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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煞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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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染若无其事地听着,原来他是来寻人的啊。心下虽好奇,直直盯了戏台去,却不敢四处张望。

    片刻间,就见到戏台下,后堂处,行了一个女子出来。她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画着浓妆艳彩,双眼尽显风流,留着及地的水发,挂着行云流水的水袖,倾国倾城的模样。她印堂发青,眼里有着莹莹绿光,下身飘浮,并没有腿脚及地。

    它不是人,是鬼,想来这就是青衣了,她并没有离开

    青衣挥舞着水袖,脚下金莲若隐若现,嘤嘤啼啼,嘴里念念有词,眼里流下血泪来,她有冤。

    微微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堂。她要引自己进去。

    夏染装作若无其事,低头暗骂,那鬼定是缠上自己了,有事相邀。这天下冤魂不散的人何其多,她又不是大罗神仙,犯不着将自己置身险境。

    青衣冷笑一声,眦目咧嘴,手上长出长长的黑色指甲,口中带血,一步一步得向她走来。

    这是厉鬼!

    厉鬼怨气冲天,定是死不瞑目,尸身还未入土,所至的,会害人。夏染怕它伤害司珩,就说道

    “相公,妾身偶感腹疼的厉害,怕是要失陪了。”

    “可是疼得厉害?”司珩看她脸色苍白,额上冒了细细汗来,思及此处诡异异常,又怕她人生地不熟,不由分说地起了身子欲陪她一同前往。

    夏染轻靠了他,踮起脚尖,伸手掩着鼻口小声道

    “可能是来了癸水,你不要去,晦气。”

    男人会意,不知是心疼还是怎么,一反常态,捏了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若是疼痛了,为夫带你回家,拿东西捂捂。”

    夏染眼角一热,从小到大,并没有人如此真心待她,都说她是凶煞之命,人人惟恐避之不及,连个侍奉的丫头都没有,如今有了司珩,虽然在一起不过一天的时间,却让她觉得幸福。

    “多谢相公关怀,妾身知道了。”

    “那快去快回。”

    临走前,又将手探进司珩的怀里,确定护身符贴着他的胸口,才稍稍安了些心,大庭广众的,倒是把自己给羞得脸色通红。

    男人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规律得脉动,轻佻着眉眼锁着她的娇羞面容,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在她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不行,自己是个极会招祸的,以后要在他的每一件衣襟内衬都缝上黄符才好,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抵挡灾祸,若是遇到道行深些的厉鬼,也是于事无补的。只是多少会起作用,一般的阴魂也不敢亲近他了。

    他的体质虚,阴气吸多了,也是会影响福寿的。

    准备妥当了后,夏染才忐忑不安得随着女鬼而去,穿过了黑漆漆的弄堂走栏,这里常年无人打扫,后堂处得顶上,还遍布着灰尘污垢。弄堂后,直通一个小院,院里杂草丛生,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

    是极凶大煞之阵,这个地方死过人。院里有个黑漆漆的长廊,廊边上坐落着一处厢房,房门口贴着陈旧的封条,上面写着丙寅年封。门外又用粗大的铁链上了锁。

    这是三十四年前的封条。青衣飘进了厢房内,隐得不见,耳边就传来,戏子清唱的声音,幽怨缠绵。

    “娘子,这里不能进去。”

    正欲抬脚继续,就被一个老妇给唤住了。夏染回头看她,只见她长得一头斑驳得银发,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横亘在干枯的脸上,令人触目惊心。

    她身量纤细高挑,骨骼清瘦,着一袭黑色长袄,手里拄着簸箕,像是这里打扫的阿婆。

    “老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身也不知道,只是这是戏园的禁地,班主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咫尺大小的破落荒园,常见无人修剪的枝桠横七竖八地漫天生长,遮蔽着这里密不透风。老妇的皮肤犹如晒干的树皮,耷拉在脸上,阴郁的看不清表情。

    “怦怦怦——”那上锁得门竟咯吱咯吱响了起来,好像里面有人想要逃出来,那人嘤啼哀哀戚戚得嘶喊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老妇闻之形神俱变,脸上蛮是惊骇之色,“是她……是她回来了……”

    话音刚落,惊慌失措地竟丢下手里的簸箕,便头也不回的跑掉。

    夏染吞了吞口水,定睛细看,那鬼竟然趴在门缝里,赤红的眼带着血水,口里含糊不清,嘴里布满了黑色汁液,喃喃道

    “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它双眼赤红,怨气极深,早就从普通的孤魂野鬼演化成索命厉鬼的一种,红煞,红煞是冤煞中的极煞。一般人沾染不得。

    这是一只红煞,定是含冤受屈而死,万万不可招惹。

    夏染迟疑了会儿,依她的道术是不可能跟这种恶鬼相抗衡,莫说抗衡,就是驱逐都成了问题。

    幼年的时候,曾与师傅四方游历,有幸见着过一回红煞诡事。

    那女子,原是个富家小姐,跟着情郎私奔至莲花村,这本是传唱千古的佳话情缘。

    却不料,她为他放弃荣华富贵,锦绣绸缎,自甘荆钗布衣,为他洗手做羹汤。

    但是她的情郎却是个贪婪下流的负心汉,本是贪图美人家财,如今见她被赶了出来,又带至深山老林玩弄一番,也就腻味了。

    眼下没了利用价值,便私下琢磨着将她卖去窑子,另寻出入,所以便日夜将此娇妻抛至家里,惹了事端。

    若她只是被卖去窑子,或许下场还好些。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低估了这世道的奸险,人心险恶。

    那些村民祖上就是做些打家劫舍的黑心勾搭,这里原就是土匪山寨,家家户户都带着些亲戚,山高地僻,几年来也没个生人,这突然来了个就算活了八辈子也碰不到的美人,见她延颈秀项,身姿纤纤绰约,皆是惊为天人,色心骤起,自然是有了自己的琢磨。

    这荒山野岭的,死个人本不就是什么大事,或许是被野狗恶狼给吊了去,就算是尸骨无存官府也拿他们没折。

    村里的老少爷们一合计,当晚就趁着那白面书生不在,便将那美人娘子掳到山窝里去,一二十个男人,小到十一二刚开荤的雏,老到古稀之年的老人,爷孙三代,叔伯兄弟,也没个伦理,就这么连着几夜将这官家小姐给活活折腾死了。

    那小姐生前哪受过这般折辱,就算是公子负情,床第之间,莫不是轻缓浅慢,捱着她的性子来,平日里接触的哪个不是斯文温雅的富家少爷。这些肮臢龌龊的秽物,过去连为她提鞋也是不配。她本是读了圣贤书的,如今遇到这罔顾纲常人理的自是含恨而死。

    被奸辱抛尸,死后的魂魄便成了红煞,短短不过十日,手段凌厉竟要了整个寻找村子上下上百口性命。要他们断子绝孙,满门灭族。

    师傅白白废断了一指才得以将之收复,这只红煞虽不如那只凶煞恶毒,细细辨来,倒是像被点化过的,有几分正骨道气,所以方才在内堂才得以露真身,而不是寻常一般赤红衣袍的样式。

    但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一只红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困着了。

    她道行微弱,也帮不上什么忙。本欲转身离去,那红煞转身一变,竟成了司珩的模样,双眼瞳孔溃散,被一黑色利爪从后面钳住了脖子,面色狰狞,嘶喊道

    “娘子,救我!”

    “司珩!”夏染见他被折磨着心神俱裂,痛不欲生,明明知道这是幻觉,却不由得心疼不已。这是在威胁她,若她不能替它鸣冤辩白,那这红煞势必要缠上司珩。

    夏染只得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青衣,你究竟还有什么冤屈,人鬼殊途,阴阳陌路。切莫伤及无辜。”

    “你进来啊,进来就知道了……”

    青衣见她妥协,又幻化成了原来的样子,留着血泪,将赤红瞳孔抵着那门,伸出黑色的指甲,穿进了斑驳生锈的铁锁里

    “咯吱”一声,便将锁打开,对着夏染吹气唤道

    “进来就知道了……”

    夏染将手抵上那门,阴冷之气便渗入骨血里,深吸一口气,青衣的手便从门缝里抽了出来,紧紧得拽住她的,面目可怖的说道

    “快进来……”

    如今已然是逃不掉了,那鬼就这么紧拽着她,正欲推门而入,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上她的手腕

    “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被惊得甩开那手,退后一步,大口细喘着气,惊恐得看着来人,只见司珩疑惑不解的目光,他背后还跟着老班主。

    青衣消失了?

    班主讳莫如深的说“夫人,这里是戏园的禁地,有些污秽肮臢的鬼物,不能擅闯。”

    司珩见她如此魂不附体,困惑不解,低下头,以手背覆上她发烫的额头,轻声问道

    “娘子,这里人烟罕至,地方偏僻,更是戏园的禁地,你如何会擅闯了进来。”

    感受到那股淡淡的的药香,她的身子便软了下来,揪住那人的衣襟,全身被抽去力气般,拉下他的手,将头抵在他怀里,喃喃道

    “相公,妾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只觉得头目眩晕,想尽早的回府歇息。”

    他搀住她娇软的身子,怀中的人眼里挥洒不去的恐惧,她紧促的呼吸,鬓发上的细汗,都在暗示他,她的害怕。

    虽不知为何,依然心疼得紧了紧臂膀,将她拥得更紧,安抚她道

    “好,我们这就回家。”

    匆匆辞别了老班主,司珩环着夏染的肩,便将她揽上了马车,又寻来一碗红糖姜茶,哄着骗着让她喝下。暖了暖手心,又替她轻揉的按摩着小腹,把夏染弄得是面红耳赤。

    “别别按。痒。”

    本来是随便找个说辞是来了癸水,想不到他也做了真,这下倒是进退两难。腹间温热酥麻的力道传了上来,羞的她耳尖充血发烫。

    “怎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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