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相较于上一次来到叶屹川的办公室,可以和他侃侃而谈接下来的目标而言，现在的叶绿素颓丧的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大部头折磨人的功力，不管在天才还是在笨蛋的眼里,都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痛苦。
叶绿素打了个哈欠，眼角蕴着生理性的水气，才声线吴侬道：“这么快就到了吗？”
编剧给初稿的时间，比叶绿素想象的要快得多了。
“过来看看。”叶屹川将用夹子夹住的文件递到了叶绿素的眼前。
管家也为她递上了一杯颜色更加浓郁的红茶用于提神。
定制一个大小姐人设不难，尤其是在有叶绿素本人参考的情况下。
难的是如何将这种人设合理的安排进一个完整的故事中，并保证不存在任何错误。
可能是打工人为了让老板有更多的选择，也有可能是为了向老板证明自己并没有偷懒，编剧给了三个背景样稿。
以当前时代的，能引起三月以上长度热议的电视剧的背景设定来看,大多由古偶和现代爱情剧，以及轻喜剧组成。
前者又划分为仙侠武侠朝堂等等诸多设定。
公主的身份一经拿出来，就足以让人想象引盛世大国教养出的一国公主的风采。不过在编辑的样稿里也着重写明,想要让一个故事的完整性达到想要的程度,公主必然要面临多项选择。
而一个鲜明丰厚的人设，往往又以多重反转来表现,在家国与情爱方向,叶绿素该如何选？
叶屹川已经看过这第一份样稿的设定简介,于是在叶绿素喃喃着，“家国大爱和小情小爱之间的选择,难道不可以一起来吗？”
“经举国之力教养的公主，得多么脑残才会看上一个和她三观完全不同，甚至还会给她造成在家与国之间进行抉择的境况？”
这是编剧没想到的。
可却在叶屹川隐含笑意的表情下,早已了然在心。
叶绿素就是这样的人。
编剧收到的任务是定制一个千金大小姐角色。在叶绿素一直沉浸在家庭医生从国际心理学研讨会上带来的大部头书中时,编剧也没机会亲眼见到他要编写的人是个什么样的特性,于是只能参考综艺节目中的种种表现。
第一季在大部分观众都被叶屹川强行带歪的情况下，编剧也不例外，重新复看了一遍有关于叶绿素的综艺方面表现，也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因为个体足够强大，从而足够谦逊的人物。
在公主的人设方面表现，大概就是端庄稳重，有大国风范。
可这类角色，在多种剧本中都有相对出彩的。专门请人定制，就绝对不能这么平平无奇。
故而这一份细节设定完全不符合叶绿素美学的故事，暂时被抛在一边。
而要是在现代爱情剧中的扮演一位千金大小姐角色，又果然会被加上前置形容记词。
清冷大小姐，全能大小姐，女强男弱类型的恋爱故事……如此种种在叶绿素简单的浏览过后直接被彻底抛弃。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和穷小子来演反向灰王子；去大学包/养男生，表演富婆人生；和比自己还要强的男人强强联合……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自己从大小姐破产，但依旧保持骄傲和别人谈恋爱，最后借男人重回巅峰的故事。
满头问号。
叶绿素一时之间已经对大小姐这三个字产生了伤眼的即视感。
结果剩下的只有一个选择。
她一脸恍惚的看着第三份样稿的简单说明，飘忽的灵魂和此时僵硬的表情显然被彻底分割，简单来说就是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轻喜剧里的千金大小姐……得是什么鬼样子？”
叶屹川思考了一秒，淡淡道：“或许就是一本正经的搞笑。”
“如果以旁观者的视角，即主角视线中表达你这个角色，那你更多时候扮演的是一个让别人牙痒，又很佩服，且你身边的人身上发生的事还很搞笑的情况。”
具体参考至今再也不相信魔法的可怜少年柯玉翰。
叶绿素自己不这么觉得。
“虽然哥你了解的我和事实无限接近，但是……”
叶绿素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根本没有女孩可以在全国观众的面前，理所当然的承认自己是个搞笑女。”
对恋爱结婚没兴趣归没兴趣，但正常人在社交距离中，多少都会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
谁能公然全网直播抠脚现场？
叶屹川：……
他尝试委婉：“在事实已经出现的情况下，自我否认或者承认，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
叶绿素：“但是我高兴。”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叶屹川。
不过叶绿素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三个定稿，着实有点不太能接受前面那两个诡异的背景剧情设定。
叶屹川放宽了之前说的在第三期放映前后定新档期的说法，“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带着那些还没背完的书，和你的经纪人一起去找那位编辑沟通一下角色的细节设定吧，争取在赵导那边已经确定了第四期播放幕后花絮之前，微博发布新的档期公告。”
叶绿素用“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心心眼眼都是我的哥哥，而是被恶魔附身的不知名生物”的眼神看着他。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处在疯狂背书的状态中了，结果还要额外增加工作？！
“我觉得那些书还是很贵重的，之前哥你不是说要和省内的一家图书馆对接交换一部分他们已经退下的书，以及将我们看过的部分收藏赠过去吗？”
她琢磨着自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叶屹川，不然亲哥一定会选择让她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魔鬼是不会认知到自己是魔鬼的。
叶屹川表情平和：“所以呢？”
叶绿记素一脸认真：“所以这些大部头还是留给医生或者图书馆吧！我相信本省的年轻一代会了解这些书的‘贵重之处’的。”
她在贵重之处四个字上面明显加重语气。
这种贵重的东西，真的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可编剧提前交初稿为你争取到的这部分时间，足够你和编剧一边开启工作，一边完全背诵余下部分。还是说之前因为你在外面拍戏的原因，以为我对你就没有任何认知了吗？”
最后叶绿素还是接受了现实，咬牙走出了叶屹川的办公室。
变强是必须的，正是因为和乔颜接触过，才知道不想落于人后就必然要竭尽全力。
两三下子想清楚后，叶绿素顿时又斗志昂扬地将那些书全都收进了行李箱，联系经纪人，准备展开新一轮的必胜工作。
待在办公室里的叶屹川则在想着：素素凭借着那些心理书籍的加持，必然会掌握了演员该拥有的对人物的心理把控能力。
不过她还缺少了一些外在的表现。
对待镜头的掌控力，以目前素素和乔颜的交情，以及后者在原文剧情中都明确表示过的，“从来不在乎圈内人在演绎方面的强势，反而正是因为彼此都强，才更有突破上限达成更强的机会”的性格特征来看，叶绿素只要用心请教就有学习的机会，何况素素本身也是个善于把握的人。
现在的问题就是，叶绿素缺少别人说，她就能听懂的对接方式。
初学者学习一元一次方程的时候去请教数学教授级别的人士，得到的很大的概率不是想要的结论，而是对方在解答的过程中逐渐延伸到高等数学的核心内容，然后全程一脸懵，不知所措。
叶屹川拍板决定给自己也临时加一部分演技学习课程，具体就由a3从网络上探索，并在由家庭图书馆和省内图书馆对接的过程中，换取部分演员指导书。
且经过a3合理分析后，一并寻找机会和真正的世界级影星正面接触。
只要找到机会对接，叶屹川肯定自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跳过一加一直面高等数学”。
西莱丝姑且算得上是目前在世界范围内极有影响力的女星，在不久之前更是拿下了新一届奥斯卡最佳女主，欧美圈里甚至还有个暴君的称呼。
不过这名头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已不可知。只知道这个称呼的意思，是指她对角色的掌控，在大荧幕的演绎中有着堪称暴力的美感。
上一秒她可以在a剧组扮演一个沉迷男人的花痴角色，下一秒就可以自然到直接来到b剧组的商业大片中，扛着加特林和外星人正面开战。
毫无突兀感。
甚至在影片中，除非本身就是为了演员而去观看的，一般为了故事本身去看电影的人，甚至根本无法发现这是在他们曾看过的很多故事中都扮演过重要角色的西莱丝。
她强到直记接弱化了演员对角色的影响，观众看到了只是角色而不是演员。
想要和这样的人谈合作，甚至近距离接触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国外有个非常明显的毛病，就是动不动就容易举行各种宴会，甚至还尤其热爱邀请明星。
一经询问叶氏集团在西欧商圈的代理人，当时还在宴会上和人碰杯的代理总经理，正好和邀请西莱丝来参加宴会的宴会主人在碰杯。
对方简单的试探了一下待在国内的叶屹川有没有想要去其他国家走走看看的想法时，一从代理人口中得出没有，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如西莱丝在娱乐圈里的名头一样。
叶屹川在商业圈子中同样有的凶兽的定义，不过大家从来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代理人见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也不由得自豪。他们的老板就是能狠到当年在处理欧美地区分公司的人被纽约混乱的黑/街人士绑架走时，出动了整个纽约一半官方人把人救回来。
还走官方渠道为当时在纽约内的分公司人员，人手配了一把木仓，官方授权的那种。
至于这其中到底花了多少钱，代理人自认，那是一个他可能十辈子都赚不来的数字。
“最近西莱丝有什么活动吗？”这次商业圈子的宴会，还不足以让掌控了当地四成市场经济的代理人需要委婉的询问想得知的信息。
被询问的人眼睛亮了。
不要在意那些欧洲人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亚洲人喷一脸车尾气的思维。
在对方暧昧的笑容之下，代理人得到了，“西莱丝啊，听说最近被华夏那边一个小家族邀请参加她最喜欢的华夏古国画画展，其中还展示了如文征明，徐渭等人的真迹，可是开心了好久呢”的这个答案。
“麟你要是想追她，不如和西莱丝一起回华夏看看？”
“这就不必了。”名字叫做应麟的代理人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容，将得到的信息发送至叶屹川的邮箱后，便又找机会直接脱离了宴会。
另一边管家很快也就调查清楚了西莱丝的行程。
当发现对方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给他递邀请函的那个家族的时候，叶屹川也不由怔了一瞬。
他皱了皱眉，“所以这家人的目的是素素吗？”
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想要接近他。
早年在商圈时还需要他亲自出场，后来定居庄园后，所有的工作基本都以网络的形式交发，叶屹川并不是一个多爱坐班的人。
因此商业圈的那些人想要接触他成了一件很难的事，而在娱乐圈中诸如杀青宴这种必要时也会邀请投资人的宴会，就成为了接触叶绿素，从而间接接触叶屹川的最好机会。
当然能得知这部分消息的人依旧极少，而且每一个都很明白礼貌是必需品，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记不然以赵导为首的导演群众，也不可能在相对无知的状态下，针对叶绿素这么久，现在又始终战战兢兢的怕叶屹川发难为妹妹报仇。
a3也在分析：【有80的可能性是，因为以往递到您面前的宴会邀约，在您不会去的时候，都会将邀请函塞给叶绿素，让她判断自己是否要去玩。以邀请函的细节设计来看，叶绿素有95的可能性会去。如果加上最近背书的劳累，那么可能性就一定是百分之百。】
不出意外，西莱丝大概就是吊住叶绿素的最好工具。
【需要我为您查询西莱丝和那家人有其他什么关系吗？】
“不必了。”叶屹川淡淡道。
a3能想到的，他也全部都能想到。
如果是以针对叶绿素开始的行动，那么最深刻的目的必然还是他。
相反他在意的是，如果别人一直盯上自己，从而间接扰乱叶绿素的生活，他又该怎么行动才能阻止这种可能。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但他也不打算接受那种敷衍式的邀约。
“徐叔，你查一下西莱丝喜欢的只单是文征明和徐渭的画作，还是单纯的华夏古国画。”
没过一会儿，管家就给出了答案。
“对方只是单纯的喜欢华夏古文化，且尤其热爱国画。”
叶屹川低声沉吟道：“去收藏室取几幅字画，就问西莱丝是想只看文征明和徐渭的画，还是想看包括这两个人在内，以及其他十多位华夏古代著名画家的画作。”
邀请函上的日子是三天后。
应麟的第二封邮件表明，西莱丝结束那场宴会后就会直接坐飞机赶来华夏，今晚估计就会到。
临时的，不影响对方行程的情况下，对西莱丝极有吸引力的邀约，足够叶屹川在这个过程中和对方见一面。
第二天。
叶屹川和西莱丝是直接在庄园内的画室里见面的。
叶屹川和着管家一并走进画室后，看到的就是拿着一个放大镜，恨不得直接贴到那些古画上的欧美女性。
即便有叶屹川这么个引起全网热议的人站在旁边，西莱丝的眼里依旧只有那些画作。
管家并未打扰两人都未发声的现场，直到这位著名演员收回了自己看那些字画时眼神中浓烈的恋恋不舍情绪。
浓颜系欧美女性脸上挂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找我来有什么事？”
“请你看这场私人，且只针对你一个人的画展的同时，顺带想向你请教一些有关于演员方面的信息。”叶屹川并未靠近带有些居高临下审视眼神看着自己的女性，只声音冷冽的道。
西莱丝愣住了。
说这话的男人面上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身板挺直，面貌更是比西莱丝以往见过的明星都要好上不少，但对待男人的刻板印象，让西莱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最初以记为是又一个对她有什么想法的男人来着……
毕竟外国的开放让混迹在娱乐圈里的人什么场面都能见过。
没想到竟然是只想请教演戏方面的信息……
有点无聊。
但是那些或挂在墙上或摆放在桌上的画作，全都是真迹！
西莱丝啃了啃指甲，年龄刚过三十的年轻女性，有着恰到好处的妩媚特质，她那副沉思的样子，反倒又添了一丝单纯的特质。
毫无疑问，这是吸引其他男人的绝佳利器。
但叶屹川例外。
就演技这方面，他已经看懂了一些。
肢体动作，眼神动作，台词，在大脑中迅速构建对方看到自己时的角度模型，以保证随时都能让对方看到最完美的演技画面，以及这个整体构建而来的暗示，全部都在表演中。
这些东西在西莱丝的人生中恐怕也都成为了行云流水的自然。
“教你也不是不行。”西莱丝抬起了下巴，一副些许傲慢的样子，“但我从来不教笨蛋。”
“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叶屹川依旧神色淡然。
西莱丝泄气的摆了摆手，完全确定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对自己没兴趣，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工具……对她这种在全世界有十多亿粉丝的超级巨星，还能把她当成工具人也是没谁了。
“可以。”西莱丝同意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叶屹川示意她继续说。
“我要这间画室里放在角落里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无铭的画作，没有任何印章表明它的作者。
画中的景象是一个雨夜，于叶屹川十六岁那年失去了亲生父母后发泄心情的作品，主打墨水的国画，又为画面添了一些晦暗。
他倒是没想到对方挑中了这幅画，原先还在想着，就算没有办法和西莱丝建立合适的交换，他也绝对不可能同意将这其中的任何国宝级画作送给一个外国人。
结果看上的是他的画吗？
“可以。”叶屹川也点了点头。
西莱丝顿时高兴起来。
叶屹川判断这是真实情绪，有些不明所以：“相较于那些大家的真作，你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
“可能是因为压抑吧。”
西莱丝自然的说道：“无数人都说西莱丝是演技上的暴君，但从来没有人想过刚刚进入娱乐圈，每个月拿着两千刀的收益，却要用一千八百刀租一级公寓，只为防止自己随时被木仓/杀的恐惧吧。”
“还有还有。”西莱丝又笑了，“小弟弟，你可能太过于忽视你所掌控的叶氏对欧美民众的影响力了。”
虽说西莱丝之前待在西欧，但她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漂亮国人。
黑/！街的疯狗，当时可是直接被疯狂的叶氏工作者，被那些华夏人打到再也不敢露头。
从而间接的让她换了房子，攒下了更多的钱。
只不过当时并不清楚是谁做成了这种事记，后来走到了现在这个地位，唯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在网络上查询到叶屹川不露脸的照片。
叶屹川忽视了那个不合理的称呼，静静的注视着西莱丝。
她无聊的耸了耸肩膀，“虽然你比我想象的帅，但也比我想象的不可爱。”
“不过现在，工作开始了。”瞬间从懒散状态变成了犀利女王的人放出了属于自己的武器，在自己的领域中握着钢刀肆意挥舞。
——
而叶屹川……
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让西莱丝一脸麻木的怀抱着那副他年少时画过的画作，对他骂着：“滚吧男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我一辈子努力的东西，你特么一天就能学会！”
之后是一大堆不能被合理放出来的英文骂人词汇，像是那些：“老娘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天才了”和“我讨厌老天追着喂饭的那种人”都不过是其中最最温和的句子。
管家听到的时候，向来没有表情的脸都拉了下来。
“西莱丝小姐不是还要参加那家的画展吗？赶紧去吧。”之后三两下子直接把人轰出了庄园。
这话是他还年轻的家主能听的吗？
不是，所以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二十八岁的叶屹川无语的感受着管家的这种心绪，捏了捏鼻梁后重新回到了庄园内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