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今天北京下雪了，不知你那边是什么天气。”
丘铃加了半个钟头的班，下午六点三十五才开始收拾办公桌。放在口袋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就看到了李问枫的消息。
等丘铃一起走去地铁站的女同事瞧见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的动作，不禁好奇问：“谁发的消息啊？不用回？”
“不用。”丘铃没说这是她的微信小号，也没有多解释她和李问枫的关系，只道，“不是发给我的消息啦。”
同事自顾自理解成是未屏蔽的群消息，也不再多问。
“好了！”丘铃将椅子推回原处，挽上同事手腕，“回家吧！”
深圳的天气仍有些闷热，地铁里人潮拥挤，稍有不慎就会挨上别人汗湿的手臂。
同事已经提前下了车，丘铃缩在车厢角落，打开了消息界面。
那条消息落在屏幕最下方，白色对话框的尽头是一片被人轻轻拿起的枫叶。
“今天北京下雪了，不知你那边是什么天气。”
再往上翻，还有许多条。
“公司附近的小炒味道不错，米线的味道却马马虎虎。”
“房东通知我，他打算将房出售，让我尽快找到新的住处。”
“分享音乐”
“昨晚失眠，去查了前住处的房价，原来小小的一室一厅大约能买下我们整座高中。”
“同事打听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问说没有。”
“他不信，还问我如果没有女朋友，那我每天都在给谁发消息？”
“我说：给我的树洞。”
地铁广播提醒乘客下车，丘铃走出车厢，顺着人流去往a出口。
左前方的女生接起一个视频电话，惊喜地停在原地跺脚捂嘴尖叫。大约是朋友给她直播分享了北京的雪。
丘铃听见几句，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身处北京的李问枫。
以及他们那个位于小县城的高中。
高中时，丘铃家开着个小小的开锁换锁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那时微信刚兴起没多久，家里长辈都用不惯。小县城里大多数人也仍是通过传统的电话或直接步行去店面联系。但总会有顾客打不通电话的情况。
丘铃和父母商量过后，便用自己的微信改名成“丘记开锁换锁179xxxxxxx1”，用来替家里回复网上联系的业务消息。
改名当天她就笑嘻嘻在班级群里大大方方地宣传：“各位老师同学，开锁换锁安装门铃可以联系我哟~”
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在班级群发言很快就得到了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捧场。
“叮铃铃，丘铃在线接单~”
“丘铃铃同学，能不能开我心里的锁？”
“丘铃的铃原来是门铃的铃！”
丘铃回了个“嘿嘿挠头”的表情，退出班级群，收到一条新消息。
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李问枫。
他问：“请问日记本的锁，叔叔阿姨可以开吗？”
那时正流行带锁的日记本，有的是需要设置三位数字密码，有的是挂着个小巧的铁锁。
此种密码笔记本的受众大多是女同学，纸上也基本都是脸红的少女心事。
李问枫竟然也会用？丘铃脑袋里只闪过一瞬这个念头，低头回复：“是密码锁吗？”
李问枫拍了张照发来，是个纯黑色的笔记本，塑料密码锁处略有破损，缺了一小块：“嗯，在地上摔了一下，打不开了。多少钱？”
他们一个在教室第三排，一个在最后一排。只需某个人起身走几步路就能跨越大半个教室去和对方面对面说话。
丘铃和他不算太熟，只知道他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家境似乎不太好。加好友也是因为李问枫是物理课代表，丘铃某次问过他几个关于物理作业的问题。
考虑到马上就要上课了，丘铃还是选择在微信上进行交谈。
她放大图片看了看，回：“这种很简单的，不用钱啦，放学我帮你开。”
似乎意识到什么，丘铃下意识回头看向最后一排，撞上李问枫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对方很快将头低下去，几秒后才抬起眼看向丘铃，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三生还在另一栋楼里进行晚自习。所以即便放学了，校门也不会很快关闭。
丘铃坐在后操场的长椅上，手捧着李问枫的那本笔记。
李问枫就站在她身边，丘铃不用侧头就闻得到他身上超市特价大桶洗衣粉的味道。
丘铃从头上抽出根细细的黑色发卡，眯起眼对准密码锁下方的缝隙伸进去，根据手感不停调整。
咔嚓——锁开了。
“大功告成！”她得意挑眉，不长不短的马尾轻晃，“你重新设置密码就好。”
丘铃抽出发卡别回刘海处，起身把笔记本还给李问枫：“给。”
“谢谢。”李问枫双手接住。
他露出来的手腕很瘦，也很苍白。
丘铃瞧见了，莫名觉得像一棵营养不良的小树。
李问枫翻开笔记本，却没再看上面的内容，而是不带任何表情地，将写满字迹的纸张一张张全撕了下来。
大约二十几张。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把日记通通撕成碎片，在丘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弯腰把零碎的情绪全丢进了垃圾桶。
丘铃结结巴巴问：“怎么撕掉了？”
这句话完全是她下意识问出来的，根本没有想过李问枫会回答。
少年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纸屑，嘴角扯了扯：“不撕掉的话，他们会一直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