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陈白京未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是不是与裴演青梅竹马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她又怎么会因她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就对裴演心生猜忌?
待柳知言离开后,她便去后院采了今年的新雪,准备带回家给陈修远煮茶喝。
第二日,就在她准备带着新雪下山回府的时候,芸荷竟上山来了,道是陈修远有急事叫陈白京回去一趟。问是什么事,芸荷也答不上来。
两人回府后,陈白京看见平州知府梁章的马车刚刚离开。她将装在瓮子里的新雪递给大嫂方氏身边的贴身侍女,道:“这是给大哥带回来煮茶的。”
大嫂方氏却面有忧色,却还是勉强笑道:“你大哥在后院暖阁等你,刚从外头出来可冷?我去着人给你煮完热汤来。”
陈白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怀着满肚子疑惑去了后院暖阁。
陈修远负手站在窗边,不知是在看什么,或者是在想什么,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大哥。”陈白京入了暖阁,道,“如此急匆匆的找我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言,陈修远回身看她,眉头紧锁,开口就质问道:“这段时日你究竟是跟什么人混在了一起?我早说过,让你搬回家里来住,你非不听,你一天究竟在想什么?”
白京有些莫名:“大哥,究竟是怎么了?”
陈修远脸色难看:“你自己说说,你的画像怎么会随着那些世家女子的画像,一起呈到了京都世子面前?白京,平日里你再如何,我都只当你懂得分寸,不会做太过火的事,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这样的性子,难道还真的想要入宫吗?”
白京愣在那里,蹙眉道:“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陈修远气急败坏道,“我说你的画像被呈到了世子姜阳面前,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着手查你的身份,不日召你进京的圣旨就会抵达平州,陈白京,你现在听清了吗?!”
白京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颤颤道:“世子姜阳,世子叫姜阳?”
陈修远被气的够呛,没有注意到她此时情绪的变化,拂袖气道:“现在的重点不是世子是叫姜阳还是叫姜阴,重点是你被世子看中了,陈白京,你可真是厉害,平日里说要你嫁人,你不嫁,如今倒好,直接奔着世子妃去了,你本事怎么这么大呢?”
“……不可能。”陈白京道。
陈修远闻言,从桌上摔下一副画轴来,怒极反笑道:“什么不可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你自己看看,这画上的女子是不是你?!”
那画并未完全打开,但从露出的半幅画上,足以让陈白京看到,这幅画画的究竟是什么?
一瞬间,昨儿柳知言的话再度响在陈白京的耳边,“阿演近日正在各地搜罗美人,要进献给当今的世子殿下,好巧不巧,阿演便在这时候与姑娘走的这样近……”
真是一个好巧不巧,巧在只有裴演给她画过画像,巧在裴家的确是做的王族生意,巧在前段时日,他方才刚跟她提过姜阳这个名字……这么多巧合,还真的是巧合吗?
看到这儿,薛安常终于知道,那女鬼为何会附身陈白京了。
想来是她看到了那副呈到姜阳世子跟前的画像,知道姜阳看中了陈白京的美貌,有意让其成为自己的女人,所以才突然想要陈白京的躯体。
初冬的雪夜里,裴演撑着一把藏青色的油纸伞,怀里抱着自己刚刚熬好的参汤,满心欢喜地推开了小院的大门:“白京,我来给你送汤了……”
可未曾想到,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把闪着冷冷寒光的长剑,那把长剑还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滴血从剑刃滴下,落在白白的积雪上,似雪地里盛开了一朵妖冶的红梅。
但手中的油纸伞却还是从容握在手中,食盒也还稳稳地护在怀里。
裴演嗓音温柔低沉,抬眼笑道:“白京,你又在闹什么?”
陈白京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眼神疏离冰冷的可怕。
裴演还以为她今日遇到什么事不开心,遂柔声道:“我给你带了参汤,一路护在怀里,还是热的,你趁热喝一些,如何?”
“阿演。”白京却只是看着抵在他脖子上的长剑,“你还记得你为我画的那副画像吗?”
裴演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自然记得,那还是我用那株名贵兰花换来的呢。”
“那副画像现在在何处?”
“自然是在家中。”
“撒谎!”陈白京突然厉声道,“它现在在世子姜阳的府中,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将我送给当今世子,以稳固你裴家的生意与地位?”
裴演笑僵在嘴角,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怎么会?白京,我……”
陈白京伸出左手,画轴缓缓打开,她问道:“这幅画是不是你画的?”
裴演脑袋嗡的一声,突然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个疑惑涌上头,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样?它不是应该在书房的架子上吗?它是不是真的出现在了世子府中?现在白京如此质问他,是不是世子那边已经看中了白京……
“是也不是?!”一身肃穆白衣的白京厉声喝道,在寒冬的雪夜里,显得异常的凄厉。
裴演望着她,一双时常含桃花秋水的眼,桃花不在,秋水亦不在,一张脸一点一点地苍白灰败下去,他说:“是,可我……”
话未说完,手中的油纸伞自手中跌落,顺着铺满积雪的台阶滚落。
看到这里,明渊踏前一步,似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要出手阻止。却被赶来的安常,抓住了手臂,他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的安常却只是冲他缓缓摇了摇头,坚定而不容拒绝。
凡人之事,冥主大人不该管。
那边的裴演垂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白京。
白京一张脸雪白,颤抖着道:“裴演,你为何要如此欺负我?”
裴演张了张口,说道:“我没有,白京……”
白京皱眉,凄声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该这样侮辱我,裴演,我不是山间什么无名无姓的女子,我是江东陈家的陈白京,我绝容不得你这样欺负!”
她虽自小离家,但从小到大,依旧是被兄长外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未曾受过此等屈辱。
裴演看着她,想要再开口说话,开口就是鲜血。
“阿演!”女子尖锐的叫声响在耳边,一身火红狐裘的柳知言冲了过去,拔出腰间的软剑就对陈白京发动了攻击。白京反应过来,虽及时躲过,却伤了右肩。
柳知言质问道:“你竟然是真的想要杀了他?陈白京,你没有心的吗?”
陈白京茫然看她,似乎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裴演欺骗了她的感情,难道不应该杀吗?裴演如此待她,难道不应该杀吗?
柳知言本来还欲再攻,却见裴演伤势危急,只得回身抱起他:“阿演,你看到了吗?她要杀你,她没有心的!”
裴演越过柳知言的肩头,望着一瞬间茫然无措的女子。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疼的厉害,说话的时候,鲜血从齿缝间流出来:“白京,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柳知言哪里容得他解释,回头对着陈白京恨恨道:“你知不知道,阿演的心脏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
白京闻言,踉跄后退了一步。
那一剑,陈白京的确是下了狠心的,毕竟是那样性子的女子,敢爱也敢恨。
但毕竟是真心实意爱过的人,出手虽狠,还是有些分寸的,本来是决然要不了裴演的命。只是,她未曾想到,裴演生来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而那一剑,几乎是擦着裴演的心脏而过。
也就是说,如若剑偏一毫厘,她就是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
陈白京看着自己手上还滴着血的剑尖,生平第一次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柳知言流着泪道:“如果阿演死了,陈白京我要你血债血偿!”说完便抱着裴演拔足冲下了燕回山。毕竟也是习武的女子,运了内力将裴演带下山,那里有他们的侍从候着。
柳知言带着裴演离开后,白京望着皑皑白雪上的猩红血迹,浑身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抽掉了,她缓缓蹲下身子,用双手捂着眼,久久不曾放下。
陈修远在家中将陈白京骂了一顿后,她就带着画像离开了。
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自己的妹妹他难道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出来?她那样爱自由的性子,如何肯入宫?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内情。
于是,便带着易安来找陈白京。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易安的面上,陈白京也不好太过不给他面子。
来了,见到如此场景,吓的赶忙将白京带回了陈家,一路上,易安眼睛都哭肿了,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