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傅牧丞转了转脑袋。
他太像一只野兽了，残忍的同时又带着野性动物的一丝天真。
“难道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吗？”
“不错，死也是死的最快的。”
“你还怕死吗？”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之中还带着微微沙哑，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我又抿了一口茶，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胃里传来的微微疼痛，让我心生疲惫。
“傅牧丞，怕死和不主动找死是两回事。傅牧丞，没有几个人和一样，嫌命长。”
“是吗？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脖颈右侧突然传来凉意。
我都不需要睁眼，就可以猜到傅牧丞在做什么。
“傅牧丞，你真的很无聊。”
“嗯。我留着你，本就是为找个乐子罢了。你不给我乐子，我就杀了你。”
……
我上次听到这类似的话，还是集市俩孩童吵架的时候。
你把玩具给我，我就不打你。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傅牧丞的内心是不是一直被禁锢在十一岁那年。
没法成长。
所以疯狂。
“傅牧丞，你可以直截了当和我说的。”
了当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想要别人陪你吃饭？
想要别人陪你玩？
其实，很多时候有些事情说出了，得到想要的，并没有那么困难。
脖子微微有些刺痛，他手上力度加深了。
傅牧丞没有说话。
可我明白，傅牧丞已经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了。
那日在地牢时，我从他墨蓝色的眼眸里看清了一切。
而他，也从我的眼眸中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所以这几日，他一直在试探寻衅。
如若是寄居者的话，只怕早就借着救赎的名义，将爱和疼惜倾泻而下。
仿佛面对的压根不是一个，血腥而滥杀的变-态。
只是一个缺少爱、而又不知如何发泄只能逗弄小虫子尸体的孩童。
可我，不会这样做。
不单是我和傅牧丞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无法假装演戏。
更是因为即便我与傅牧丞之间没有旧怨恩仇，我也无法接纳他这种人。
我虽有时候锱铢必较，可我从不会以受过感情伤害为借口，去伤害无辜的人。
这样做的人，皆是懦夫。
无法承受内心的痛苦，而被情绪支配着慢慢扭曲，选择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期望着能用别人身上的肉和血，却弥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所以，我无法像那些寄居者一样，一脸怜惜看着傅牧丞说心疼。
那是驯狗的方法。
我要驯的是一匹野豹。
“傅牧丞。”
我睁开眼睛看向他。
傅牧丞半弯腰，一只胳膊撑在木椅扶手上，将我困在椅子内。
若不是他另一只手上握着牛皮小刀，抵在我的脖颈上，这姿势倒是看起来亲密得紧。
“今天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用膳，吃牛肉吧，让下人把味道弄好点。”
“苏云锦，你这般指手画脚，是不是认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不怕死，所以我来靠近你了。”
傅牧丞的脸离我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湿热气息。
“你早就调查清楚了吧。我来蔺国之前，收集了许多你的信息。还特意去调查了小葡萄的情况，来作为靠近你的跳板。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接近你？”
“呵。你这样女人，以为我没遇过吗？让我想想，你下一步是不是要跟我说，你爱上我了？”
“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这样对你说。”
我抬起手放在傅牧丞的喉咙上，往下刮出了一道红痕。
傅牧丞抵在我脖颈上的牛皮小刀，一动不动。
“放下刀，只要孩子才会用这些东西去吓唬人。你把牛肉弄得好吃点，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什么。”
……
咯吱—咯吱—
傅牧丞的汤匙一下又一下刮过碗底，声音听得让我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
“傅牧丞，不要用汤匙刮盘子，吃牛肉用筷子不好吗？你虽是蔺国人，但筷子也是会用的吧。”
“苏姑娘，你们这些世家小姐不是最在意礼仪吗？难不成喝汤底把碗拿起来吗？”
傅牧丞故意用汤匙在盘底转圈，抬眸看向我。
我真是受够他这既幼稚，又有些神经质的行为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
“我现在很饿，等我吃饱了再跟你聊。如果你等不了，就直接跟我说，别用这些举动来影响我用膳好吗？”
傅牧丞笑眯眯不说话，将汤匙放下了。
可惜了这盘子里面的炙烤牛肉了。
我放下筷子，提前结束了这顿晚膳。
“我来找你目的很简单。因为我的妹妹苏清悠想接近你。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来接近你，但我就是要捣她的局。”
“哦。所以你是想除了她，再把那个贺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抢回来？”
“他叫贺顾北。首先，我和他没关系了，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其次，我做这件事是为了我自己。”
“总之我知道的是，苏清悠会借着小葡萄的身份来找你。所以我先她一步来找你，打算装作认识小葡萄，并还欠她一份恩情，为了报答所以专门来将她的死讯告知于你。”
傅牧丞慵懒的坐在铺了虎皮的大椅上，单手撑着下巴，像孩子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得很。
“懂了。你们两姐妹都想拿着我的小葡萄来利用我，你们是在找死吗？我最厌恶别人利用我了，而且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凭什么觉得可以骗得过我？”
傅牧丞这句话让我有一些难堪。
因为听到了苏清悠和系统的对话，恢复了前世死后的记忆。
让我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能判断出先机的洋洋自得，所以才会冲动定下这个计划。
傅牧丞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和位置，只靠着狠辣的手段是不可能的。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寄居者都能骗过他，我怎么不能？
在这几天，我已经反思过这个问题了。
“这个是我草率了，可我也受到你的惩罚了，不是吗？”
“告诉我这些东西，莫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苏清悠吧。”
“我没让你对付她，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而已。你不是整日觉得无聊吗，给你找点乐子。再说，你厌恶被欺骗，没道理只惩罚我吧。”
傅牧丞没接话。
他侧眸，用牛皮小刀插进一旁盘里的冰球，然后放进用兔子头骨做成的杯子内。
冰球将兔头杯撞得叮当作响。
紧接着在杯子内，用刀子将冰球戳碎，然后用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抓起碎冰块，扔进了嘴中。
很多时候，其实我压根不明白傅牧丞在做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像他这样的变-态，我看不明白很正常，只要他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够了。
“乐子…”
傅牧丞用微微湿润的拇指，揉擦了一下嘴唇，墨蓝色的眼眸微眯。
轻笑了两声，他开口说道。
“苏云锦，我看你是为了给自己图方便吧。让我对付你的对手，我不。”
“苏清悠一定回来接近你，我不清楚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无法容忍别有心思的人在身侧吧？”
“那就杀了她。”傅牧丞尾音微微拉长，“你想听到这个？还是你想激起我的反叛心，越让我对付她，我就越不搭理她？”
“我没这样想。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把我查的一干二净，苏清悠接近你的时候，你很难不想到我。提前跟你把说明白，免得招惹麻烦。”
“你妹妹长得不错。她若是要主动投怀送抱，我为何要拒绝？”
“随便你。我说了，这只是我给你找的乐子，你想怎么做，我无法控制。说完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我还没走出堂屋，就听到背后传来碗盘碎裂的声音。
估摸着，傅牧丞应该是将桌布扯了下来发脾气。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先前我对傅牧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
在从驿站回来的路上，我就将苏清悠和傅牧丞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我发现，傅牧丞其实比大哥，或是贺顾北那群男子好处理多了。
毕竟，傅牧丞会喜欢寄居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巧合。
他正需要一个新的小葡萄，来拯救他越来越空虚的灵魂时，寄居者出现了。
寄居者呢，又在她系统的辅助下，清楚傅牧丞所有的爱好以及过去。
投其所好，去织出一场美好的梦幻去网罗住傅牧丞，让他沉溺在他所期望的美梦之中。
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手脚，拆散寄居者和傅牧丞。
只要让傅牧丞看着我，让他知道我每一处都比苏清悠强就可以了。
不乖的孩子有些用美食就可以安静。
而有一些孩子，则需要严厉的目光。
这顿晚膳之后的第三天，苏清悠找上了傅牧丞。
要说疯。
傅牧丞是真疯。
我那日说完那些话后，傅牧丞便找了一个哑巴画师，给人下了毒药，每天给解药，以方便控制。
找画师的目的是，让画师记录下他每日的行为，然后给我看。
傅牧丞说，有好戏要一起分享，一个人看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