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县令王楠大人的夫人当媒人来佟家说亲，说合的还是季七太爷的亲孙子和秋秋，佟家人险些惊掉了下巴。此前也没什么预兆，金巧娘和佟保良夫妻俩吃惊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既然季家请了王夫人当媒人，还有季七太爷的情面在，金巧娘就答应了相看，想着不管婚事成不成，总归要看了才知道。
相看的那一日，金巧娘这未来丈母娘打看见季恒的第一眼，心里就开始惊叹连连，她曾经也见过季恒几次，知道是个极俊俏的后生，可没想到几年没见，长得越发出众了。
季恒不经意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对着佟保良和佟保成等人的问题都一一作答。佟保成这做三叔的，说实在的很是满意这个侄女婿，就是心里在想，这季小公子怕是早对秋秋存了心思，怪不得之前那么热心帮着解决袁坤一事。
金巧娘见季恒言谈之间，既没有年轻公子的骄矜，又没有因为仇怨的愤世嫉俗。不看外貌就是观其行，没有一处不妥帖的。
金巧娘越看越满意，她是不爱听外头风言风语的，外面传季恒行事狠辣，连亲姑父和族亲都不放过的话，她都当屁放了，她吃过流言的苦，是个会换位思考的人，她觉着那样的父仇，这样果敢的处理，就是大丈夫所为，是个不糊涂且有担当的儿郎。
但最后决定还是在女儿身上，当金巧娘来问的时候，佟秋秋用自己平生最生硬的演技，含羞带怯地表示了同意。
金巧娘和佟秋秋对这门亲事满意，佟保良心里不得劲也只能憋着了，小树和小苗儿就不高兴，怎么就要给姐定亲了？这也太突然了！
小宝抄着小手，平时就爱时不时跟佟秋秋对着干的，这会儿也一脸严肃，决定会一会这未来姐夫。不好，就劈走，再找一个。哼！
香香也是惊讶不已，但想到之前秋秋姐听见这季小公子的消息就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顿时怀疑有猫腻，当夜抱了枕头去秋秋姐房里进行‘逼供’，佟秋秋好不容易才将人哄过去。佟秋秋抹汗，哎呀，这小妮子越来越精了，差一点老底都要被揭出来了。
至于小树，对于亲姐要和季家小公子定亲一事，面上瞧着还好，只是转身就去找大旦打听这季家公子到底怎么样儿。因着两家的交情，对于季家来说亲一事，小树也没瞒着大旦。
季子旦是见识过那天处罚季八老爷和季子全的场面的，对这位十一叔就有了敬畏之心，但心中是极为佩服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为自己早逝的父亲和生病的母亲找回公道。
他都想不到佟秋秋怎么答应的这门婚事，不是不好，就是想不出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但要说有什么不好来，他也说不出。季子旦在小树的盯视下，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认真道：“十一叔一表人才那是不用说了，就是丢在人堆里都能看出是人中龙凤，为人么，我很是佩服。我觉得没啥不好的，就是……”
小树催他快说，季子旦“咳”了一声，“这辈分上比我长了一辈，我岂不是要叫你姐十一婶了？哎，不对，你岂不也跟着长了一辈。”他霎时觉得，这佟秋秋嫁进季家，他就矮一头啊。
小树再不搭理这人，决定自个再仔细打听去。
季恒这几年不在家，且就是没离开之前也与族人不亲近，要想查什么黑料也是难为，传出来的也是些空穴来风的话。
小树自然什么‘好’消息都没得到，小苗儿和小宝么，季恒一次来佟家时，小苗儿拿木剑，小宝抄起自己的刀就想给季恒一点颜色看看。
可惜，那真是蚍蜉撼大树，就如孙猴子翻不过五指山，两小只惨败。
季恒知道小宝这小孩爱武，和樊师傅切磋的时候，又多露了几手真正对战的本事，直叫樊师傅都大叹，好功夫。这一看，就知道是打小的功底还经过真刀真枪练出来的真本事。
小宝眼睛瞪得如灯笼，他小小年纪却最是慕强，最喜欢武力值高的强者，立马对季恒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且还郑重其事地道：“你这样子也能保护佟秋秋不被别人打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姐夫了。”
佟秋秋在窗边围观，嘴角抽搐，谁要打她？她还能不知道，这小子就想练好功夫把她打趴下呢！这臭小子！
小苗儿好歹知道亲姐的重要性，拉了小宝一把，“这不算，要我们全家人都答应才行。”
佟秋秋听了老怀大慰。
季佟两家相看婚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对外宣扬，但消息灵通的总能知晓。
荣佩环眼睛红肿，因为守孝穿着一身素白衣裳沾染了赶路而来的风尘，有些凌乱，更为其添了我见犹怜之感。
她看着季恒，蹒跚上前两步，季恒避开了她抓过来的手，眼里无波般平静，“表妹自重。”
“呵呵，自重……”一句话没说完，荣佩环眼泪就已流下，“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么，小时候你最爱带着我玩耍，可是……可是，后来都变了。”
荣佩环见季恒还是无动于衷，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自嘲一笑，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父亲？”
“是。”季恒如实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当初是我在水缸下的迷药？”荣佩环终于问出了埋在心里，日夜撕扯自己的问题。谁能想到父亲和贼人里应外合不算，居然让自己年仅四岁的女儿去投迷药。
“是。”季恒没有犹豫地回答，脸上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没有在这件事上怪过荣佩环，毕竟当初四岁的荣佩环是被她父亲哄骗做下的。
至于之后的那些年，荣久常利用荣佩环身边的丫头，收买季宅内的消息，让他几次陷入险境，她是否知情，他也不想去追究。往事已矣，他对荣佩环幼年的那点情分早已消失殆尽。
“我是被逼的！被逼的！”荣佩环歇斯底里起来。
良久，荣佩环才从癫狂中恢复过来。
“那如果，如果我父亲没有做那件事，你会不会……”荣佩环脸上带上了希冀之色。
不待她说完，季恒盯着她的眼睛，打断道：“不会！”
一句话戳进荣佩环的心窝，荣佩环看着只有冰冷再无其他的季恒，踉跄后退了一步，而后仰头哈哈笑了两声，笑出了一行清泪。
……
季八老爷一家被除族，也没有被赶出村去，田亩宅地是他家的依然归他家所有，只是不再被归为季家族人。
说来，这样的处罚在外姓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只要房子和田地在，就不怕没饭吃没屋睡，不过讨生活罢了。
可对季八老爷一家却大大不一样了，现在族人见着他家的人都要绕道走的，跟从前都带着奉承讨好的模样，相去千万里。
季八老爷将火气都撒在了季子全和袁细妹身上，季子全也不再是他最宠爱的大孙子了，变成了讨债的，完全想不到自己的错，要将这母子扫地出门。
要不是丈夫还念几分旧情，跪着相拦，袁细妹和儿子就被赶出去了。
袁细妹现在是乖了，家里的事抢着做。以前她压着妯娌过日子，现在是掉了个个，几个妯娌沆瀣一气来对付她。
大嫂翘着腿看着曾经吃穿都是妯娌里头一份的袁细妹，现在一身油腻的衣裳在灶上忙活，手上的首饰都不见了。
活该她倒霉！她那日躲在后窗底下可是亲眼可见袁细妹被她亲娘连拉带扯地把私房卷走的。
她心中快意极了，以前因着袁细妹这个二弟妹生儿子生在她前头，占了长孙的名头，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尽，还挑唆婆婆和她不对付，呵呵，现在看她如何翻身。
大嫂起初还因为被除族惶恐，现在也接受了现实，觉得是占不了族中的好处，但看着袁细妹这倒霉样，心里就好受多了，她嗤笑了一声，“细妹呀，你在家里干活不知，外头好大的热闹，七太爷上佟老二家的门下聘去了。”
油腻一身衣裳的袁细妹炒菜的手一顿，埋头继续翻炒。
大嫂的话却还在继续，“哎呦呦，说的就是你表姊妹的亲闺女秋丫头，谁都不知道她能有这好命，七太爷家那家大业大的，嫁进去了，多少好处享用不了！”她看着袁细妹那手拿着锅铲狠命炒菜的样儿，嘴里连声惊叫道：“二弟妹哟，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可别把锅使坏了！没你好果子吃！”
袁细妹气得手抖，也不敢撂脸子，还得放轻了力道，接着小心炒菜。
定亲这一日，赵霄是陪着季恒一道来的佟家。他要办的案子早就办完了，他是特意留下来参加季恒定亲礼的。
季家族人一见与季恒相交的居然是平康候的四子，本来被季恒雷霆手段震慑的族人，对季恒的分量又拔高了几分。
不少族人在心里想，虽说季恒读书不成，但能认识这等勋贵人家的子弟，也不容小觑。
赵霄也看出了一些季家族人的心思，特别是有几个作读书人打扮的子弟，那分明受季恒威慑的胆小不敢上前的样儿，但每每暗自把眼神投向季恒的时候，眼里却带着读书人清高的骄傲。
哈？赵霄心里嗤笑一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当赵霄把眼神转向季恒时，就见这家伙八风不动，丝毫不把那些小心思的人放在眼里，人家如今心思都在等待定亲仪式上将要出现的那个姑娘的身上，心情甚好的样子。
定亲礼仪结束后，季恒陪着赵霄喝了送别酒，明儿赵霄就要启程回京了。
赵霄喝着美酒，笑着拍季恒的肩，“好小子，我说呢你这急吼吼的，弟妹是真好相貌！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扶溪村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定亲的姑娘是可以见男方的亲戚客人的。
赵霄还回想起今儿定亲仪式上见到的季恒未婚妻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季恒却是笑了，他想到今儿见到的难得装扮了，‘端庄’起来的佟秋秋，一杯酒一饮而尽，“嗯，是好福气。”
“你小子一点不谦虚啊，一点都不考虑我这个孤家寡人的心情。”赵霄说着就有些怅然，住在这里的这些时日，觉着这地方挺好的，好水好气候，生活挺舒服。他这一走，又要回到京城的斗争场，就觉得颇为无趣。
他现在有些明白季恒为什么拒绝秦王的招揽了，被仇恨困了十多年的人，有个一直等着自己的姑娘，将来有妻有儿有女的平静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