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庙里的狠人
季小晴偷了一匹白马，围着面纱驰骋在山间。
泥泞窄道的两旁全是枯树，枝上结着大小不一的铜铃，有些尚还挂着庙会那天系好的红绸带。忽强忽弱的冷风席卷而来，在耳边沙沙作响，夹杂成百上千只细铃之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吁——”
前方是一片枯林，已经无路可走。
“那天下山的路就是这条啊，怎会……”
季小晴突然灵机一动，抬手往头顶轻挥，“人物动向地图”的面板立即出现在眼前。
地图上，已没有了季演的头像。
也就是说，他又在做着剧情之外的事情。
季小晴沉吟半天，摸不着头脑
她下马寻了棵粗腰的壮树，拴好缰绳后，小心翼翼地走进枯林。
枯林不深，百步便能寻到尽头。
前方有一座破旧的石房，不知是经历了何种变故，屋檐已经倒塌大半，勉强能立住的地方还覆着厚厚的一层灰，整片地上半埋着横七竖八的小石人，大门破损不堪，上方悬着陈旧桃符。
“看样子是座破庙。”
季小晴小心翼翼往前走，正准备迈进门槛时，却又连忙缩回了脚。
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季演身上的傀符。
她半张着口，下意识想唤“阿演”，却未曾发声。
刚才是怎么来的，现在就要怎么回去。
季小晴想也不想调头就跑，跑到第五步时，脚尖不慎踹到了伸着半个头的小石人，差点跌倒，那石人就像是长在土里一般，踹这么大力也没见动弹，硌得她的脚指发疼。
她咬住下唇噤声忍痛，往回去的方向继续走着，仅眨眼间，却发现枯林竟已消失。
一眼望去，只剩下身后那间破庙。
摇摇晃晃又走了几步，季小晴最终还是停下了。
支离山是季演的地界，他若不肯放人，便是一只蚊虫也飞不出去。
她一瘸一拐走进庙堂的时候，季演正将手里的三炷香插进坛中。
季小晴停脚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个玄色的背影，还有高耸立在他身前、那座从头破到尾的石像。
这座石像不是傀灵庙里的“魔尊”，看样子也不像什么天神。它的脑袋已经缺了一半，裂缝由左耳逶迤至它的右胸口上，左边肩头也是碎得破烂不堪，像是被人从中生生劈开一样。
季演上完香后并没有回头看她。
“阿演。”季小晴唤了一句。
对方没有应声，像是个好看的聋子。
那就姑且当他聋了吧，季小晴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下山游历游历。之前给你留的信，可有看到啊？”
季演转过身来，久别重逢般由上至下打量到她的脚，看到右边白靴染着淡淡的血红。
他走过去蹲在季小晴面前，握住那只受伤的脚，小心翼翼脱下布靴。
季小晴左右晃着身子站立不稳，但又不好扶住他以作支撑，待会估计得对他说一大堆道理，要是这时将手搭上去了，肚子里的那些话又要说不出口。
想到这里，她把脚迅速缩回。
“我、我自己来。”
季演空着手怔了一会儿，随后起身立于她面前。
“你就这么想投身仙门世家？”毫无预兆，他脱口而出，“哦对了，你本来就是仙人，既是仙人，又怎会和我们这种邪门外道走在一起。”
季小晴的整颗心都紧了起来：他竟然知道我要去何处。
那既如此，免了一些言语上的欺骗，这样也好。
她将受伤的右脚自然垂到地上，指缝中还流着细细的血。
“阿演，阿音出事了，我必须要去救她。”
“人在奉门待得好好的，你怎知她出事啊？”季演带着淡淡地笑意，故意问她。
季小晴没有回答，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季演继续问道：“难不成，是她托梦告诉你的？”
一提到“梦”，她的头就埋得更低些，不经意又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地香符味，季小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季演：“一个背弃家门之人，为何还要关心她啊？”
“阿音没有背弃家门，是……”季小晴缓缓开口，“是季云，将她送进奉家的。”
“长老连自家人都管不好，却还要去管奉家人？”
这句话充满嘲意，想必是在讽她管不住后辈，眼睁睁看着自己创立的仙门炼成傀修。
“她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妹妹，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看她受伤。阿音如今被奉家的长老们视为众矢之的，我不去救，她就没命了。”
“你可知没了你，我也会没命的。”
“……”
季演这句话，在她脑中躲闪得尤其之快，就像是幻听一般。不可置信地望了这人两眼，很心慌，她甚至还想再听一遍。
“不如就留在支离山，由我护着你下一个百年。”
“阿演……”
她想告诉他你错了，我只是一个现实中人，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人能活到第二个百年。
“等阿音平安下来之后，我再……”
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到他已经攥紧了拳头。
季演的脸色特别难看，像是被人抢走了珍贵之物，而那个“珍贵之物”居然还觍着脸来告诉自己：我就去跟别人玩一小会儿，玩完了之后，我就回来。
季演童年时，之所以与别的小孩不合，一是因为魔子之身，他被季长老圈在玄阁，日也见她，夜也见她。别人挖空心思都想要登门拜访之人，对季演来说，只不过一睁眼的事。
后来，玄阁里又多出了阿音那个假哑巴，“小哑巴”不肯说话，季演也不想理她，直到发现睁眼后再也不见了熟悉的人，他就知道，阿音这个臭娃娃，是来跟自己抢人的。
后来季演没日没夜地装鬼吓哭她，活脱脱把她的“哑病”给治好了，在她开口大哭、满玄阁喊着长老救命的时候，季演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转眼如今，臭娃娃去了奉门，而那个捡过臭娃娃的女人，也要离开自己去守别人了。
季演从祭台上拿过来一罐小瓶子，递在她面前。
“十天。”
“？”季小晴听不明白，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他。
“十天后不回来，死。”
“……”
你这是……要杀了我？
季小晴睁大双眼，不敢相信那是他亲口说的话。
“不想死？”季演伸出另一只手，本想捏住她的下巴，后来又移到了她肩上，那只手有些颤抖，但他的声音却格外冷静，“不想死的话，可以留在我身边。”
季小晴偏着肩膀，把那只手赶了下去。
她接过瓶子，将里面的苦药一饮而尽。
季演目光黯淡，他缓缓缩回手，忽然定格在对方那只受伤的脚上。
疼死你算了。
“可以放我走了吧。”
季小晴语气坚定，不再有半分请求。
季演的眼神像是被沾在那只脚上，它还流着丝血，脚底染红了一片。
季小晴随着低头去看，只当是这白眼魔馋了。
比起他亲手递过来的毒药，还有什么是更疼的。
她突然发笑，很想就这么潇洒地扬长而去，然而现实却是，自己还得红着一双眼，咬牙问他有没有伤药。
季演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本着“疼死你算了”的态度，迅速从她脚上抽离。
“没有。”
“那你出去，我自己处理一下。”
在看着对方走出去时，她还不忘提醒：“记得把下山的路找回来。”
季演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耳边传来她撕掉裙角后，窸窸窣窣地包扎声。
他将手肘搭在腿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远方。
而后，又从怀里拿出灵袋，将里面的各种伤药通通抖落到地上。
季小晴一瘸一拐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季演已经不见，门口七零八落全是药瓶子。
再抬眼时，山下的路已经通了。
【恭喜宿主完成了[抛弃季演]的任务，系统已发放五颗剧情豆。可以去[商品栏]兑换解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