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少年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掌捧住芙洛拉的脸颊, 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眼尾。
芙洛拉有些紧张,就连呼吸都不敢多用力气,在这一瞬间, 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句不可以,可最终却还是顺从内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先招惹她的,她自暴自弃地想。
眼睑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少年的鼻息已经扫过芙洛拉的鼻尖,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
戴里克捏起她眼尾处那根碍眼的银白睫毛,小心地拿了下来, 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像是在研究什么神奇物种的毛发。
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的芙洛拉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自己主动,就听对面的人喃喃地说了句:“很长, 好看。”
芙洛拉当即察觉出了不对。
她睁开眼睛看向他, 只见他正在用心端详那根她掉下来的银白睫毛, 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本人, 她忽然有点想笑。
既是被他气笑了,也是在笑自己。
这小呆瓜,估计连怎么亲人都不知道吧, 她居然像个傻子似的闭上眼睛等他亲上来。
这天晚上的舞蹈教学,于是到此戛然而止。
芙洛拉决定回去冷静冷静, 再自我反省一番。
由于她表现得还算自然,戴里克并没有察觉出她又在闹别扭,他向爱玛莉莉娅要了个透明的玻璃瓶, 把那根睫毛放进去, 用软木塞塞住。
就像小孩子会收集各种奇怪的花草昆虫一样,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芙洛拉的睫毛颜色很好看, 想要保留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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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上的反省, 芙洛拉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戴里克那小傻子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当时她之所以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会在他俯下头的时候闭上眼睛,而不是推开他,只是因为美色误人而已。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只是贪图戴里克美色的话,那她和那些对她见色起意的臭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芙洛拉想通了,却并不打算躲着戴里克,反而她决定尽可能地多看他那张脸。
毕竟再好看的容颜也会有看腻的那一天,等她看习惯了,彻底审美疲劳后,她就可以以正确的心态对待他了。
等待宴会的这几天,芙洛拉每天都是在白天和汉妮练舞,晚上练一会儿琴,再教戴里克跳舞的日程中度过的。
与之前不同的是,戴里克明显感觉出她这几天总爱盯着他看。
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就被盯得害羞脸红了,毕竟芙洛拉本身也是个大美人,美人这样不加掩饰地盯着自己看,是个男人都会不淡定。
但戴里克永远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点也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甚至还选择直接盯回去。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有事没事就互相盯着看的画面,在夜晚显得诡异而暧昧。
正准备关窗的爱玛看到这一幕,立马连窗也不关了,飞速从旁边的茶几上摸来一块蜜瓜,猫在窗沿下暗中观察。
爱玛:啊啊啊啊!给我亲上去!亲上去!
莉莉娅看到后,也摸了块蜜瓜,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并排蹲在窗沿下,边吃边看。
莉莉娅:要防止戴里克对小姐图谋不轨。
庭院里,芙洛拉被戴里克盯得脸上微微发烫,但她没法开口问“你看我干嘛”,因为毕竟是她自己先开始的。
她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仰头和他沉默着对视,她在心里默念坚持坚持,与他尽可能长时间的对视,是一种培养男色抵抗力的负重训练。
戴里克的目光在少女的脸上从上至下,从左到右地来回移动着,一边观察一边想,她的鼻子好看,鼻梁又挺又直,鼻头尖尖的;她的脸蛋很好看,雪白中透着一点点粉,看起来非常软。
想到这里,他就不得不拿出另一个部位做比较,戴里克的视线径直下移,在少女白皙饱满的胸口处停下。
直勾勾地盯住。
他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地触碰过这里面,同样是很软,并且很有弹性,他垂眸思索,到底是这里更软一点,还是脸蛋会更软一些?
少年回想起当时那种舒服的感觉,小山丘般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幸好他现在每次过来之前,都会在腰上缠一圈绷带,否则某些东西可能早就已经忍不住炸出来了。
“……戴里克?”芙洛拉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戴里克没有挪开视线,垂着头,无比认真地盯着她的胸口看,她今天的打扮很清凉,隐约露出一点深邃的沟壑,芙洛拉被看得逐渐坐不住了。
“戴里克!”
芙洛拉喊了一声,用手一把捂住胸口,“你在看哪里?!”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戴里克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芙洛拉,眼神还算干净,不像是在想什么颜色废料的样子。
芙洛拉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一点反应过激,小呆瓜懂什么?他应该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吧。
她刚想缓下语气安抚一句,就听少年毫不避讳地开了口。
“看你的胸。”戴里克表情认真地询问:“不可以看?”
“…………”
“你可以看我的。”少年抬手,作势要解扣子,“你摸过,还咬过。”
他那眼神带着几分细微的委屈,分明是在问“你明明摸过还咬过我的,怎么我就连看一看都不行呢”。
眼看戴里克灵巧的手指已经解开了两枚口子,露出一点深邃诱人的锁骨,芙洛拉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连忙喊道:“住手——”
“戴里克你个流氓,臭弟弟!”
芙洛拉红着小脸,羞恼地瞪他,怒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小拳头依然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起了火似的,急需浇一盆凉水降降温,她来不及多骂几句,便气急败坏地提着裙摆跑了回去。
正在吃瓜看戏的爱玛莉莉娅连忙起身,胡乱移开视线,口中说着“今晚天气真不错”之类的鬼话。
眼看着芙洛拉头也不回,蹬蹬蹬地跑上了楼,爱玛和莉莉娅对视一眼,同时向窗外投去愤怒的眼神。
暴脾气的爱玛当即就冲了出去,本想质问戴里克,怎么又惹小姐不开心了,却见少年独自站在灯下,迷茫的目光静静望着芙洛拉离开的方向,活生生一副被抛弃了的小可怜模样。
这谁好意思骂他呀?爱玛反正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戴里克,小姐为什么生气了,你知道吗?”爱玛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问。
戴里克眨巴了两下眼睛,摇头。
爱玛被他这幅乖顺无害的样子成功骗到了,她无奈地想,他的脑子这么笨,活得一定很辛苦吧,她作为正常人,多帮帮他又怎么样呢?
“来,你把刚才的情况和我讲一遍,你和小姐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戴里克不情不愿地将视线移向爱玛,心道我都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愚昧的人类又怎么可能懂。
二十分钟后。
听完爱玛和莉莉娅一通分析后,戴里克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他悟了。
他不该盯着人类女性的胸部看,也不该那样说出那种话,因为那种话对她们来说很下流,是不好的话。
戴里克思忱片刻,正想把最近的疑惑全都说出来,让她们一个个给自己解答,这时二楼的窗户被打开。
穿着睡裙,散下一头银发的芙洛拉从窗口微微探出身子,冲几人道:“你们该睡觉了。”
“……”
现在距离平时的睡觉时间还有半小时呢。
不明就里的戴里克仰头看向芙洛拉,大声回答道:“我不困。”
爱玛、莉莉娅:“……”我们恨你是块木头!
两人对芙洛拉应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戴里克,便回去准备强行睡觉了。
楼上的芙洛拉目光在黑发少年的脸上停留一瞬,气呼呼地瞪他一眼,然后啪的一下关上窗户。
戴里克留在原地:“?”
她怎么又生气了?
那两个女仆怎么也生气了?
为什么她们全都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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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洛拉参与设计的宴会装扮已经制作完成。
工匠们应海格斯的要求,在将衣服首饰送去香雪兰宫之前,先送到了海格斯面前,让他过目一番。
海格斯推了推金丝眼镜,上下打量一番礼服,对制衣师道:“之前从没见你做过类似的礼服。”
他的眼睛深邃,看人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冰冷感,制衣师连忙颔首,不敢说谎地如实回答:“是,大殿下,这次的礼服设计是由那位神妃大人亲自改动的,大人说,想要星空一样的效果。”
“哦?”
海格斯饶有兴致地看向礼服裙摆上的碎钻,须臾后,他轻笑了声。
他走到书桌旁,取来一张纸,写写画画,最后把纸张交给制衣师:“按照这个图案,把碎钻改了,再给她送过去。”
“是。”
制衣师颔首接过,看到图案后,眼底又是闪过惊艳和不可思议。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要抢她饭碗哪……
等制衣师将礼服改好后,出来的效果顿时吸引了制衣间所有人的目光。
“天哪天哪,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是哪家小姐的礼服?能有资格穿这件礼服的人,想必一定得是准王妃那种身份才行吧!”
她们口中的“准王妃”是公爵家的凯蒂大小姐,和尔文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尔文对她没什么兴趣,奈何凯蒂总喜欢单方面黏着尔文。
黏得多了,神宫里也就不知何时传出了“准王妃”这个谣言。
制衣师摇头否定众人的猜想,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道:“是一位伯爵家的表亲,她长得很美。”
芙洛拉这次出宫参加生日宴会,自然不能直接以神妃的身份,所以海格斯给她安排了这么个伯爵家表小姐的身份。
众人一听是伯爵,还是表亲,那身份地位就和凯蒂大小姐直接差了好大一截,不过既然长得很美,那也不是不可能被二王子选为王妃。
就在她们围着礼服问东问西的时候,制衣间门口传来一声语调骄纵的女声。
“你们的礼服都做好了?一个个都挺闲的是吧?”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大檐礼帽、蕾丝颈饰,神态高傲的少女站在门口,正不耐烦地看着她们。
“!”
“凯蒂大小姐。”众人连忙低头行礼。
凯蒂轻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屋里完工的、尚未完工的礼服,忽然她视野里出现一个亮闪闪的衣角,她心头一动,径直走了过去。
凯蒂的侍从将挡在礼服前的众人扒开,让她畅通无阻地看到了那件不落俗套,却又美丽绝伦的星空礼服。
她的眼睛都被那些碎钻闪得发亮:“就是它了,我就要穿这件去明天的宴会!”
制衣师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上前,惶恐地劝阻道:“凯蒂大小姐,这件礼服已经被伯爵家的表小姐预定了,我、我马上就得给她送过去……”
凯蒂不满,瞪着眼看向制衣师:“你说什么?伯爵?还是个表小姐?你糊涂了吗?分不清谁的身份更加高贵?”
制衣师敢怒不敢言,就在凯蒂的侍从准备动手强行带走礼服的时候,她终于想出一套说辞:“大小姐请等一下!这、这礼服是那位表小姐亲自设计,并且大王子殿下亲自改动过的,您恐怕不能带走……它。”
制衣师的声音越来越小。
凯蒂瞪了她一会儿,虽然心里很是不甘,可大王子毕竟和尔文不同,在神宫里,还没有谁敢和海格斯明着作对。
“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真的,大小姐。”
凯蒂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星空礼服立刻扒下来带走。
这么漂亮的礼服,谁穿上了,谁肯定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她可是要成为王妃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吸引了尔文的视线!
忽然凯蒂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个想法,她对制衣师道:“行啊,这礼服不是那个什么表小姐设计的吗?那你叫她再帮我设计一件好了,要比这件还漂亮、还引人注目的。”
制衣师:“……啊这。”
“怎么?做不到?你不想在这里干了?”
“不不不……我、我会去问一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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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庄园。
芙洛拉即使已经见过不少绝美的高定礼服,可在见到这件礼服的第一眼,仍是不由地惊叹出声。
她问制衣师:“碎钻的图案好漂亮,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不、不是,是大王子殿下……”制衣师道。
芙洛拉对这个回答感到诧异,海格斯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关照?
她甩去心底那点疑问,问神情不安的制衣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制衣师歉意地看着芙洛拉,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害怕自己得罪了大小姐,只好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芙洛拉。
芙洛拉听完,感到一阵无语。
真是人在宫里坐,祸从天上来,她这几天老实安分,每天练舞练琴,偶尔琢磨下出逃方案,怎么就招惹上了什么公爵家的大小姐?
公爵,似乎是所有贵族爵位中最高的吧。
无奈归无奈,芙洛拉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在这个帝国,除了拥有神秘力量的八爪鱼陛下,还没谁可以让她受委屈。
芙洛拉招呼制衣师过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制衣师听完,瞪大了眼睛:“神妃大人,这……”
“你就照我说的做。”芙洛拉拍了拍她的手臂,“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妃,说话没什么分量,但要是想保下一个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制衣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过这次眼中全是感激和崇拜,她刚想感激道谢,芙洛拉又开了口。
“我不会允许别人欺负我身边的人,不过首先,这个人得是我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制衣师听完,咬着唇犹豫片刻,最后竟深深俯身,行了个大礼:“我愿为神妃大人效劳!如果、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
暂时好像也没什么她能做的,芙洛拉这样想着,微笑着扶起了制衣师。
多一个向着自己的人,总归是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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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芙洛拉是在练完琴后被弄到主神大殿的。
她刚练完了明天宴会要演奏的曲子,只不过刚走神想了戴里克几秒钟,就发现自己眼前一黑,又到了八爪鱼的地盘来。
这次她也不沉默了,直接开口:“陛下,您又翻到我的牌子了吗?”
这话一半是调侃,一半是发自内心,芙洛拉觉得他能这样对她,说不定也能这样对其他神妃。
从之前的种种表现看,这位神明似乎并不是一点欲望也没有,素惯了的人偶尔抓一只神妃过来开开荤,或者只是把玩一番,也是很有可能。
芙洛拉在心里骂了句狗男人。
狗男人沉默片刻,显然是没听懂她这句话,但他也不好奇,径自走到她的面前,在草坪上踩出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罗伊拉起芙洛拉一只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显然是一个跳舞的起始动作。
芙洛拉心里一惊。
他怎么知道她最近在跳舞?
他一定是偷看了,这个偷窥狂!
她实在不想和狗男人跳舞,刚准备借口说自己崴了脚,却发现对方似乎只是摆了这么个动作,并没有跳舞的意思,或者可能是因为他不会跳舞。
“不要和别人跳舞。”
对面的人沉声说。
芙洛拉呼吸一滞,“‘别人’,指的是谁,陛下?”
罗伊的语气带了些微的不满:“你说呢。”
芙洛拉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戴里克。
她最近白天和汉妮练舞,而白天八爪鱼在睡觉,所以他没可能知道,只有晚上她和戴里克跳舞时,他才能偷窥到。
八爪鱼这是在……吃戴里克的醋?
不对,八爪鱼神妃那么多,肯定不会吃什么醋,他对她应该只是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芙洛拉抿住唇,不想回答。
她不和戴里克跳舞,和谁跳舞?她在和戴里克跳舞时那么开心,心情那么好,这是其他任何人都给予不了她的。
“不许和别人跳舞。”
罗伊的语气强硬起来,命令道。
芙洛拉沉默,将手缓缓从罗伊的手里抽出来。
对她来说,其实说一句假话很简单,可是她就是不想答应他这句话。
也许是逆反精神突然觉醒了吧。
下一秒,芙洛拉的腰间传来一片凉意,她整个人被触手拉着,身体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耳畔传来一声沉沉的鼻息,对方伸出手臂,单手将她揽在身前。
更多的透明触手钻了出来,攀上芙洛拉光洁的手臂,自下而上地挑起轻薄的绸缎,一圈一圈蜿蜒而上地缠绕住,冰凉滑腻的刺激感令芙洛拉睫毛一颤。
“陛下,您……”
柔软冰冷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光洁的下颌处,在她的唇瓣上来回摩挲,带了几分力道和危险气息。
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堵住嘴巴的芙洛拉闭了嘴。
鲜红的颜色像浸了水的颜料般晕染开来,在雪白的唇边染出一抹抹红晕,染红了泛着莹蓝的透明触手末端,芙洛拉一时不敢说话,僵着身体呼吸着。
忽然,细嫩的皮肤不小心被划了一下,芙洛拉一时间忍不住咬着唇哼唧了一声,羞恼使她今晚积攒的怒火一下子来到了爆发的边缘。
刚要开口骂人,冰冰凉的东西就像泥鳅般顺着唇瓣溜了进去,转着圈地搅了两下,直往尽头而去,她唔了一声,几乎是立刻冒出了眼泪。
狗男人,臭八爪鱼!看她以后不日他全家!
她下次、下次一定要在身上涂满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