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恨意
初春已至,新生儿呱呱坠地,盼了那么久的妹妹终于出生了!
生产结束,雏田先是去产房看望了疲惫的母亲,然后才去看刚出生的妹妹。
妹妹小小的一坨,脸皱巴巴的像个红猴子,很是不好看。医忍告诉他要过些时日新生儿的面部才能张开,也会慢慢变得好看起来。
父亲为妹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花火。
雏田扒在摇篮边小心翼翼戳了戳妹妹的脸,问道:“我能抱一下她吗?”
日足回道:“你手下没个轻重,过段时间再说。”
“好吧。”他也不失望,托着脸笑呵呵的盯着襁褓里的婴孩,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
“我会保护妹妹的。”
他轻声说到。
“就像父亲和宁次保护我一样去保护她。”
日足凝视着自己一天天成长的儿子,看着他逐渐长开的身量与面容,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的脾气也一点点收敛,真的懂事也好,装给外人看也罢,与之相比的是他的天赋渐渐崭露头角,比之同龄人要更加优秀。
虽说是不省心了点,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可以算得上好的展开,对待幼子也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上心。
或许儿子真的懂事了。
日足很是欣慰,却忽听雏田哎呀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小花火快些长大,这样就可以带你出去见我那一排小弟,非要羡慕死他们不可!”
日足:“”
算了,之前的话当他没说。
花火从刚生下来的小小一个变为可以在榻榻米上翻身打滚的小团子,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雏田待在家里的时间与日俱增,日常会分出将近一半的精力陪着妹妹或者修行柔拳。
自己能在村中孩子群里横行霸道,大部分都是自身能力过硬的结果,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只是令他在意的是,近些日子宁次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怪怪的,行为举止都带着些许疏离,语气也不似过去那般亲昵。
雏田把这归咎于宁次上学后渐渐成熟独立,不好意思再和小时候一样和自己贴贴,而且大家都是男孩子,老黏在一起也不太好。
心大的日向大少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
这天,他扎完马步从院子里走出,便听不远处一声惨烈的嚎叫,紧接着是一阵痛到极致的闷哼,伴随着谁的说话声一并传来。
害怕有外人入侵族地对日向不利,雏田慌忙赶了过去,大喊。
“谁在那?!”
哪知他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眼前站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宗家长老和一名比较面生的分家族人。
长老竖起两根手指捏着手印,眼神平静的俯视着跪伏在地上捂着头的分家,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宠物。
长老在做什么?
为何那名族人如此痛苦?
雏田望着眼前的一幕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直到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拉回思绪。
“是雏田啊,我这里没什么,管教小辈而已,让你见笑了。”
长老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事。
因为雏田的出现,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那个被折磨得疼痛不堪的族人也得到了可以喘息的余地,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对方的发丝凌乱,头上的护额也因刚才的行为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下面蓝色的咒印图案,还散发着诡异而幽冷的光。
他的头上他的头上是——
雏田不由得呼吸一滞,过去的种种画面浮现在脑海。
为什么父亲对于笼中鸟一事避而不谈。
为什么会有宗家分家之别,与分家必须保护宗家的义务。
就连最近宁次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雏田只觉浑身发冷,一股无言的愤怒与悲伤涌上心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这时,长老踢了一脚那名族人,嫌弃道:“好了,知道错了就快滚,下不为例。”
“是”
分家日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刘海遮挡住了他的面容,但侧面露出的一只眼睛里,雏田明显看到了那其中夹杂着的、彻骨的恨意。
恨意
雏田面色一白,不禁后退一步,转身拼命逃离了现场。
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涌出眼眶,风一吹散在脸上泛着冰冷的寒意。
雏田一边跑一边擦着脸,径直冲进家中找到父亲,抱着他的腰大哭,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父亲——可不可以、呜可不可以解开宁次的笼中鸟!”
“你在胡说什么?!”
原本还因为儿子满面泪痕的模样而感到动容的日足,一听他脱口而出的话,诧异的神情登时一变,面色很是难看。
他提起雏田的衣领,无奈的捏着鼻梁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先去忙吧,剩下的我之后找时间再交代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雏田抬起头看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发现是日差叔顿时哭得更凶了。
日差的表情则在雏田冲进来说出的那句话起就变的很古怪,他看了看被提起来还挣扎不停的侄子,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兄长,沉默了几秒后道了声好便起身离开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不要胡闹!”
待人一走,日足放下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然后才缓缓道来:“看来你已经知道笼中鸟的事情了,你长大了,也该明白些事理,不要还和以前一样”
雏田打断了他,倔强重复:“不能解开宁次的笼中鸟吗?”
“不能,笼中鸟一旦打上绝无解开的可能性,直至宿主死亡,笼中鸟才会消失。”
日足冷着脸,沉声道。
“这也是变相保护了白眼,分家绝大部分人的能力较弱,这是在保护他们。”
“你说的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去打一个?”
雏田大声反驳,连敬语都忘了说,对上父亲乍然黑沉的脸色,他完全不惧。
“明明宁次比我厉害,为什么他也要被上笼中鸟,就因为日差叔是分家吗?可是他也不过比父亲你晚出生一会儿就成为了分家,宗家这么多人凭什么不能多一个日差叔?!”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越说越委屈,眼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质疑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我绝不同意花火被打上笼中鸟,如果未来我成为族长的代价是令花火成为分家被宗家奴役,那我宁愿离开村子永远都不再回来!”
“放肆!你这混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日足被这番话刺激得怒火中烧,挥袖掀开儿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低头怒视挨了一掌倒在地上的雏田,他继续呵斥道:“你又懂什么?日差成为分家是长老们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以为单只凭我一个就能决定他的去留吗?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日足转移了话题,深呼吸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宗家分家历来如此的规矩,令血脉延续至今而不断绝,笼中鸟必然有它的道理。分家拥护宗家,宗家惩罚有反心的分家,才能维持族内的和平,才会养出你这样不谙世事的性格。”
“身为宗家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
“”
雏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似乎真的在反省所说的话。
日足气归气,见他这副样子莫名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他早晚都要接受。
“我不接受。”
“你说什么?”
雏田仰起红肿一片的脸,眼神毫不动摇。
“我说,我不接受!我一定会找到解开笼中鸟的办法的!我会打败你,当上族长!”
“”
面对这样冒犯的话,日足向来是先把儿子打一顿再说,然而这次他却没有任何动作,非但没生气反而还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随便你,记得回自己屋子反省去,莫要再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说罢丢下愣住的雏田,负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