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015
时间一晃，四个月过去了。
因为左会香潘世俊母子的多重案件牵扯到走私，走私一案便被分割出来转交缉私警察负责审理，且涉事空保为争取宽大处理又牵连出更多的同伙以及背后支持他们的高层领导进来，所以这件原本看起来简单的案子，一直扩散蔓延了下去。
以至于整整四个月后才在省人民法院开庭宣判。
赵雯特地跟周源请了假，抱着妮妮来到了省会。
四个月不见，潘世俊整个人瘦了一圈，不复当初那面色红润志得意满的样子，他憔悴且期盼地向后面看来，见到赵雯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些许期待些许不安。
赵雯直视前方，只当眼睛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察觉到她的冷漠，潘世俊只好失望地回过头去，站在了被告席上。
而左会香，因为被刑拘后疏忽忘记吃避孕药，在两个月前发现怀孕，当时就被她另外一个情夫取保候审。
为骗取情夫的怜悯，她撒了个谎，这个谎言过不了多久就会不攻自破，因此赵雯根本没有搭理，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此时她坐在被告席上，依稀可见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的情夫坐在赵雯前面的旁听席上，看起来很是关心。
这个男人怕是个脑残吧，赵雯默默地想着，如果不是脑残，怎么会为了生个儿子不惜找左会香这种人尽可夫的奇葩呢？
甚至相信她那经不起推敲的谎言，真是可笑。
听说取保候审的这两个月，他对左会香颇为照顾，赵雯没有打扰他们短暂的幸福，因为这昙花一现的幸福，将在左会香漫长的刑期里成为折磨她的噩梦。
没多久周源也来了，事关他表弟，没道理不来。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这场漫长的公审才拉开了序幕。
期间涉事领导不断狡辩自保，辩护律师也绞尽脑汁做了魔鬼的使徒，使得这一场原本看起来十拿九稳的案件不断开庭休庭无止境地耗了下去。
赵雯没有这个财力陪着在省会干耗着，第二天就回去上班了。
一个月后，这件大案才算落下帷幕，可不久后，那几个领导又上诉至最高人民法院，二审又耗去几个月，所以，当这些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纷飞的冬季了。
赵雯现在租住在一个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公寓里，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生活简单到让她觉得母女二人的世界一定是世界上最温馨最让人沉溺的乐园。
家里堆满了小曹和周源送给妮妮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小小的儿童房简直已经变成了玩具海洋。
妮妮已经开始牙牙学语，词汇里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叔叔”、“阿姨”。
比起半年前她不知道胖了多少，小小的人儿就像一只白白嫩嫩的团子，软儒香甜。
赵雯陪她坐在榻榻米上，忍不住左一口右一口地亲着。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她抱着孩子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身制服的小曹。
她熟稔地接过妮妮抱在怀里，换上拖鞋后走了进来：“雯雯姐，明天就是其他案件开庭的日子了，你去吗？”
“不去了。”赵雯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问道，“喝什么？奶茶？还是——”
“就奶茶吧。”小曹扬声应道，“不去也好，省得看到他们恶心。”
赵雯端着奶茶走进来，隔着缭绕的水雾，看向对面的妮妮，满脸宠溺，满心平静：“已经算不上什么恶心不恶心了，我觉得，能够放下这一切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他们的事，我犯不着上心，也不愿意多问，让他们自作自受去吧。”
“好，那我不提了。我刚买了几本早教读本，咱们今天教妮妮读《三字经》，来妮妮，跟阿姨读人之初，性本善……”
妮妮张着一张小嘴，露出里面小小的四颗牙：“人子粗，性本散……”
赵雯无奈地扶额，这几天店里总是来那一家四口，那么独特的口音，到底是影响到妮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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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着妮妮一边叽叽咕咕地跟着学一边指着读本努力认字的样子，赵雯也不忍心打扰，想着等小曹走了再纠正不迟。
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思绪逐渐飘飞。
三个月前，左会香情夫的原配听闻了消息，对取保候审的左会香大打出手，致使她流产住院。
因为异位妊娠的缘故，流产手术出现了意外，最终大出血，不得不摘除子宫保护母体。
不久后左会香出院，没过几天就被小曹带着人接回看守所去了。
而那位原配，想方设法找医院要了胚胎去做了dna，比对的结果一出来，那情夫顿时大惊失色，惊于自己的被利用，失于原配对他一再的忍让包容。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搞大别的女人的肚子了，生下来的四个加上原配的两个全是女儿，这导致了他更加疯狂的造人计划，他原以为左会香会给他生个儿子，所以才不惜重金将她取保候审，好吃好喝伺候在了金丝雀笼里。
没想到，一夕之间，他绿了脑门，他这生不出儿子的人生，怕是注定要凄惨收场了。
原配与他协商后离婚远走他乡，而他，因为好几个女人带着女儿要抚养费，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于是他在一次探监的时候趁着狱警不注意，用藏在身上的打火机烧伤了左会香那张勾得他神魂颠倒的脸。
事后，他也锒铛入狱。
可以说，跟左会香有染的几个男人，除了那个主动提供证据并向赵大妈诚恳悔过的大叔，其他几个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赵雯得知那件事后，带着离婚协议书去了狱中，两份协议书，一份，给左会香，一份，给潘世俊。
她清晰地记得左会香指着她谩骂的样子，那样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市井泼妇，即便她之前再怎么会打扮再怎么作妖，也掩盖不住那灵魂里的恶臭。
赵雯任由她辱骂，全程姨母笑：“骂吧，反正下半辈子凄惨的不是我。等你骂够了，记得要跟狱中友人好好相处，别不小心遇到什么情敌，撕了你。”
左会香听罢，颤抖地指着赵雯：“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惹狱友，免得受罪。”赵雯冷笑一声，“好了，你骂够了，签字吧。”
“我不签，我凭什么听你这个贱人的命令？你给我滚！”嘶吼着，左会香一把撕了离婚协议书，疯了一般撒泼叫喊。
赵雯看着一地的纸屑，冷冷地拿起手机，拍照，走人。
老爷子看着照片上一地的纸屑，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看不出意外与愤怒，相反，赵雯从他脸上看到的，是宽慰，是放心。
这种奇葩的思想她是无法理解的，她能为他跑腿一次，已是仁至义尽。
随后留下那台机器人照顾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明天，终于要开庭审理其他的案件了，等所有的罪名落实，这母子俩多半都要在牢里待个十年八年了，想想，竟然有些好笑。
赵雯眼前的奶茶水汽逐渐散去，视线变得清晰明朗，客厅里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喵——”，她笑着起身，将小萝卜抱了进来，让它跟妮妮一起玩。
小曹看着已经肥了整整一圈的小萝卜，惊叹道：“这……这真的是大橘为重啊，这才半个月没见吧，就长这么大了。明明刚捡回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一个小可怜。”
“是啊，好能吃的。”赵雯松开小萝卜，小萝卜一见到妮妮，立马凑过去贴在妮妮的小肥腿上蹭来蹭去，发出求宠爱的喵喵声。
妮妮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揪住小萝卜的尾巴，笑成了一朵花儿。
真好，就这样吧，不要再去过问他们的事情，不要再被打扰。
初春的街头，赵雯抱着妮妮走着。
隔着橱窗看一眼，这些童装店真是诱人极了，几乎每一家都有让赵雯进去的暴击款式，看得赵雯恨不得自己变成妮妮，穿上那些粉嘟嘟的小衣服，躺在妈妈柔软的怀抱里，任性地索取妈妈的关爱。
刚选了两件出来，在收银台的时候，就听到那挂在墙上的数字电视里播报道：“我市特大走私案主犯母子二人的其他案件已经合并审理完毕，最终判处被告人左会香有期徒刑16年，并没收非法所得，处以五倍罚款；被告人潘世俊有期徒刑13年，并没收非法所得，处以五倍罚款……”
收银员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电视上的两个打了马赛克的人，叹道：“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他们母子二人毁了，才判了十几年，真是便宜他们了。啊，小姐，你结账是吧？我看看，一共是653元。”
赵雯领着两袋童装走了出来，寒冬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倒春寒也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