不以为然,只见他抬手止住了众人接着又说道:

    “投机取巧之事,本太师向来不为,萧飒大义不为权势,而护卫国家,我郁劫刹若夺人美名,岂不是成了无耻小人?兵将一定要派!这是执政者的责任亦是朝廷的态度,至于信王、慕容悬止之辈如何揣度那是他们的事,本太师无暇替宵小考量!”

    “不可,据云踪所知萧飒告辞之后,将南域十四州之地以及手下谋士卫思贤、将军浮山妖童陆重轻,翻江倒海武惟年,不明所以李忘机尽数托付给了信王陈桥,虽说南域十四州疆域远不及我北域十二州辽阔,但南域多是平原土地肥沃,一直都是我大魏的粮仓,再加之新得猛人,手下十二鬼谋已备其三,二十四杀神五人在手,手下兵马三十余万,与我军势均力敌,若未战先损,实属不智,还望主公明鉴。”

    夏云踪急切之音才落,麟云五骑之首雷吟还连忙上前劝阻:

    “主公,双花心思难测,手段不明,借于兵将支援,能否有成效尚且未知,若胜,阻退外敌,智者坐山观虎斗,对我不利;若败,白白葬送士兵性命,不智;不如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是啊,雷将军所言极是,还望主公三思。”

    麟云五骑其他四人也赞同夏云踪,雷吟的看法,而其余众将也纷纷附和,然而郁劫刹仍是不为所动,而就在此时倒是褚山遥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属下支持主公的决定。”

    一时间众人惊讶的看向他,郁劫刹更是脸上有了一丝喜色,抬手让对方说出的自己的看法。

    “云踪的考量以及诸位将军的思虑从战争的角度出发并无不妥,只是当今局势并非只有战事!人心向背、舆论导向对我等来说亦为重要,毕竟世宗死的蹊跷,当今陛下继位太过匆忙,即便没有信王叛乱,在寻常人眼中我等都非名正言顺该上位之辈,若不能以大义而正视听,民心,道义均在信王一方,未战亦是先败。但如果我等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依旧以派遣兵将支援边境,不论胜负声威必甲海内,对于一个能守土卫国的执政者,百姓还会在乎他是怎么上位的吗?再言之如果信王以私仇而阻义兵?甚至谋害,那天下人会怎么看?所谓师出有名的复国就会变的不合时宜,毕竟南域是被外敌入侵的地方,而一旦失去民心,后方必然不稳,变数陡生,对我军难道无利吗?”

    褚山遥想的深远,一席话让夏云踪以及众将无不佩服,郁劫刹更是当即决定派遣副将、陆由达、马贵各带五万人分兵救援周北哲与叶南薰!

    “好啦,我们再来说下一件事吧!”

    救援之事议定再无更改,郁劫刹随即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夏云踪身上。后者也不敢耽搁,继续接着说道:

    “既然我们的主要对手是信王,那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应敌,据可靠消息三日前,信王拜奔雷震鸣戴游主将、笑语平澜司马泊夜为军师,血犼岳豫埙为先锋、举兵十万从鹄州途安出发直奔京都旭阳所在的麟州而来。”

    “三日前吗?”

    郁劫刹一边听着夏云踪的汇报,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边缘。仔细观察着对方有可能选择的出兵线路。

    “从地图上看从信王所处的途安在鹄州腹地要攻打处在北域麟州的京都必先通过接壤的广宁州,而在广宁与麟州的交界处,大军能取道的路线并不多,最近的一条便是先攻打的尕古要塞,然后突破涌门关,便可兵进麟州。”

    一旁的雷吟在没有讨论战事之前便已经看了许多遍地图,他由于之前伤势未愈,因此也不好下蹲,只能躬身抬手指着这两处地方。然而郁劫刹看后却摇了摇头。

    “快兵猛进,这是咱们的手段,信王手下没有那么好的骑兵,而且尕古要塞建在要冲之地,涌门关又地势狭窄,孤军深入在麟州地界若不能快速取胜,被我军抄了后路,便成关门打狗之势。我想作为军师的司马泊夜不会这么弄险!”

    “那应该就是这边。”

    一指天绝萧奎虽不屑与萧家为伍,却是最明白萧房的心思,即便信王委派司马泊夜为军师,但在进攻取道方面必然会向这位身为萧家族长的鬼谋请教,而一旦请教,对方所选择的攻击方向必然是东林道……

    “东林道?”

    郁劫刹顺着萧奎所指的方向俯身看去,而后者则向其解释道:

    “这条道相对平坦,利于大军开拔,进入麟州前只有獐、鹿,两座小城,随后便是寝梦关,太祖陈舟在时,萧家族人为扩充商道方便北域贸易特请旨开通此关隘,由于启时非做军用,再加之该地无险可依,即便现在已经彻底封堵,翻越那里也会比攻取涌门关要容易的多。”

    萧奎本可继续讲下去,但他还是有些顾及,毕竟不管自己与萧氏撇的多干净,终归血脉尚在,说多了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话到这里接下来交给两位谋士会更为妥当。夏云踪与褚山遥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前者无奈于萧奎太过谨慎,而后者则接着下面的话说道:

    “不仅如此,獐、鹿二城互为犄角,即便攻击麟州不顺或着寝梦关有什么闪失,也可退回休整亦或驰援接应,可以说非常好的切入点,而比起战局上的适当,策略上更是绝妙!”

    说道要紧之处,褚山遥一个的跪在了地图上用手指着那不起眼的小点划出了一道弧线……

    “主公、各位将军你们看,这寝梦关不仅仅可以进入麟州,还连着入岭山道,与萧氏众士族所在胡阳州咫尺相连,一旦萧房说服本家倾力支持内外夹攻,进可以取麟州占京城夺取幼帝,退可以吞甫州威胁北域全境。”

    “这些蝼蚁心思倒是不差呀。云踪,你认为呢?”

    萧奎与褚山遥的认定的线路,是信王最有利的攻击点,夏云踪自然也没有异议。郁劫刹见二人都料定敌军会从此处突击便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既是如此,那众军听令,留夏云踪,雷吟以及诸将固守京师,本太师自领五万精骑,以萧奎、岑参为先锋,跃过寝梦关,直取獐、鹿二城,众将若无异议,今日备齐人马,明早三更出发!”

    郁劫刹求的乃是速战速决,他本就武艺绝伦,临战指挥更是卓绝,自然认为破敌只在弹指,可在夏云踪、褚山遥看来信王一干人等却非平日所击草寇,即便有郁劫刹这样的猛人在,要想退敌,顺利也要十数天,如果对方有意拖延,那恐怕打个半年也还是有可能的,而在此期间京城空虚,一旦发生变故,那之前所作出的努力便会付之东流。

    “等一下!”

    褚山遥静静的看着夏云踪,毕竟劝诫这种事后者比他更适合,果然郁劫刹话音落下不久,只见夏云踪慢悠悠的喊了一声,原本要离开的众将也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对方。

    “噢,云踪有异议?”

    随即原本正要起身的郁劫刹又坐回了椅子了,他的目光也落在夏云踪身上,而此刻对方脸上少了之前的严谨,反而多出了一份戏谑。

    “确实若论战事,指挥,在场没有人能与主公相提并论,但事关全局,云踪以为还是再斟酌斟酌?”

    “怎说?”

    “信王手下之将,在云踪看来有如山鸡野雉,其兵马更为草芥,主公鹤入鸡群乃是自贬身份,有失威仪,更何况京中初定,百废待兴,正是主公大显身手之际,天下苦民望君如久旱盼甘露,主公怎能只为一城一地之得失,而辜负人心,再说了诡诈者避于阴暗,窥视皇权,京中如无您这圣兽麒麟庇佑,太后、陛下、伽蓝皇妃皆手无缚鸡之力,何意自保?”

    郁劫刹自视甚高,夏云踪的话合他脾胃,加之他牵挂伽蓝,知其没有城府,在这偌大的皇城确实让人难以放心,一时间便不再那么坚持。

    “碾碎废物虽然无趣,但信王发难仍需劳心。”

    见郁劫刹口气软来下许多,夏云踪立刻抓住机会再次进言:

    “主公,无需为此劳神,云踪以为信王既然能让奔雷震鸣戴游为帅、笑语平澜司马泊夜为军师,血犼岳豫埙为先锋,我军帐下难道会输他们吗?在下保举一指天绝萧奎将军挂帅,山遥兄为军师,破空鸣渊岑参将军为先锋带兵五万亦能平定乱局。”

    三人得夏云踪举荐,立刻上前一步,愿立军令,不剿灭敌寇誓不回朝,郁劫刹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吧,不过人选还要调整一番,为帅者不一定要亲上战场,统筹全局更为重要,让褚军师挂帅,岑参中军辅佐,萧奎为先锋,领兵十万前往寝梦关破敌。”

    “是!”

    面对郁劫刹的安排萧奎率先领命,以表信服,而倒是褚山遥没有说话,郁劫刹瞥眼看了看他,好奇问道:

    “军师还是觉得不妥吗?”

    后者上前一叩,连忙解释道:

    “褚谋,对主公安排并无异议,只是领命前还想向您讨个人一同前往。”

    “谁?”

    “京都卫统领顾奂臣!”

    褚山遥的要求显然让郁劫刹与顾奂臣本人都没有想到,而夏云踪却深明其意,立刻朝郁劫刹使了个眼色,后者连问询的机会都没给顾奂臣,便定了下来。

    “既然征讨之事已决,那众将便回去准备,明日三更准时出发!”

    “是!”

    会议一结束,郁劫刹率先离开了大堂,而众将也都纷纷散去,唯有顾奂臣留在原地,想了好一半天,他虽不算聪慧,却也不是笨人,在心底细细一算敌军将领顿时冷汗直冒,急冲冲的奔出太师府挡在尚未走远的褚山遥面前,恶狠狠的低声问道:

    “我说军师大人,你这番让我一同出征莫不是想借刀杀人吧?”

    要说褚山遥没这个心思,想来也不会有人信,但毕竟出征在即,总不能让尚有价值的顾奂臣带着异心出征吧……想到这里褚山遥莫名一笑反问道:

    “这话怎说得?”

    褚山遥的笑容在顾奂臣看来,甚是做作,他暗压怒火耐着性子讲道:

    “军师大人是把我白痴吗?岳豫埙何人,前驸马岳豫笙的亲弟,被我射杀于遇相亭……”

    “顾大人!”

    顾奂臣还未说完便被褚山遥给打断了,只见这位平时和善的鬼谋笑容收敛,甚为冷峻的看向他。

    “你别忘了,萧房也是已故圣英皇后萧凤的父亲,他女儿被我等逼死于武英殿前,还有先帝世宗,信王的爱侄,更是被毒杀在遥冬祭场,在他们眼里十恶不赦,该被剥皮碎骨之人可不止顾大人一个。”

    “可……”

    被褚山遥一绕,顾奂臣虽然无言以对,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当他还要再问时,却又被褚山遥给止住了。

    “行了,褚谋实话跟顾大人说,阁下此次去的确险恶万分,但在我看来谁都能不去,唯独你不行!”

    “为……为什么?”

    “因为只要有你在,岳豫埙的心绪就无法安宁,报仇心切会让他失智,有了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在,敌军便随时都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

    褚山遥的解释是无懈可击的,顾奂臣再也提不出任何质疑,最后只能红着脸与对方打起了哈哈。褚山遥明白顾奂臣赖着不走的原因,同样也笑容可掬的给了对方想要的定心丸……

    “顾大人放心,褚某是谋士,职责是尽可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并获得胜利,不会轻掷任何同袍的性命。”

    “哈哈,是……是是,是顾某庸人自扰,战场之上还请您放心,末将毕竟倾付全力,为您,为主公拔得头筹!”

    “那就有劳将军了!”

    褚山遥说话间躬身一礼,顾奂臣不敢怠慢也赶忙还礼,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而看着对方的背影,褚山遥渐渐收起了笑容,随之也转身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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