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羊奶腥膻，杜蓁蓁在现代连纯牛奶都不喝，对羊奶羹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大启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一个神奇的bug。
大启东面临海，南接东拿国，往西是荀莎国。牛羊马是荀莎国的特产，因为人家有大草原。
而bug就在于，羊这种动物，只有荀莎国的人养得活。目前大启仅有的两只羊，是三年前荀莎国大使来访的时候带来的，还留了个专业饲养员。
即便如此，三年过去，当年的八只，也死得只剩俩了，幸好是一公一母，还有点搞头。
所以羊奶这东西吧，从珍稀程度来说，是应该给正在长身体的大启皇帝喝的。
皇帝不喝，留给太后，那是他的一片孝心。
现在让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嬷嬷给霍霍了，杜蓁蓁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这天杜蓁蓁用过早膳，站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觉得这风和日丽的，宜搞事。
她打了个哈欠：“嬷嬷。”
这会儿康嬷嬷不当值，杜蓁蓁身边是原身的奶娘许嬷嬷，她年纪比康嬷嬷要年轻些，大事上没主见，小事上多有圆滑，最重要的是，她跟原身是真正的一条心。
许嬷嬷给杜蓁蓁披上件黛色的薄披风，缓声应了：“嬷嬷在，娘娘可是困倦了？”
杜蓁蓁任由许嬷嬷动作，她瞥了眼身后，使唤那两个大宫女：“绿枝，去端些蜜饯。”
“红豆，搬个椅子出来。”
原身多年的不务俗事和杜蓁蓁这几日的咸鱼显然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她身边的大宫女也只觉得娘娘如今越发悠闲了。
总想着法子去享受。
事实上，杜蓁蓁只是为了支开两人，她要跟奶娘说悄悄话。
许嬷嬷显然也意识到了，等红豆和绿枝渐渐走远，便收回视线道：“娘娘，您说。”
“阿云如今可是在小厨房做事？”
“是呢，娘娘有事要交代阿云？”许嬷嬷没想到太后会提起来自己女儿。
自从进了宫之后，康嬷嬷就在原身宫中一手遮天，从应对景顺帝，到萧知钰登基大典，大大小小的事，无不在原身身边“指点”，原身一边不满于被一个嬷嬷控制，一边却依赖着这种强势。
久而久之，宫人们潜意识里已经把康嬷嬷看作是真正的掌事人。
百般讨好自不必说，康嬷嬷也乐得接了这些逢迎，捎带手往各种重要职位安插自己的人。渐渐地，原身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被康嬷嬷织就的眼线网在上头。
阿云作为原身奶娘的女儿，自然赶不上肥缺，至少近不了太后的身。许嬷嬷与康嬷嬷多方较量，才为阿云保住了小厨房的差事。
也幸好小厨房还有一个自己人。
“你拿着出宫对牌，替哀家去那位府里一趟，就说……”
两个人说了一阵，直到红豆和绿枝取了蜜饯和椅子来，才分开，恢复常态。
即便如此，许嬷嬷脸上的震惊也未完全消退，她往旁边挪开一步，将空间让出来，红豆便将贵妃椅摆在太后与玉茗花丛之间，绿枝又在旁边放了一个小几子摆蜜饯。
太后仿若无事人一般悠然地躺下来，花枝簌簌，日光晴暖，竟是一副逍遥神仙的做派。
娘娘她，果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许嬷嬷看了眼椅子上的人，心中惊疑不定地退下去。
寿熹宫小厨房内——
笼屉里蒸着开胃消食的陈皮山楂糕，酸甜微涩的香气透出来，便有两个梳着垂挂髻的小宫女闻着味儿跑进来。
“好香啊！这是蒸的什么？”
“有点像陈皮！还要多久才能做好啊？”
穿着玫红色夹袄的女子不发一语，径自收拾着沾了面粉的案板和各样用具，用抹布仔细擦洗干净，再归置到架子上。
小宫女们顿时就不满了，“喂，跟你说话呢！”
“耳朵聋了吗？”
女子放好了东西，又拿了扫帚来扫地上的山楂和陈皮细屑，对两人的叫嚣权当没听见。
两个小宫女年纪很轻，自打进了寿熹宫便抱上了康嬷嬷这条大腿，住的是最大的宫女房，当的是最闲的差，什么点心首饰胭脂且不提，光是小金库就攒了不小的数。
这样得意顺遂的生活，要生出优越感，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两人里高些的那个当即就“呸”了一口：“呸！有些人仗着自己是太后奶娘的女儿，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
矮些的那个也不甘示弱，跟着阴阳怪气：“可不是，也不拿个镜子瞧瞧，有这么灰头土脸的主子吗？给我们提鞋都嫌脏！”
“晦气东西。”
两人又明嘲暗讽了几句，没得到回应，自觉无趣。两人摔摔打打地翻箱倒柜，找了样精致的点心便拿了要走。
一直没反应的女子这时才出声：“放下！”
“哟哟哟，你冲谁大喊大叫呢？”见女子终于有回应，高个宫女仿佛摸着了女子的软肋，心里涌上一丝快意。
女子也不与她们多言，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夺下那碟点心，“这是娘娘要的，放下！”
别的也由得她们去了，好不容易近日娘娘胃口好了些，前两日还突发奇想要用御花园里的梅花做点心，她研制了两日，好不容易才捣鼓出来。
这糕点用模子压出了薄而透明的梅花样子，又用红梅和白糖熬了酱做馅，鲜妍的红色从花芯的开口处溢出圆鼓鼓的一点，嫩绿的薄荷叶点缀在碟边，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更别提清新的香气、甘甜的味道、软糯的口感。
不知熬废了多少梅花和白糖才做出来的。
如今却要被这两人说拿走就拿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要拿去献给那老虔婆的。
呸，老东西，她也配！
那小宫女没想到女子会上手抢夺，听到说是给娘娘的迟疑了一瞬，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娘娘又何时计较过？
想到这里，她霎时有了底气，张口便骂：“没眼色的东西，得罪了康嬷嬷，你连这厨娘都当不了！给我松手！”
女子也没想到小宫女这般张狂，竟是完全不在乎太后的威严，好像那康嬷嬷才是正头主子一样。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见那两人捏着紧紧的不肯放手，狠狠地一手劈了下去，那两个小宫女娇生惯养的，一吃痛就受不住地立刻松开了手，女子也因惯性摔到地上。
那装着梅花糕的碟子，啪一下碎裂，精美的糕点四散，沾着灰土滚落四处。
这下好了，谁也别吃了。
两个小宫女跺了跺脚跑出去告状，女子吃痛地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气愤地把点心和陶瓷碎片捡起来。
门外这时又传来脚步声，一片阴影覆上女子身前的地面。
“阿云！这是怎么了！”
女子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脸上愤懑：“娘，她们太欺负人了！”
许嬷嬷看了这一地狼藉，再加上方才与那两个马屁精错肩而过时还挨了个白眼，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骂了句：“小蹄子！”
“真当这寿熹宫是她们做主了不成！”许嬷嬷咬着牙，却压不住愤怒，一把拉过了阿云的手，“阿云，你听娘说，明儿个……”
阿云听了一阵，诧异地抬起头：“这真是娘娘吩咐的？”
许嬷嬷沉默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我瞧着，娘娘近日是有些不一样了，无论如何，既是娘娘吩咐的，咱们只管听从。”
阿云低下头，入眼便是衣兜里的瓷片和灰扑扑的梅花糕，她哼出一口气：“娘，您说得对，这么多年了，原来在府里时就是这般，如今进了宫，也没变过，咱们忍也忍够了。”
“既然娘娘发话了，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