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我看到有粉丝按照第四部插画和同时连载的漫画,配上引起推特话题的台词画了动态手书。
画手的id名是「白兔先生通勤拒否」……看来这位粉丝是个不想上班又老是迟到的社畜呢。
白兔先生的头像是一块长着双白兔耳朵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风格的金色怀表,看来是十季厨。
很懂十季的设定。粉丝多但很少互动,主页的个人简介又短又寡淡——呀?还是男孩子咧。
其实白兔先生也画了之前三部,在圈内很有名。只不过第四部火出圈了,才显得特别突出。
多亏对方,《断章》才会火出圈,我转发了他的作品合集到我的个人推特。视频自动播放。
南森未希和北泽尤莉来访后,梦予预言了下一场童话化泡祸。泉留守,绪见拜托海月代替泉,用断章掩盖支部,开车带着十季、未希和尤莉去周边巡逻。
绪见感知到噩梦气息,下车后,几人在巷道里找到一具浑身长出羽毛的异形的尸体。未希发动「牧羊人之歌」,尤莉紧随其后催动断章,火焰灼烧异形。
让两个孩子看守轿车和尸体,绪见发动了断章。十季跟在绪见身后,循着他手中的「线」,来到潜有者的面前。那是一位黑色长直发的女子、清水信奈。
她眉眼忧郁,容貌温柔清丽。清水信奈好脾气地跟着来到巷道,见到正在不断焚烧异形的尤莉、还有反复再生出新肉和羽毛的尸体,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清水信奈跟随他们上车,去往「神狩屋」。她偏头望着车窗外的人群,疲倦而冷漠地轻声道:「看看他们的笑脸……正因无知,才能拥有永恒的快乐。」
那一刻短暂的异常就好像幻觉。清水信奈顺从地接受了「神狩屋」的收容与保护,知晓自己是潜有者的她向大学请假,乖乖在咖啡馆滞留了一周的时间。
期间,清水信奈凭借她的专业知识与温柔的性格,和大家打成一片,了解了在场所有人的悲惨过去。只有鸢对她抱有警觉,没有透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
清水信奈和未希、尤莉聊天时,提到了几年前。未希在「活动」中受伤后,向「神狩屋」求援,当时京都出了大泡祸,虽然没有童话化,但仍有重伤员。
能够用血液治疗断章骑士的鸢为了抢救那些濒死的同僚,实在没空。于是,绪见代替他前往未希和尤莉所属的支部,切断了未希身上的伤与噩梦的联系。
伤口没有了泡祸残留的噩梦气息,不再有侵蚀普通人的危险,未希被紧急送往医院。清水信奈的恋人三好雅绪就是当时负责给未希进行手术的主治医生。
这场关于三好雅绪的谈话,似乎勾起了清水信奈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当晚,女子在房间里静静地翻看手机相册,她注视着恋人的面庞,眼神逐渐放空。
次日,她悄悄离开了咖啡馆:「当人们意识到危险逼近,通常已深陷泥潭。逃避有什么用呢?既然结局注定,就让从报复开始的一切,以报复结束吧。」
噩梦溢出人类容器,在现实中上演疯狂的复仇剧。骑士们脸色难看地聚集在一起,未希和尤莉作为最后与清水信奈交谈的人,如实转述昨日发生了什么。
泉完全无法理解清水信奈的选择。鸢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撑着下巴、垂眸在画本上用彩铅勾画摇曳的彼岸花海,仿佛流淌的鲜血、又好似深渊。
在这一瞬间,十季想到母亲去世后颓废的父亲,她突然开口,有些恍惚:「死亡最强大的力量不在于它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
清水信奈没有她自己的人生目标,当教授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学校邀请。学心理也是为了帮男友舒缓工作的压力。这种随波逐流的人最容易迷失自我。
一个接一个消灭害死男友的人,清水信奈已经开启疯狂之门。骑士们赶去阻止她继续散播噩梦,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失控。然而,南森未希不幸牺牲了。
看着无辜的未希的尸体,清水信奈怔在原地。她忽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违背了身为医生的男友想要救人的愿望,她玷污了恋人那纯白高洁的意志。
无论她做什么,死去的恋人都不会再回应。做出这种事,他也不可能会笑。清水信奈坠入绝望的地狱。
悲伤是循序渐进的,是抽离灵魂后的空茫无力。而痛苦则是一瞬间的爆发,犹如覆巢之卵,无一完好。
失去「幸福王子」的「燕子」于深冬枯竭,她悲泣着向骑士们哀唱:「来照亮这深渊,烧尽我吧——」
恋人死在眼前。能够共情、理解清水信奈的痛苦和绝望,却无法原谅的北泽尤莉抱着南森未希的遗体,流着泪激发了她的断章。熊熊大火吞没清水信奈。
泡祸结束了。尤莉苦苦哀求,失去未希的她再也没有气力继续坚持下去。她在泡祸中失去了所有家人,让她不要被心火烧尽的,只有一直陪着她的未希。
鸢一直都是冰冷的姿态。但他的内心不是。刀锋撕裂手臂,血液落入脚下的影子,鸢合上双眼。仿佛液态沥青的黑影涌动着融入南森未希身下的影子中。
深冬死去的少年于冬的气息中苏醒,在深冬时裹挟着无法消退的冬意爬出井外。鸢递给未希一袋事先准备好的金子,倦怠地嘱咐尤莉监督未希定期吞食。
清水信奈的葬礼上,人头攒动。除了断章骑士们,无人知晓这位人生刚刚起步就遗憾结束的年轻女教授,在生前到底做了什么。真相与噩梦一同被埋葬。
雨幕中,身着黑西装的鸢撑着黑伞,同样一身黑衣的十季裹紧羽绒服。「神狩屋」难得全员外出,未希和尤莉也来了。除了鸢和十季,其他人没有下车。
他们在墓园外,远远地看着葬礼现场。海月发动了断章,隔绝普通人的注意。嘈杂雨声反而让环境更为寂寥,十季站在鸢的黑伞下,嘴唇冻到有些发白。
她出神地凝视着远处的葬礼。鸢早就发现了十季的不对劲:「将生命定格的原因并不重要。当你知道一个人为何而活,自然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而死。」
“画得真好。”把视频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我再次感慨。对方的画风深得我心。还好这个混合世界的容忍度比三次元高,有点猎奇血腥的画面也过审了。
白兔先生的理解力、想象力和创造力都很强,说是动态手书,实际做成了动漫。人物神态准确到可怕……他笔下的清水信奈,非常有佐佐城信子的感觉。
“「信奈因为不存在自我的爱情迷失,又因为强烈的自我走向毁灭。像鸢说的那样,既然十季他们注定会因体内的噩梦死去,他们究竟为何而活呢?」”
我念出推特下的评论。这就和询问绝症病人为何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一样。野犬在泥泞中挣扎并不是强烈自我的展示,而是一种信念。
没有准确的自我认知和追求、没有信念的自我,是极容易崩塌的。清水信奈看似强烈的自我意识,看似出自本心的行动,其实还是围绕着三好雅绪行动。
仿佛人工饲养的蟒蛇,被驯化到捕杀能力退化,到了饭点只会张开嘴等待投喂,一旦不喂食、而是让它自己狩猎活着会动的猎物,它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主公,殿下们差不多该结束午睡了。”鹤先生边站起身边提醒我,我回过神,抬头看向他,“我去喊。主公去煮一下苹果甜汤吧。纯殿之前说想吃的。”
“好。我知道了。”退出推特前,我匆匆点了关注白兔先生。大胆用色,画风温柔,笔触细腻,宝藏爹咪喂饭饭。他要是想梦十季和他自己,我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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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青年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擦掉眼角的泪滴。
这时,智能手机推送了推特消息。他拿起来一看——噢,是拿来放画画的小号。竹知子回关了。
“……这下不就不能咕咕咕了嘛。”他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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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逐步移向春天。
2月10日。我带着鹤先生和孩子们来到东京,给纯和磷过第四轮四岁生日。
上个月,源一郎先生和我进行了交涉。横滨也包含在东京都市圈内,但因为有我坐镇,portmafia又加强了巡逻力度,连环无差别杀人案并未影响到横滨。
至于同样位于神奈川县的其他城市,我不是超人,顶多照顾一下附近的镰仓市和川崎市。阿索菲不会主动帮忙,虫太郎因为上次温泉街的事不愿意告诉我这次的情况,直到源一郎先生联络我,我才得到情报。
既然羂索已经有所行动,我也做出了回应。要抓住犯人并不困难,安吾叫部下带着我围绕东京都市圈设下幻术结界,在凶手又一次犯案前把人给揪了出来。
那家伙是羂索丢出来的废棋,脑内被下了「束缚」。
一旦有人想要探查他脑内的情报,或者催眠他,「束缚」就会被触发,自动将可能暴露羂索的一切销毁。
怎么销毁?当然是——死无对证。整个脑袋都爆了。
这件事是听爱雅说的。因为之后的事我没多管。幻术结界我也撤了。虽然事先征求了天元的同意,但上面的人可不希望掌控在我手里的幻术结界一直存在。
毕竟他们普遍都是疑心病,还非常怕死。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明明我能够比拟最强,为什么还要保持普通人生活、表现得很柔弱?——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我不受制于人,随时都能离开,但我的朋友还要讨生活。一时的任性让我自己爽了,后果会是我的朋友承担。并非自身强大,而是由于某人的威慑,才让黑暗不敢冒犯……这种局势,一旦失去最强就会瓦解。
原本的世界线发展中,五条悟被封印后的混乱就是最好的例子。连最强都不是万能的,我当然也不是。授人以池,不如授人以渔。他们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来,这是您预订的巴斯克可可乳酪蛋糕。”安室先生端着十二寸的超大蛋糕,放到我们桌上。
……没错,我打了预订电话,来波洛咖啡厅给孩子们过生日。因为我想吃安室先生做的蛋糕。
“哇。看起来真好吃。”纯仰头望着安室先生,眯起眼睛给了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安室叔叔。”
“不用谢。”金发男人温和地微笑,弯腰摸了摸纯的小脑袋,“祝你和你的弟弟四岁生日快乐。”
“来来来,吹蜡烛了哦!”小梓插好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把寿星的彩色尖顶帽给纯和磷戴上。
“一、二、三,唱生日歌——”鹤先生边起哄边摊开左手,并起右手五指击打左手手心打拍子。
在不太整齐,但很温馨的歌声里,纯和磷手拉手、静默几秒,随后同步深呼吸、再同步吹气。
“祝纯和磷四岁生日快乐!”一旁的柯南和小兰一起鼓掌。至于毛利先生,他去处理抓小三的日常委托了。
今天是周日,不上课。柯南和小兰正好下来吃午饭,撞见了也是有缘,我便邀请他们参加简单的生日会。
作为寿星的纯和磷一起给大家分蛋糕。安室先生和小梓笑着摇摇手,表示还要工作,不用分给他们太多。
“说起来,知子姐姐为什么要来东京给纯和磷过生日呢?”柯南捧着蛋糕盘询问,敬畏地看着我和纯。
这对母女真能吃甜啊……柯南目测了盘子里的蛋糕大小,在心里惊叹。与其相对,磷给自己切的很少,让了一大半给姐姐和妈妈。看来是真的不喜欢甜食。
“因为听朋友说安室先生做的蛋糕很好吃。而且、”我顿了一下,“……而且纯和磷的父亲就在东京。”
“其实就是追求个仪式感啦,以往没有爸爸的时候都正常度过了,所以也没有多想让爸爸来给过生日——唔唔唔!”纯无所谓地透露实情,随即被迫闭麦。
“姐姐,不要把心里话说出来。”磷捂住纯的嘴巴,扭头看我,眉眼温润,“妈妈,我还是挺想见见爸爸的——但过生日他不在也没关系。有妈妈就够了。”
“臭弟弟,你不是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扒开磷的手,纯举起拳头小旋风捶打他肩膀,风声大雨点小。磷随着姐姐捶打的力道,非常给面子地轻微摇晃。
……你们还记得这是在波洛吗……我努力镇定地埋头吃蛋糕。安室先生和柯南君的表情都变凝重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头我再收拾这两个仗着生日为非作歹的小家伙……对不起,五条君、夏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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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饱肚子,小型的生日会也结束了。纯拉着小兰和小梓讲述我们之前耗费两年多的全球旅行经历,着重强调了我的家乡的风土人情。
一直对种花文化、尤其对三国历史感兴趣的小兰非常高兴,有些地方比我这个种花兔子了解得还详细。听得我头昏脑涨。磷和雪生在一旁补充,夏歌捧着热牛奶充当吉祥物点头又点头。
……然而更让我头昏脑涨的事情发生了。
“知子姐姐。可以和你谈一下吗?”离开热火朝天的文化与旅游见闻交流会,柯南坐到我旁边。
“我之前看到了磷的父亲。”这一句话就击沉了我。呃啊,刚刚纯和磷的话果然刺激到了柯南。
“你是说夏油君?”我的声音十分平稳。这得归功于我是个盐系,对外反馈向来都很平淡无趣。
“……姐姐你称呼那个人的姓氏?”柯南皱起眉。重点是这里吗——诶,等等,柯南是名柯里最爱操心周围人恋爱状态的知名媒婆(划掉)小红娘来着。
他来真的吗。现在只专注于夏油君是因为柯南只见过夏油君,而且了解到夏油君在当律师,觉得他比较靠谱。要是柯南来真的,剩下的三个也逃不了。
我冷汗唰得就下来了,在背后浮了薄薄一层。要怎么办?我不想面对这种场面。救命……好想逃。我坐如针毡,脸部肌肉愈发僵硬,喉咙都有些发干。
“是啊……因为我和夏油君没有真正见过面。而且,在这个国家的礼仪中,夏油君比我年长,没有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称呼名字比较好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竹知子,你努力了。】阿索菲安慰我,【来,放轻松点。肩膀别绷太紧】
“……”柯南察觉到我的状态,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柔和了很多,带着点鼓励意味,“姐姐说得对。那知子姐姐,你有和孩子父亲相见的计划吗?”
虽然我知道工藤新一就是这么温柔善良的孩子,变成江户川柯南后更加体贴入微、更会照顾人了,但是要未成年来迁就、关照我,果然有点不好意思。
“会和他们见面的,但不是现在。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那一天应该不远了。”我尽量回答了我能告诉柯南的……嗯……就是听起来有点废话文学。
“想问抚养费吗,柯南君?”我抢先说了出来,不让柯南为难,“如果他们愿意履行父亲的义务,我不会不收。但他们毕竟到现在才知道孩子的存在。”
“我的四个孩子也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我与孩子们的父亲没有任何……男女经历。所以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没关系。”一口气说完,我放松下来。
“……这样啊。”柯南仔细观察我的表情,终于,他扬起甜甜的微笑,“知子姐姐心里有数就好啦。”
“嗯。谢谢关心,柯南君。”我摸了摸柯南的头发——话是这么说,我不会无论何时都要用精神力刺探他人的内心。所以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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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愁眉苦脸的?”透着成熟气息的貌美少女挑高眉毛,柔顺的长发泛着暗红色泽。
她便是这个世界唯一认可的、当代唯一的赤魔法继承人,红魔女、小泉红子。我和鹤先生来到她的宅邸拜访,管家先生早已备好茶点,正在为我们倒红茶。
“我也没办法。”我有些心虚地看向后花园。鹤先生正和黑发少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手舞足蹈。
“黑羽君和你家付丧神倒是合得来。”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红子翻了篇,淡淡道。是她把快斗邀请来的。
连五条家的六眼都无法看穿我其实是被梦魔附身的人类,红子却一照面就看出我的体内住着一只梦魔。所以,我和她相处的时候意外的很自然。
黑羽快斗和鹤丸国永凑在一起,可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特意让他们在红子这里熟悉起来,是有理由的。以快斗的能力、加上鹤先生的配合,今天快斗就能摸透鹤先生的角色设定了吧。
“对了,红子……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快斗那件事?”注意到少年的身体有点僵硬,我连忙与红子搭话。
“嗯?……你说那颗宝石的事啊。”涵养极好的红子闻言立刻转过头,将视线从快斗身上移回我身上。
“还不是时候。等你们构建起革命友谊和信任基础的时候,再告知黑羽君吧。”红魔女慢条斯理地说。
“你说得对……等我们相互信任时再告诉他吧。”我低声说,抬手碰了碰心口,再度望向快斗的背影。
……任谁都不会想到,灾厄之盒就在此处。
我的心中装载着,名为「潘多拉」的礼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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