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姑六婆
奚夏染右手持剑，左手一把将人拉起。棺中果真用锦布包裹着女婴，只露出张脸来。只见她面目青紫，鲜红的嘴唇塞满镇魂符。发皱干瘪的皮肤耷拉着。夏染将孩子抱起，便觉得全身已无筋骨，许是为制鬼婴，尸体早就被掏肉拆骨，如今身子塞得皆是黄符和衣服。
“这是谁家的孩子？”
鬼婴因冤死成了鬼煞，势要像林依绵二人索命，若是要破解，唯今之计就是找到它的亲生父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为它洗了这飞雪冤情，三魂七魄才得以轮回转世。
“方士并没有提到，所以我们也不得而知，只道是乡野里买的。”
“乡野里？定是有人从中穿针引线，不然凭他一个游历四方的术士又怎么会如此赶巧得了这尸体。”
“表小姐料事如神，若要说得这尸体，确实有些个机缘巧合，老奴曾听那方士无意间说过，这小娃，是他高价从牙婆子那里高价收得
咱们才刚出风声，高价悬买，本欲等上一阵子，却不曾料想，没几天，就有了眉目，得了这具热乎的尸首。”
“牙婆子？”
“小姐有所不知，这牙婆子便是俗语老话里的三姑六婆之一，专职在乡野村落里贩卖人口，低买高卖，干得是昧良心损私德的勾当。
那些孩子若是有些造化得，便卖给大户人家做子女，享富贵荣华。还有些苦命的，便是发配去为奴为婢，将来若是遇到好主子，也熬得到出头之日。再差的，便是舍去秦楼楚馆里，任人欺凌□□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活物皆有高低不同的去处。”
“私自贩卖人口，可是有违皇律，稍有不慎便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这般明目张胆，贪图蝇头小利，难不成不怕惹祸上身？”
“小姐有所不知，一来，这世道艰难，穷苦人家根本养活不起，若是卖到外头能碰上几口饭吃，总好过饿死在家里头。二来，这牙婆子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惹不是是非，也碍不着什么官府的事。”
“但这孩子是个死婴，也有得卖么？”
“牙婆子多数都是买卖活物，但万事万物，难免例外，俗话说，价高者得，便是这道理。
若是有人肯重金酬买，即便是不问缘由，还是能寻得的。别说是婴孩了，就算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尸体，若是价格出得高了，也不怕寻不着。
老奴就曾听说，有些大户人家为配阴婚，就曾私下寻买过。不足为奇。”
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不同于夏染消息闭塞，买卖丫鬟婢子是常有的事，自然是摸的一些门道。三言两语就牙婆子的事交代的清楚，毫不含糊。
“那嬷嬷可知道，这女婴是出自哪位牙婆？”
“这老奴也不知，但这皇城里的牙婆多数都聚集在城郊外的牙行里，未满周岁的女婴尸体也着实新奇特别。
一来，这高价寻买的人少，二来，也赶了巧字。牙婆之间必定知道这其中缘由出处。若是我们有心去寻，再舍些银两去探，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难。”
王氏闻言惨淡的脸松活了些，搀着林依绵连忙朝夏染磕了几个响头哭喊着道
“琅儿发发慈悲，救救咱们母女，若是能解了这鬼婴一事，便是千金酬谢也不在话下。倘若要有人舍身抵命，方可解了这冤孽，舅母愿承受这罪责。
我儿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实在不该因我的过失而累及她。如今我只愿绵儿能够清醒过来，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罢了。”
这王氏平日里虽有些跋扈张扬，但心眼不坏，对子女更是掏心掏肺的疼爱。虽有些刻薄，却不至于故意害人性命，只是赶巧得惹了这罪孽。若是当初，她没有动这些歪门邪道的念头，也自然不会惹这些是非。
故说这世间万物皆有个因缘果报，林依绵欲违天理命缘去求子，自然得了这痴傻癫狂的报应之症。遇此邪灵这母女二人能保下命来，已经是佛缘里的造化了。
只是鬼婴一事，更需从长计议，不可超之过急。如今季儿下落不明，与缙和虽有些熟络，只是此事非官案，算是私事，又牵涉鬼邪，他公务繁忙，不好打扰。
夏染将鬼婴的尸体，打包做团，背在身后。又收了桃木剑，手持引魂铃，闭目捻指念咒，须臾间，阴风呼啸而过，左手处便现出穿着红衣的鬼婴。
它青紫色枯柴般得手勾上夏染的指尖，嘴里含着镇魂符呜咽呜咽的，瞳孔里的眼白翻着。王氏见不着这鬼，众人只见夏染往自己左手绑了红绳，一路晃着那铃离开。地上徒留几个赤色巴掌大的虎头鞋脚印，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一路将这鬼婴引回家，却在苏府大门外，碰了一鼻子灰。无论她如何渡它，鬼婴似乎就不再动弹，直愣愣的停滞住脚步，不肯再上前一分。
夏染又急又气，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抱着鬼婴的魂灵就硬闯，“碰！”
连尸带人被弹出几尺高摔得个狗吃屎
“夫人！”几个看门的小厮想笑又不敢笑，走近欲再瞧看，却被地上散落出来的婴孩死尸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
这事实在是蹊跷，按理说她那引魂铃使得没错，又怎么会在这里碰壁，难不成是府里有什么东西？那鬼婴趁她不备，松了腕口处的红绳，朝着她手上就是一口，就咬出血来，满满的吸了口人气。
夏染只觉得掌心一痛，右手朝着它便是一掌，鬼婴手脚灵便，连人带尸一晃眼便消失不见。她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掌，随手从包裹里扯出绷带包扎，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异香，从掌心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