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4.9下神乃算法
作者有话要说：</br>原创科幻悬疑爱情小说，作者为内地出生的香港居民，英国伦敦大学博士。谢谢支持！
姜露轩尚未说完，贠翟插话道：“事实上，人同茶水也差不多，茶叶就好比算法，不同的人就像不同的茶水，奶茶、糖茶、花茶、冰茶、草药茶等等，都是茶水，都离不开茶叶；生物人、制成机器人、生物机器人等都是人，全都离不开算法。地球时代的中国人，用生辰八字给每一个人编码，红尘滚滚，潮起潮落，人生看起来变幻莫测，但其实自有定数，差不多都按照编码设定的轨迹运行。”此话一出，姜露轩不禁目瞪口呆，哑然失声。
贠翟见姜露轩失态的样子，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姜兄是不是觉得我把生物人贬低了？现在的形势是，即使建制派想控制机器人，恐怕自由派特别是其中生物机器人的力量也压制不住了。我今天还碰到机器人大游行，他们要求婚姻自由，队伍里有许多同机器人结婚的生物人。估计时间一长，世人都慢慢习惯了。”
“无论在智力还是体力上，机器人都远胜于我们这些生物人。未来我们的特长也就剩下道德、直觉和创意了。如果我们给予机器人同等的权利，那么生物人就为自己判了死刑。”姜露轩表情有些阴郁，皱眉道。
“我倒觉得，只要政府管治得当，生物人和机器人还是可以和谐相处的，无论出身是自然还是制造，其实没有关系！”贠翟呵呵笑道。
姜露轩显然不赞同，反驳道：“除了智力和体力占优外，机器人还可以大规模生产，而且现在都是机器人设计机器人，机器人生产机器人。不需十年，机器人人口就超过自然人了。到那时，生物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生存就得看机器人的脸色了。”
“政府定下规矩，控制机器人产量就行了。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贠翟哈哈一笑道。“再说了，机器人已经不是机器，特别是智能机器人，他们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已经获得主体性，已经是道德行为体。他们能够进行道德认知,能够进行推理并形成自我判断，能够进行道德选择并承担道德责任。”
姜露轩眉头微蹙，顿了一下，大声道：“贠兄，看来你认为道德是可以被量化的，也可以被程序化。可是自然人的道德判断，除了依赖理性，也依赖于本能与直觉，这些是无法被量化的。机器人，即使是生物机器人，也主要依赖于算法与程序，无法进行道德推理。所以，我认为机器人不可能具有人类一样的道德主体地位。”
贠翟争辩道：“姜兄你看，现在机器人已经可以通过程序表达自己的情感，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可以通过算法获得道德认知呢？”
姜露轩摇头道：“我认为从一开始，人们就不应该设计有情感、有善恶认知的机器人。毕竟，任何设计都有安全和可靠性问题。”
贠翟闻言，叹了一声道：“自然人何尝没有可靠性问题？疯人院里的人还少吗？发疯的政客还少吗？地球时代的尼禄、希特勒、特朗普，还有星际时代早期的隆克阿多，他们可靠吗？”
姜露轩呷了一口香茗，眯着眼思索良久，缓缓道：“我不否认自然人有缺陷，但自然人可以通过道德推演进行反思，最终纠正自己的错误，可是机器人的程序做不到这一点。我不反对机器人，但是认为他们只是工具，与一台家用电器没有区别。自然人应该从设计上对其进行限制，使其不会产生负面的社会影响。在这种意义上，所有的机器人都应该被设计成服从于自然人的器皿，规定成为了避免社会动乱而被限制某方面功能的机器……”
贠翟忙插话道：“生物机器人大多反对啊。他们认为，机器人已经具有道德行为能力，有一定的伦理判断及行为能力，而且弥补了人类的不足，因为人类在获取与处理信息方面的能力远远不如计算机，在决策速度上也不如计算机，因此经常以短期主义的决策取代长期主义的安排。机器人在维护理性、避免民粹方面可能是更好的社会主体。”
等到贠翟讲完，姜露轩接着说道：“归根到底，我们在地球时代的祖先就已经犯了致命的错误。当初他们为了生活安逸，为了国家间的技术竞争，不负责任地设计机器人，在机器人内置所谓量化伦理系统。本来机器人不具有人类的主体地位，也不能独立地承担法律责任，只是人类生活的奴隶。现在可好……自然人对机器人完全失去控制和干预能力，大家都开始怀念地球时代以自然人为中心的生活……”
贠翟面色缓和，微笑道：“我完全理解姜兄的忧虑，但我们不能因为量化伦理程序出现的问题而彻底否定安装有伦理程序的机器人，出路在于改善这些程序。我们可以参考康德的道德律令，将人类的道德决策分解为可量化管理的模块，首先规定机器人不得伤害任何人类个体，不能看到人类受到伤害不干预；机器人必须服从普遍的道德命令，除非命令与第一条发生冲突；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和第二条的原则下，保护自己的安全。”
姜露轩悻悻道：“可惜木已成舟，现在重新整顿机器人的程序设计已经无法做到。即使政府有心去做，机器人也最多只能被区分为‘好’与‘坏’两类。部分机器人或许会遵守自然人的文化价值观，但目前这种自由主义气氛下，机器人普遍具有了自由意志和情感，可以自主学习，能够准确预见政策后果。他们愿意自己或者被迫修改程序吗？他们愿意主动戴上紧箍咒吗？他们愿意回到过去，重新成为自然人的奴隶吗？”
贠翟黯然叹道：“哎，这的确是星际社会的现实。如果想彻底纠正，恐怕只有神能做到了。问题在于，也许神本身就是生物机器人……”
姜露轩陡地一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贠翟，无比诧异道：“你真的如此认为？”
贠翟无可奈何，颓然道：“这种可能性至少不能排除，对吗？”他目光看着窗外的花草树木，喃喃自语道：“神到底是什么？神或许是智慧远高于我们的物种，也或许真的就是一个高级算法。我们人类，都在这个算法下运行。地球时代的算命先生们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