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方残听一直在等刘子言打完电话好开饭，但是他这通电话打得实在太久，气氛实在糟糕，挂了电话的时候方残听忙进忙出招呼他们吃饭，把刘子言推到椅子上坐着，没让他帮忙。
刘子言脸色不好，看着面前出自方残听手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第一次失去了兴趣。
“吃饭吧。”闻声抬头，颜瑜看着他，没有询问也没有打探，就是简简单单的招呼，他呼了口气，接过颜瑜手上的碗。
“谢玉你给我多吃点，瘦成竹竿了，你老爹还没回来吗”
“啊是啊，他们去支教啊，你知道什么是支教吗听哥”
“我知道啊。”方残听单腿踩着椅子，有点不满谢玉对自己的疑问，“但你爸妈不是去顶班的吗这都去了多久了”
“我上多久学他们就去了多久了。”
“心可真大。”
颜瑜和刘子言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吃饭，刘子言有三大愿望，其中一个就是希望自己有一个像方残听一样会做饭的弟弟。虽然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蹭饭之旅。
但今天，菜属实是过于多了，吃到后面他已经是强撑着在往嘴巴里塞了，方残听懒在他身边白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智商好像瞬间降低了一百，虽然这个人的智商可能根本没有一百。
“你吃不下了干嘛还吃”
“我都多久没吃你做的饭了你知道我吃了多长时间外卖吗你倒是幸福了找了个男人给你做饭，我呢我天天和美团作伴！”
“你蹭饭把脸皮蹭掉了能不能要点脸还有，你能不能别特么瞎说，什么找了个男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看看你，还给人家做这么大一桌子菜，下午才见完，晚上还要打电话，啧。”他这模样就像是见了谁在偷情，打趣人家腻歪的小情侣似的，方残听有点气恼，顺势就踹了他一脚。
“你管的着你最近又出什么事了难得见你火气这么大。”
刘子言抓了一把头发，这多半是跟方残听学的，烦躁的时候喜欢抓头发，一脸晦气的说，“就是直播的事，平台的人找我去直播，我说我最近不是很想播，就吵起来了，还有就是那些破事呗。”
“你自己违约你还有理了。”
“心累，真的顶不住了兄弟。”
“是粉丝又怎么了”方残听终于抬眼看刘子言了。
“我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比如。”他拿起一根筷子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我在准备新歌，就会有粉丝问我新歌叫什么，这我当然不能说，他们会一直问一直问。”
他说的激动，方残听却不以为意，“不是一直这样吗不是还天天打听你私生活吗”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说我受”
这句话让谢玉和颜瑜都看向了他，方残听慢半拍，也跟着看着他，一脸不解，“瘦你是很瘦啊。”
“他们说的是受伤的受吧”颜瑜适时给他解谜。
刘子言一言难尽的看着颜瑜，皱着眉，一张苦瓜脸，“我真的不是同性恋啊，一次两次就算了，玩梗适度嘛，但是事实并没有这么美好。每次刷屏的数不胜数，我直播接个电话她们非说我有情况，随便发条微博评论区全部都是过度解读的，关键。”
刘子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解释她们根本不听，不仅如此，他们还到处宣扬，我超话一半都说我是受的，经常讨论咳咳…那种问题。”
说完这些话刘子言叹了口气，失力一般跌在椅子上，低下了头，一蹶不振的模样，慢吞吞说，“都不知道我的路人缘变成什么样了，哎呀总是问我那种私人问题我也是真的很困扰，因为我不能回答，但是他们只问这种问题，所以就会没话说。”
“哪种问题”
话音一落，三个人一起看着方残听，方残听被他们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刘子言说的“那种问题”的范围太大了，不知道是卧室之内的还是卧室之外的。
“反正就是议论我会不会和哪个男的去了这里那里，和他在一起会不会这样那样撒娇干嘛的。”刘子言愤愤回答他。
其实这些事方残听多少是知道一点的，虽然刘子言不是爱抱怨的人，但有些事，是只要相处就能发现的。
几年前，刘子言签的直播合同是一个月六次，换了平台后变成一个月四次，但即使这样，他也完不成任务，最多能做到两次，直播完唉声叹气皱眉不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心事也越来越重，这些方残听都看在眼里。
“粉丝就是这样，喜欢谁就想知道他全部的事，什么都要知道，我懂。”谢玉忽然出声，还说这种人五人六的话，方残听被她装的一副正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朝她扔了块橘子皮。
“你懂什么啊小屁孩”很不合时宜的，他在这个时候因为这句话或者说因为里面的某三个字，想起了宋闲。
“可是听哥，你忘了我曾经那个好朋友吗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谢玉鼓着嘴不满的看着方残听抗议道。
“其实，我今天还有件事，要和小鱼儿道个歉才行。”
刘子言忽然推开椅子，站起来，看着颜瑜，颜瑜一直低着头，听到他说的话才把头抬起来，疑惑的看向他，他站在一旁柜子的影子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色彩。
“上次我在餐厅遇见你们，和你们吃了个饭那次，被粉丝拍到了，他们非说我和你有点什么。”方残听听到这里，火气已经在往上涨了，刘子言赶紧继续说，“不过你放心，还好没拍到正脸，只有背影。”
“他们瞎折腾什么啊”方残听已经开始不爽了，没好气的坐下。
“硬说我和他约会，正巧那天晚上我直播了，他们一直问我，超话都炸锅了，不过还好他们照片拍的不清楚，颜瑜又偏头了，所以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刘子言又抓了一把头发，看起来是真的很烦心。
倒是颜瑜不甚在意，摇摇头，淡淡的，“没事。”
“不是我说，他们是瞎了吗，我和宋闲自动屏蔽了”方残听立刻就抓住了漏洞。
“她们说你们是一对，我和颜瑜…是一对。”刘子言疲惫极了，说话没什么力气，又觉得说这种话很不好意思，有气无力的，很无奈。
“看小说看多了吧，眼睛被没营养的网文堵死了吗我和宋闲哪里像一对”他又开始输出了，但是这次没有多说，顾及着谢玉还在旁边，一扭头，谢玉正盯着他津津有味的看。
“听哥，你继续吧，毕竟我从小就认识你。”说完还在胸前合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使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轻松起来。
“你们哪里不像。”刘子言自己的烦心事虽然一大堆，但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埋汰方残听的机会，小声嘀咕。
“刘子言你是不是又怀念我家地板冰冷的怀抱了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这么会造谣我这记者给你当行不行”
“本来就是。”刘子言不甘示弱。
“哪是了”
“感觉。”
“cao你大爷，你好样的。”方残听狠狠招呼了刘子言一拳，起身就要走，刘子言叫住了他。
“你去哪”
“睡觉。”
刘子言是在一瞬间冲出去的，颜瑜动了动手想拉住他，没能拉住，雪白的手指露出一截，无风也发着抖，没人注意到。
刘子言慢了一步，方残听已经锁上了门，刘子言好像把心里的烦心事全部发泄在他的门上，一拳一拳锤他的门，手关节血红，方残听一点声音都不出，刘子言更加气闷。
“你tm的方残听！狗东西！又让老子睡沙发！”
“靠，开门！”
“狗东西。”
动静太大，颜瑜好心的问谢玉要不要回家，会不会被吓到，家里有没有养宠物这种小问题，谢玉点头，说自己家养了只小金毛，但是不想回家也不会被吓到。
“为什么”颜瑜的眼睛没有颜色，沉如死水，看着谢玉，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她脸上长了痘痘，可能是吃辣椒吃多了，还有不少痣，这是演员不能有的脸，但是却那么鲜活，她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生命力。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太安静了。”她的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在说不喜欢吃西红柿一样稀疏平常，颜瑜觉得，她应该对这种情况早已熟悉。
“我家也总是没人。”沉默了一会儿，颜瑜开口说道。
“嗯你不是和听哥他们住在一起吗”
颜瑜失笑，“很小时候当然不是，后来妈妈去世了，爸爸又娶了新的老婆，虽然她对我也还不错，但是他们定居在国外，我不愿意去，就被留下了。”
谢玉听完这些话，脑子里思绪转了转，认真的说，“我觉得有点过分。”
“什么”
“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这边吧。”
颜瑜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目光中落了灰，回忆起以前来。
方残听换了身衣服，开锁让刘子言进去了，门口只有被搅动的空气在流淌，颜瑜呆呆地看着，整个人泡在寒风冰雪里似的，没有朝气。
“不是的，有一个保姆阿姨一直跟着我的。”
“就是那个不许跟我们去堵高年级生也不许你跟咱们去游戏厅的阿姨吗”
“嗯。”
虽然方残听从小就带着他去打架，方正总是逼他喝牛奶吃不爱吃的青菜，方残雪也总是不许他看太多电视，房子又小又旧，但是他是在他们那里，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