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5.4上转世灵童
作者有话要说：</br>原创科幻悬疑爱情小说，作者为内地出生的香港居民，英国伦敦大学博士。谢谢支持！
远处传来骏马的长啸之声，如风吼过涧，如激流穿石，在长空和山林间久久回响。荆克陷入沉思，难以自拔，对此都毫无察觉。少年自以为得计，便称心笑道：“被我说中了吧？其实吧，只要你们听从自然人的安排，大家都互利共赢，相安无事。本来好好的日子，就是被你们机器人搞乱的。”
荆克已经习惯听到自然人对机器人的歧视，可是这话自一个黄口小儿的嘴中说出来，还是令他百感交集。生物机器人之所以活得战战兢兢，就是因为每天都担心突然被报废了。荆克回过神来，瞥见地上躺着的少年，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你被制成机器人之前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少年不依不饶地问道。
荆克并不答话，神情肃穆，一遍一遍地口诵“唵嘛呢叭咪吽”，低沉的声音盘绕山崖，悠悠不绝。荆克宝相庄严，不怒自威，无形中震撼到少年的心灵，他也脸色凝重，默不作声。许久，荆克眼露关照之情，语气和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荆克凄叹一声，缓缓说道：“在地球时代，有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叫高藏，冰天雪地，荒草连天，散发着诱人的魅力。高藏百姓信仰佛教的密宗，最高领袖叫□□喇嘛，是百姓绝对相信的在世活佛。他佛法无边，精通俗务，除了弘扬佛法，还管理政治、经济、军事事务。然而，□□获得至高权力，不得不付出代价，他不准结婚，没有后裔，不能直接指定继承人。□□死后，僧人们通过能够通灵的护法喇嘛作为中介，传达佛的旨意，挑选□□转世的继承人。”
少年听得入神，摇头道：“我没有听说过密宗，只知道禅宗、净土宗，还有什么……哎，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已经很难得了！”荆克赞许道。
荆克接着道：“活佛转世，不仅来源于密宗关于人死后投胎复生的信仰，也是护法喇嘛们掌权的需要。前世活佛可能留下有关来世的一些零星预言，但实际上确定转世灵童的权力还是在喇嘛们的手里。这些充当佛与人沟通的中间人，经过长期专门的训练，能够降神附体，判断祸福，预见未来。作法降神时，他们与佛合一，以佛的名义发言，其他僧人在一旁记录。他们想出了各种花花点子办佛事活动，恳请佛灵附体，告知下一世活佛出生的时间、地点、相貌以及特殊的标志，然后按图索骥地寻访。如果喇嘛们不理解佛祖给的信息，他们就会跑到圣地拉措湖，在湖边诵经做法，祈祷佛祖把有关下一世□□的信息变成具体的影像，在湖面上清晰地显示出来。”
“这也太麻烦了！”少年插话道。“把数据做成化身不就行了嘛？看看我们的传输仪，多简单！”
“不许亵渎！”荆克正色道。“好好听着！”少年不情愿地咕囔几句，重新竖起耳朵听故事。
荆克继续道：“有一个生性刁钻顽皮的小孩，出生在高藏边境靠近印泊尔国的农家，从记事时起，就骑着马在草地上玩耍，在绿油油的山坡上牧羊，在桤木林里追逐野兔，在湖边呼吸带着花香的空气，遥望山尖的皑皑冰雪，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六岁时的一天，一切都彻底改变了。那一年，当时的□□喇嘛在普达拉宫突然圆寂，预先指示佛祖会在拉错湖显影。普达拉宫派出十来位护法喇嘛到拉措湖边，他们向湖中抛了数十条洁白的哈达，倾倒了无数藏药，一个月每天昼夜不停地诵经祷告，最后在湖中看到了清晰的显影。清澈的湖面上现出一轮皓月，皎洁的光辉照耀着一栋石板砌成的农舍，位于桤木林的旁边，大门正对一洼湖泊，门前有一匹白马，白马额顶鬃毛结成发辫，马尾上绑扎者红绸巾。喇嘛们将见到的景色精心描画，然后在高藏各地寻访。经过三个月时间，喇嘛们最后在高藏、印泊尔和锡布三地交界的当牧村找到了图画中的农家。”讲到这里，荆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少年若有所思道：“那肯定是你的家！你就是转世的□□？”
“是的，我就是他们认定的转世灵童。”荆克肯定道。“我家的情形与喇嘛们在拉措湖中看到的幻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得不辞别父母，被他们一行人前呼后拥、吹吹打打地送到格萨的普达拉宫。头几年在格萨的生活，让我感到新鲜。毕竟，金碧辉煌的宫殿，锦衣玉食的生活，成百上千的仆从，与在当牧村清苦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然而，时间一长，天天困在高墙深院的寺庙里，天天看到同样的喇嘛人群，我逐渐感到莫名的厌烦，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心中并无半点生气。我开始怀念家乡那飘荡着新鲜草木味道的空气，那一场春雨过后的万物潮润。寺庙里清规戒律繁多而严格，娶妻生子被严厉禁止，一言一行都要遵守条规，到花园里散步都必须有喇嘛陪同，从早到晚被老法师督促学习经书和各种技能，我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活，实际上就是僧人们的傀儡。”
少年附和道：“那也太无聊了！”
“是啊，生活太沉闷了！等过了13岁，我心中升起叛逆心理，决心不再受清规戒律的约束，走出寺院，去欣赏去享受那俗世的风花雪月。白天我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普达拉宫，扮演大家眼中的聪明绝顶的灵童，但是到了晚上，我就完全放飞自我，偷偷在拉萨街头四处晃荡，欣赏着美丽喧闹的街景，流连于歌舞厅和酒吧之中。”
“刺激！好样的！”少年一翘大拇哥，由衷地称赞道。“我现在就像你当年，最烦母亲和舅舅管我。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荆克脸上蒙上一层悲怆之色，苦笑道：“后来我在热热闹闹的节日狂欢中喝得酩酊大醉，遇到一场车祸，成为植物人，付出了自由的代价……”迷迷糊糊之中，荆克仿佛觉得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往昔的雪山、宫墙、经幡和千千万万匍匐在自己膝下的信徒。
荆克先是娓娓道来，说得绘声绘色，末了他无限向往的神情却变成了恍惚发呆的模样，凄凉、落魄而茫然。少年觉得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荆克，于是随口说道：“哦，我记起来了，这个密宗就是那个用金瓶掣签选领袖的教。”
“不错，难为你了解。金瓶掣签是政府认定环节的手续。”荆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