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裴演被引进陈府前厅，整整等了两个时辰，陈修远方才愿意出来见他，白京和方氏都没有出来。而这世上，能让裴演等两个时辰的人，没有几个。
陈修远进来之后，只淡淡扫他一眼，问道：“裴家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裴演起身迎接，拱手道：“大公子，实不相瞒，今日裴某前来，是来找令妹陈白京的。”
“白京？”陈修远坐在主座上，没什么好脸色，挑眉道，“我竟不知，我自己的妹妹何时与裴家主相识的？我也从未听她提起过你。”
裴演道：“白京可在府上？我去过燕回山，她不在那里，她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为什么不好？”陈修远冷声道，“你以为你是她的什么人，你以为她会为了你伤心难过？裴家主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
裴演听他如此说，竟像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
陈修远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口热茶，勉强压下心中怒火，道：“若是无事，裴家主请回吧，陈家上下不是很欢迎你。”
裴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白京是不是真的被世子选中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陈修远压制的怒火一下子喷薄而出，愤然起身，逼上前两步，咬牙切齿道：“说到这个，我倒是很想问一下，世子选妃，裴家要送旁的世家女子的画像进京讨世子的欢心，陈某没有意见，可若是要送我妹妹的画像进京，陈某是否有知道的权利？”
“……抱歉。”裴演歉然道，“虽然这一切并非我所愿，但终究是因我而起，等我进京将此事解决，自会前来向大公子与白京请罪。”
陈修远道：“不必了，此事我们陈家自会解决，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负手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与我们白京也权当从未相识过，往后她不会见你，你也不必再来找她。”
裴演上前一步道：“这是白京的意思还是大公子的意思？”
陈修远不欲跟他再说：“我的意思就是白京的意思，来人，送客。”走了几步，驻足续道，“家主慢走，恕不远送。”
从进门都现在，陈家的人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长风气不过，待陈修远离开后，嘀咕道：“公子，我们何时受过此等委屈？他们陈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在前面的陈府下人，闻言脚步不停，淡声说道：“这位小兄弟说话真有意思，我们家小姐也从未受过此等委屈，当日小姐回来生了场大病，若是换了别人，大公子早就大开杀戒了，如今还能对两位以礼相待，已是给足了裴家面子。”
“什么，白京生了病？”裴演越过那丫头，挡住她的去路，“她有没有事？”
那丫头不卑不亢，抬头，眉眼青秀，樱桃小嘴，俨然是陈白京身边侍候的芸荷。她说道：“小姐若是有事，家主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地走出陈府吗？”
裴演没有说话，他从前觉得白京是个没人爱没人疼，被家人抛弃的可怜女子，想着要给她世间上最好的东西，给她自己所有的爱。可如今看来，她的大哥将她保护的很好。
在府门口的时候，芸荷哎了一声。
长风奇怪地回头看她，没好气地道：“干嘛？”
芸荷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问道：“你的伤有没有事？”
裴演愣了一下，道：“我没事，烦请告诉你们小姐，请她务必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请她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芸荷瞪了他一眼，略微屈了屈膝道：“家主慢走。”
芸荷送走裴演，回到小院，白京正站在廊下，看着檐下的风铃。
她衣着单薄，刚从暖阁里出来，一冷一热，怕是又要着凉。芸荷赶紧拿了披风来给她披上：“小姐怎么不穿件衣服再出来？身子刚好，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白京回头看她：“我自小习武，没你们想的那么娇弱。”默了默，问道，“裴家家主离开了？”
芸荷带她回屋，给她倒了杯热茶，闻言答道：“已经走了，他让我给小姐带句话，让你照顾好自己，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白京捧着茶杯，汲取茶杯上的温度，转移了话题：“芸荷，你说，若是世子执意要我入府，我有没有拒绝的权利？或者说，我能不能拒绝？可不可以拒绝？”
芸荷低头轻声道：“小姐若是不愿意，公子定然想尽办法也会让你自由的。”
白京低眼看着火炉中的火光，里面窝的地瓜此时已经开始散发香味：“陈家纵使再家大业大，也不敢公然跟世子作对，你我心知肚明，江东陈家是不会为了一个从小不在本家长大的女儿冒这么大的风险的，那么仅凭大哥一个人，他做不到。”
她好像有些难过，低声道：“我也不应该让他为了我，将陈家上下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芸荷垂着头，呐呐说不出话。
白京看得很清楚，若是她身后了无牵挂，大可游荡江湖一辈子，才不会管什么世子。可是很显然，她现在做不到。
陈修远为了她的事，特地回了江东陈家一趟。可是陈家那些长辈都巴不得白京能入世子的眼，最好能成为世子妃，如此，陈家权势荣耀自然更甚从前。
在他们眼里，能被世子看上，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情。白京作为陈家的子孙，能为陈家带来尊荣，那又是多么令人高兴欣喜的事情？
于是都拉着陈修远，苦口婆心地劝道：“修远，白京自小在山野之中长大，学了一身江湖人的习性，能被世子看上，是她百世修来的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陈修远呛声道，“谁都知道世子殿下好色成性，脾性恶劣，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妹妹送进京去？”
那些人面色尴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不是为白京高兴吗？”
陈修远道：“没什么好高兴的，我今天回江东来，也不曾指望几位叔父能够帮我，我只是回来拿回前朝王上赐给我爹的那枚龙鱼符。”
“龙鱼符，那可是陈家的宝贝，你拿它做什么？”
“当日先王赐龙鱼符的时候，就曾说过，凭借此符，可要一个赏赐。”陈修远道，“我不指望长辈们帮我，我自己拿着龙鱼符去求王上。”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为了白京，就把这龙鱼符给用了？”
“不行，那是陈家的护身符，你如今用了，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你让陈家怎么办？”
一众人都不肯相让，那龙鱼符何等重要，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用在一个女子身上？
“为什么不行？”陈修远冷声道，“那是我爹拼了命才换回来的，是我亲爹！我倒是想问问，我拿回我亲爹的东西，怎么就不行了？”
“修远，你……”
陈修远打断他的话道：“叔父，各位长辈，不必再多言了，白京于你们而言，不过是陈家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说完，拱手道，“各位，告辞。”
陈修远带着龙鱼符从江东离开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城。
进京之后先是找了自己本家的几位兄弟，又见了朝中几位好友，最后方才去世子府见姜阳。没成想，会在那儿遇到裴演。
当时裴演也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他，上前道：“大公子。”
陈修远看了一眼世子府的牌匾，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裴演道：“我想我与公子来此是同一个目的，我想我们可以联手。”
陈修远道：“跟你联手？白京的画像可是从你的手里来到京都城的。”他冷笑道，“况且，何须跟你扯上关系，我自有办法。”
裴演道：“大公子心思纯正，像世子姜阳这样的人，我自认为应该比大公子更懂得拿捏他的心思。”
陈修远看着他身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女子，问道：“你想拿她们换白京？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办法？真是可笑。”
“在大公子看来或许的确可笑，但有时候越可笑的东西越有用。”裴演想了想，道，“听闻大公子想要用龙鱼符来换白京的自由？”
陈修远没有说话。
裴演上前一步，说道：“龙鱼符至关重要，公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世子既然已经调查过白京的身份，但此事却一直被王上压着，证明陈家那几位大人在朝堂上为白京所说的话，王上是放在心上的。利用龙鱼符是最后之举，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此事我来解决。”
“我已说过我信不过你。”陈修远并不领情，“我们陈家也没有欠别人的习惯。”说完就入了世子府，裴演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府里的侍女引着他们至前厅坐下，让人奉了茶上来，行礼道：“世子现下正有客人来访，请二位稍等片刻。”
只是那时候这两个男人万万没有想到，侍女口中世子的客人，会是陈白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