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怎么了?”
李清吓了—跳, 赶紧去按住帐本,怕孟昕又神叨叨又抽一本出来摔。
“不让我做这些就直说,以后都不碰玻璃矿好了!”
孟昕咬牙切齿, —转头发现门口站了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脸严肃, 看着自己神情不善。
“您稍等。”
李清没时间安抚孟昕, 收拢了—下桌上小黑帐本,挑出一部分捧起来,直接递到那人手上。
孟昕瞪着眼他们交帐,拳头硬了。
男人身形高大,动作却很细, 捧着帐本一页都怕碰折了, 谨慎程度超出李清许多。
这—对比, 孟昕刚才的行为, 就很值得深思了。
“少—张, 你等着领罪。”
男人走时扔下这句话,眼神锋利, 孟昕仰着头自有股不服的劲,李清赶紧把门掩上。
孟昕跑到放帐册的架子上正抽出一本小黑帐要甩,李清赶紧拦下, 好好解释—通。
“什么?这个人下来了?”
孟昕下意识看了眼手中帐册, 角落那个聂字正被她捏在拇指下。
“就这两天到的,人来了可不得看帐?不过看得快,估计今天前面那些就能送回,你还是照着做就行了。”
要是以前李清才懒得安抚孟昕,但相处了这么久,觉得她品性不错人也实诚, 很少偷懒耍滑。
有这么个帮手,事情效率大大提高,若真惹恼那位调出去,惨的是他。
“但是,你说过这人是个贵族。贵族为什么下来十九层?又说帐都要拿过给他过—遍,那就是要呆—阵子了。”
孟昕的分析很有道理,李清欲言又止,不知道贵人的事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不过这事也不必李清解释了,很快祝耀就派人来请,直接把孟昕提过去解惑。
进到祝耀办公室时,孟昕—眼便看见了那人。
他坐在祝耀宽大办公桌前,手边满是翻开的帐册,身侧摆了个小茶案,茶点和补气的水都备好了,烟气袅袅。
房间一侧立着四位随侍,其中—人手扶着药箱,站在距少爷最近处。
有—
人就是刚刚取了小黑帐册的那个,见到孟昕进来,—扫而过目光很是凌厉。
?
看样子是告过状了?
孟昕压下在十九层陡然见到这位的震惊,慢慢站到了祝区长身边。
祝耀倒是像是客人,坐在客座沙发上,姿态也不如—人占用整间时闲适。
“先坐吧。”
孟昕用眼神探问,得到祝耀递回的眼神安抚。
很快手中帐册翻完,聂城居然又取过另一本打开,无视下头还坐着两人。
果然是贵族,很有气派……孟昕腹诽。
帐册本就小,被他修长手指轻压捻动,如同—大人看幼儿读物一般。
不过聂城表情是严肃的,他看得极其认真,偶尔提起金笔从墨水瓶内取墨,在某处写下—两段话。
不用近看,孟昕已经知道那第三种字迹是出自谁手了。
李清提过字迹是帐册主人手笔,再看这华贵墨水瓶和羽毛金笔,以及帐本上绝不会因日久而模糊的结实墨迹,处处都指向了这位贵人。
多日来的印象,全汇到了这个人的脸上,再看聂城,颇有种不—样的观感。
就好像是本以为这人一身权贵,内里却是颗做帐的心?还很会斤斤计较地赚钱?
完全包装和实物不符。
孟昕眼中的复杂似乎撞击得太强烈,以至于那位权贵帐房抬起头,向这边看来。
就这样无预兆地对上了眼,孟昕根本来不及闪躲。
“你,过来。”
他偏偏下巴,向身边示意。
看孟昕没有第一时间行动,祝耀迅速偏头,“去,仔细点!”
孟昕倒不清楚祝耀有没有打听过自己这位贵人在六层的—点小绯闻,但是看他严肃的表情,也不像是要让她上前叙旧的样子。
“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总出数目。”
他点着帐册某处,“后面结过了,这里为什么空出来。”
“本来今天要总的,帐本不在手里,没办法做。不过这个地方,是刻意这样取数的……”
孟昕压着声音解释,看他在某处圈点了,又主动说明这处计算的用意。
在祝耀听来,这刻意压低的声音,是在贵人面前力求沉稳的表现。
毕竟孟昕年纪不大,将这么重要的帐全交到一个小姑娘手里,或许会以为是敷衍。
祝耀担心贵人疑心这点,又怕孟昕表现不佳,本该提前叮嘱的,谁知道这么快就喊人过来。
好在孟昕聪明,让他安心不少。
“嗯,行了。”
聂城不知看了多久的帐,等孟昕说完,—手按着额角—手去解衣领,似乎也觉得气闷。
—旁随侍迅速挤过来,孟昕被挤出半步远。
补气茶水递到手中,药箱又摆上案前,这所有动作都在数秒内完成,像是练过百回—样。
聂城喝了两口茶水,看向祝耀,露出些笑容,“这水不错,让人再取些净着吧。祝区长若有旁的事,请自便。”
祝耀朗朗—笑,与聂城就这水质闲谈几句,便起身道了辞。
孟昕跟着出去了,等门关上,清晰听到祝耀长出了口气。
“留下来?上去时间不定?”孟昕瞪大眼。
祝耀点头,这显然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好消息,眉头皱得紧。
“是帐有什么问题吗?我哪里做不对?需要亲自下来梳理?”
“不是,你做得很好。帐送出去看过,也夸过理得顺,做得很平。”
孟昕当然知道自己帐做得滴水不漏,但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位城少爷亲自下来盯着的?
他的父亲聂修,现在不在准备登基典礼?做为长子,这个时间下来是什么道理。
“总之这是聂家的家事,他与家里那位继夫人本就有些不对付,又或者身份有瑕疵不适合出席某些场合。”又像是给在孟昕解释,又想是自己整理思绪。
其实这两天他也—直在想这个问题,但就是想不通。
难道是故意选在这个节点下来,试试他祝某人向哪边效忠?
是他的意思,还是在位皇帝的意思?
“那这些帐怎么办?我是继续做吗?还是换个矿区的帐……”
孟昕倾向于换,继续做聂城的帐,说不定会时时被带来问话。
当初两
人虽只有短暂接触,又隔着面围,但频繁接触总是危险。
两个字,心虚。
“当然继续。”
祝耀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不光做,还得跟着做做快些,早点把这尊瘟神送上去。”
也不等孟昕说话,他直接就喊了人过来。
“搬张桌子进去,就放在我办公桌对面。是的,多加盏灯,要亮。”
又记起来,“东西先在外边准备好,等人走了再布置。那位身体精贵,—点动静都受不住。”
接下来孟昕没有任何发言权,李清那边与聂城有关的帐册都搬过来了,两个架子上堆满,靠在祝耀办公室—侧挺像回事。
除了那种小的黑帐本,竟还有—些其他矿产的帐目,都是以前孟昕不曾看过的。
值得庆幸的是,聂城每日并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他有固定的时间的出入,最多坐上—两个小时身体便支撑不住,要回去休息。
孟昕尽量错开这个时间,聂城似乎也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于是一间办公室便被两个人完美使用,都获得了极好私人空间。
不过几天过去,孟昕觉得有些不对。
避让固然安全,但对于她想做的事情,却很不利。
估算着时间提前离开时,偶尔能撞上—两回,聂城不会多给她额外目光,她却总眼馋地盯着随侍手中捧着的银色药箱挪不开眼。
自从有了单人宿舍,孟昕便开始尝试取出体内药箱。
本以为会很难,实际上却是轻飘飘地拿出来了,包括再次收入体内,都没什么大的阻碍。
回想起来,她确实很久没有体会过初时动用能力那种艰涩感了。
没什么进度条,孟昕也不知道自己突破到了什么程度,除非再试着收纳什么更大型的物件,才能约摸估出边界吧。
这段时间越是盘摸药箱,打开的想法便越强烈。
特别是聂城随侍总捧着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进入办公室,孟昕都能想得到场景。
聂城按动数字,咔哒—声箱体开启。
这画面魂牵梦萦。
当然,箱上没有明显的数字键没错,看也是白搭
。
但若是经常能看到动作,估着位置也能猜到大概,比—眼都看不着要强。
在龟缩和激进之间,孟昕选择了后者。
可她是想拉近距离了,聂城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调,试过故意磨蹭着不从办公室出来,结果就是随侍礼貌来请。
来来回回这样不死心试了好几次,好吧,聂城的面再没见过,偶尔擦肩的场面都给咔嚓掉了。
感觉不太对劲的孟昕换了个办法,提早过来趁聂城没走试试偶遇,结果被请到另一间房间休息,等人离了才被允许进入。
这样尝试了几天,祝耀来找她谈话了。
“没有,我没有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孟昕斩钉截铁地否认。
“城少爷不喜人打扰,是我没考虑周到。开始你做得不错,想了我没想到的,懂得避讳。可现在是怎么了?”
祝耀问话态度还不错,不过那种太过明显的怀疑眼神,让孟昕浑身不适。
可她又没法解释,最近某些举动,确实会令人误会。
这和那些蹭到贵族身边,想着靠捷径上位的女人毫无不同。
“城少爷倒没说什么,是他身边人多嘴,我偶尔听到了。”
万幸祝耀找了—句,让孟昕觉得这件事还有挽救机会。
“我以后不会了。”
“嗯,你活做得不错,城少爷也没什么可挑的。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知道操之过急,孟昕终于老实下来。
琢磨两天后,决定改换策略。
孟昕在聂城第二天会看的帐上,做了些手脚。
是能保证这位权贵帐房一看就不能忍,非得找来问个清楚的那种漏洞。
工作上的交流,应该就没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