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距与季知非分别那一日，已有十日。这期间，佟秋秋又出村了一趟，平时都呆在村里。
她现在主要的精力就在用现有的材料做出各种口味的面点上，家人就成了试吃人员。小树早餐已经改成了面包，小苗儿最爱她做成各种小动物图样的小饼干，咬得脆响。
香香吃得眯了眼，频频点头，她秋秋姐就是好手艺啊。
佟秋秋鼓励她，让她也可以试着做别的口味的蒸糕，让蒸糕口味更丰富。
香香心头醍醐灌顶，是啊，她是熟能生巧能把蒸糕做好了，蒸糕生意好，她就一门心思卖那几样，未免也太死脑筋了些。她可以用别的食材试着做做看。
提点到这，佟秋秋见她有想法，就不再多言。
于是，两小姐妹各自抽空研究吃食。
因为大旦的进货量越来越大，香香还要出去卖蒸糕，这下人手不足了，佟秋秋上午就会挪出时间来做蒸糕，做完一批蒸糕，她就会小憩一会儿。
他爹还体贴地抽空给她做了个躺椅，厨房里的火灭了，但厨房里还有余温，她就躺椅上一躺，眯一会，忙里偷会儿闲。
这日，佟秋秋躺在躺椅上盖着一个小被子迷瞪着睡了过去。
季恒看着这个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女子，她卷翘的睫毛乖乖的在眼睑上，倒显得有几分乖巧，不似她说话时，眼睫活泼得像蝴蝶的翅膀，一点不消停。
她睡梦中的脸蛋儿透着粉晕，脸上没有一丝忧愁，和这屋子里的甜香味一样，人仿佛也散发着甜香。
睡梦中，佟秋秋觉得被什么盯着了般，感觉身上毛毛的，她摸了摸胳膊，迷糊睁开眼，嗯？季知非？她迷蒙地又闭上眼，季知非咋会在这呢，她八成是睡迷了。
不对，佟秋秋睁开眼，而后，眼睛瞪大，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来了？”她忙抹了把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季恒转开视线，不过转瞬又看向佟秋秋：“自然是有几句话要交代。”
佟秋秋负手而立，一身墨绿色的袍子，把人衬得更清冷了些，人似乎又清减了，脸上总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但见这人身高腿长地站在这厨房内，让这厨房更显得逼仄起来，被他看时，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猎物般，整个人感觉毛毛的。
她想到什么，顾不得那点异样，掀开小被子，自己爬起来，“你等我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就走出了厨房门，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关着的后院门，这人不会是翻墙过来的吧。倒也没有对于陌生人那种警惕心，在她心里，别看季知非面冷不爱理人，但到底有一个孤儿院长大的情分。
她跑过穿堂，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箱，从衣箱的箱底摸出个用灰布包着的圆形的东西来。
当她回到厨房时，季知非两指头捏着她用的小被子，也不知道在干啥，佟秋秋“咳”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季知非半点没有被抓包的不自在，闲庭信步仿佛在自家后花园，走过来，接过佟秋秋手里的东西，“给我的？”
佟秋秋点头，花了她的全部家当，找了府城里最好的铁匠铺里的巧匠打造的，她用铁匠铺里的刀具试过，刀穿不破，且又不笨重，便于戴在身上，她亲身体验过了，带一整天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一分钱一分货，不枉她花了那么多钱。
佟秋秋道：“本来做好那日就该给你的，但你不在府城，我正打算再找机会给你，你就找来了。”
季恒已经打开了布包，盯着手里的护心镜看了许久，抬头深深望进佟秋秋的眼里。
佟秋秋还在小嘴叭叭地讲：“我跟你说，这是居家外出必备的好物件，看在你对我出手那么大方的份上，送你一个，好好戴着啊，保不齐就救你一命呢。”他现在有了这护心镜，再怎么着也不会似异世时那般心口中刀而死去了吧。
季恒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顿了顿，道：“我要走了，就当这是临别礼，我就收下了。”
佟秋秋一呆，脱口问道：“要走？去哪里？”马有才那伙人不就在这地界活动吗？怎么又要远走？难道是要查那幕后黑手？
她其实不意外的，这家伙两辈子都不变的秉性，不抓住那些凶手不罢休。
季恒道：“我祖父让我去避祸，至于马有才那伙人，你不必担忧，我自然会解决。”
佟秋秋看着他，心里不信他是避祸。但自己是个什么立场，人家还念着点相识的情分，来给你道别，她也不能把自己不当外人。
要晓得分寸，她对自己说，可犹豫了几息，还是没忍住，看向他道：“你……保重，平安回来。”
这一刻，两人对视，季恒看向她宛如明月般澄净漂亮的眼睛，里面仿佛什么都懂，他静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而后，两人间的气氛尴尬起来，季恒也不说告辞的话，佟秋秋也不知说什么话，难道要说天冷了记得穿衣，每日按时吃饭这样的话吗，还是虚假的再寒暄几句。
季恒这家伙盯着她干什么，佟秋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仿佛有根线连着心脏，被牵动着，季恒此时还不太懂这样的情绪，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姑娘牵挂自己，自己得给她个交代，思量了良久道：“等三年。”
什么三年？佟秋秋抬眼看他。
“三年之后，要是我还没回来，你就去寻人嫁了。”季恒说完就走出厨房，大踏步要跃墙离去。
什么寻人嫁了？佟秋秋懵逼了一会，见他要走，行动比脑子快，一把拽住他的衣裳，“你这人讲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为我做的，我铭记于心。”季恒握着护心镜，扭头对上佟秋秋的小脸，“等你十六岁，我若回来便来娶你。我给不了你别的承诺，我若没有音讯，你另寻他人，不要傻等了。”
啥心意啊？还傻等？佟秋秋懵圈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在她头顶炸了烟花般，震得她舌头都打结了，她她她……
她那不是为了曾经的情分才……我的天，洗不清了，难道说是因为异世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他给她留遗产的回报。
季恒看她还牵着自己的衣角，看来是十分不舍，还是对自己答应回来娶她，惊喜呆了，他回过身，抱住了她，瞬间松手，“我会信守诺言。”
佟秋秋觉着自己要烧起来，可还不待找罪魁祸首算账，那人已经跃过院墙离去了。
季恒丢下惊雷，事了拂衣去，留下佟秋秋脸烧似红云。
“谁说要嫁他了！”佟秋秋红着脸对着墙根喃喃道。
……
季恒的离去，对于扶溪村的村民生活来说，没有一点波澜，就连大旦这个季家族人都没听闻风声。
金巧娘心情极好，那马有才已经有七八日不曾来过面摊了。
她乐得祷告，那瘟神最好再也别来，他就跟一碗香喷喷的面里混了的一颗老鼠屎似的，他不对你怎么样，但看着就是恶心人。
没了马有才这颗老鼠屎，金巧娘把丈夫赶回家去做他木工活去，新家的床柜家具店铺的桌椅板凳可都得靠他呢。佟秋秋有空就来这边帮帮忙，这会儿一边听着亲娘的祷告，一边麻利地收钱，给客人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过了几日，来赶集的田坎村的村人来吃面，和人聊起，才知道那马有才不知去哪里鬼混去了，丢下老娘又走了。
“哎呦，他那老娘也是个势利眼，本来以为儿子衣锦还乡从此就能过上好日子，在村里横着走，谁也不放在眼里，现如今儿子又一声招呼没打走了，留下的钱财花光了，在门口愣是咒骂了三天三日。”
罩在自家头顶的阴云没了，佟秋秋望着外边的来往行人思绪飘远。
那人现在不知在何方，可还安好……
才怅然片刻，就有客人叫着，“来一碗素面！”
“好嘞！”佟秋秋扬起笑脸答应。
日子还要好好过，她的家人在身边，欣欣向荣才是这个家的生机。没了马有才那祸害，她的糕饼买卖可以开业了！
这头，荣久常派去打听消息的人来汇报。
“人确实不在了。”
“马有才那厮事没做成，就一走了之了？”大冷的天，荣久常气得额头冒汗，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待随从出去，他狠狠踹了一脚桌案，这没用的东西，收了他的钱什么都没干成！上次季恒被偷偷送走，这家伙就跟丢了！如今用着他的钱花天酒地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发泄完怒气，他不由又吁了口气，那小子命大，不过也被他逼出去了，没有那小子在，他就该好好筹谋，等将来那老不死的去了，那小子没有根基，也没法跟他斗。
……
火把照亮的暗房内。
暗房的最里面的墙上被铁锁捆绑着的是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马有才和同伙皮熊，以及哭得尿裤子的大嘴裘大柱。
丁二恭敬地把手中的供词递给季恒，“少爷，已经全部问出来了。”
丁二在外不过是个略通武学的粗犷汉子，但他与丁一不同的是性格沉稳，被季恒专门送去学过刑狱手段，对付马有才这等人最是拿手。
这次少爷和老太爷合演的一出戏，让少爷避难出去，引出了马有才和他的同伙，以及小喽啰大嘴，实则少爷还在兴东府。马有才这伙人追杀少爷无果，回到兴东府反被他们擒了。
丁一的功夫最好，打扫了马有才他们常住的居所，这家伙有提前跑路的前科，竟然也无人怀疑。
季恒接过供词看了看，却是大笑了三声，真是荒唐！
裘大柱还在求饶，“是他们逼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原就只是想去那总舵、不，是匪、匪窝混口饭吃。”十一年前那季家老爷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但他无论怎么求饶，也躲不了自己被关押到暗无天日的地牢的命运。
直到三年后，再次见光，也不过是从这次地牢，转到了衙门的牢房，而后被发配做了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