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个星期看起来长，对于黎简月也不够用。
对沈宇来说，心理课上多了就没效果。他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心理素质够强大，只是被对方强大的实力给压制住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迷失了自己，找不到演戏时的感觉。
黎简月于是私下和他反复对戏，帮他找准自己的定位。
令人安慰的是，他悟性不错，状态是越来越好了。
她打完电话回到片场，沈宇已经在做造型了。
小丁忙着收拾东西，她过去，小丁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
黎简月说了句，“我下午走。”
小丁心惊胆颤，“月姐。”
黎简月笑笑，“这是什么表情，我迟早都要回去的，沈宇在这边就交给你了。”
小丁毕竟还小，天真有余，应变不足，听了很舍不得。
黎简月拍拍她的肩，“放心，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有你穆姐在呢，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看着她连连点头，黎简月转头看向化妆室。
是她的错觉吗，今天沈宇的造型做得特别慢，她问小丁要今天的拍摄单子，小丁讶然，“月姐，我昨天就发你微信了，你没看吗？”
“发了吗？”
肯定是消息太多，都被刷到后头了。
黎简月低着修长的颈子，拨弄着透明色的指甲往下拨，在滚动的消息里看到小丁的，正在点开。
这时，一阵异样的喧闹声钻进耳朵。
她专注地看着文件，没有抬头，眼睛里突然跳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使她微微一愣。
商子恺？
今天有商影帝的戏？
她下意识抬头，想问问小丁是怎么回事，看她一脸兴奋地盯着不远处，那里正有一团人围着一身灰色的长羽绒服的的男人，正在对他嘘寒问暖，完全不是沈宇这种只有一个助理的咖位可比的。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小丁在一旁兴奋得语无伦次，“这还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大明星呢。”
第二个？
黎简月问，“第一个是谁？”
小丁理所当然道：“南老师啊！她可是国民女神。”
好吧，黎简月就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余，她扭头过来，紧紧盯着商子恺的名字，
把今天的戏份全部都过了一遍，心潮忍不住跌荡了下，喃喃：“今天商子恺，南玉玲连拍三场重戏。”
小丁提醒，“还有宇哥呢。”
黎简月倏地抬头，无意间和商子恺对视。
她无视小丁兴奋得快要尖叫，努力深呼吸，呼吸了半天寒天腊月的寒气，总算平静了许多。
她努力回忆这几场戏，就算在整个本子中，也算得上高光时刻。
一般这样的剧情，都会选在演员渐入佳境的时候拍。
薄新荃反着来，他这是……
她很想找他问个清楚，但他一直在忙，此时调度场景，嗓子都要干哑的程度，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没动。
她扭头吩咐小丁，准备好奶茶和糕点。
小丁赶紧去买。
片场赶拍起来一向是加班加点，这个戏基本没什么棚拍，大量的外景戏，这个冷天就格外难熬了。
象山影视城美是美，但太冷了。
所以黎简月只要在片场，都是奶茶供应不断，她喜欢和人拉关系，和谁都是笑眯眯的。
和剧组之间关系处理好了，沈宇的日子才好过。
南玉玲穿着玲珑有致的旗袍从单独的造型室里出来，助理赶紧给她披了大被子羽绒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简月觉得她似乎觑了自己一眼，但她看过去，只能看到南玉玲光着两条长腿。
不愧是影后，一个背影也这么迷人。
挨到开拍，场务把周围清场后，现场便只有三大主演齐聚一堂了。
第一场戏，是男一男二第一次正面交锋，女一不动声色地做壁上观，算是个工具人。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黎简月抓着小丁的手，说不紧张，但神色还是有点绷。
好在沈宇个子和商子恺差不多，并肩站在一起，也没有落下太多。
薄新荃亲自上场给他们讲戏，他讲完后，开始走位，走了几遍之后，便开始了正式开拍。
因为是现场收场，黎简月离得近，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台词，商子恺气息浑厚，语调沉稳，有种不怒自威的老成感。他说了几句，南玉玲娇媚的目光扫过他的侧脸，看向了沈宇的脸，只笑盈盈地不出声。
离得远，黎简月看不到他的神态，不免惴惴。
小丁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四只眼睛，独独盯着场上的年轻人，心里是既骄傲又叹息，这可是跟影帝影后对戏啊，哪个新人能这么风光！
可又想，这一来阵势就这么大，万一接不住戏，演砸了可怎么好！
黎简月看得眼睛快要抽筋，转动着眼珠，一不留神滑向了薄新荃，他面上的神情一丝不苟，丝毫不输商子恺颜值的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熠熠生辉，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看过他紧张的样子。
还真有点无法想象。
思绪一打滑，沈宇的台词她就没注意听。
再一回神，讲台词的又变成商子恺了。
黎简月懵了下。
薄新荃没喊卡，那代表是还行？
她有点不自信地想着，继续听下去，这次听清楚了，他的语声依旧是那幅懒洋洋的调性，像极了贵公子哥喝酒微醺的样子，但举手投足间都先前有底气得多。
他这次说了三句。
黎简月心里就像有个小人挥舞着斧头，一幅要砍下来的样子。
可他挥舞了半天，就是不砍。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薄新荃，他面无殊色，没什么反应，他怎么还不喊卡啊？
小丁也发现了，现在是她猛抓着黎简月了，疼得她吡牙，眼睛在喊，‘月姐月姐！’
黎简月赶紧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小丁小。
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等到这一场戏完完整整地走完，丝滑得堪比丝袜奶茶，薄新荃好像忘记自己是个导演了，一直没喊卡，不过因为站位和光线的原因，所以又重复拍了两次，这次效果也是一样。
黎简月总算确定，沈宇演得岂止是不差，他是超常发挥了！
等到中场休息，她狠狠夸了他一顿，把个大男孩夸得脸都红了，要不是接下来还有戏，他情绪都有点控制不住了。黎简月怕影响他后面的戏，赶紧打住，决定把夸奖的话攒着以后再说。
一开始就这么顺利，后面更不用说。
黎简月一直盯到中午，看着他渐入佳境，老母亲一般的心态简直不要太熨贴。
她下午的飞机，准备临走前和薄新荃打个招呼，走近了，才看到薄新荃的助理在一旁。
她刚要说话。
助理小张就警觉起来了，“黎老板有事？”
黎简月刚要点头，小张就严肃回，“薄导这会挺忙的，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他这句话似曾相识。
黎简月看时间不早了，就让他替自己转告一声。助理一听她要走，还有点意外。
但随后就松了口气。
黎简月无语地看他，她这还没走呢，愣是拉着他加上了微信，方便以后随便联系。
次日下午，黎简月来到茶社与品牌商会面。
茶雾与烟雾交织在一起，映出她过份娇艳的脸蛋，黎简月扬着白皙动人的天鹅颈，身着湖蓝色的西装裙。
一双眼睛闪耀着星光，美得似个精灵。
她与对方握手后，彼此恭维了几句，便坐下来喝茶商谈。
说起来，这次合作的机会很巧合。
这个品牌商寻找艺人很长时间了，他们是平民路线的，很看中艺人在社会上的口碑。
他们先选中了乐娱旗下的一位新人，准备拍一款情侣广告，乐娱的苏经理便在品牌商面前推荐了沈宇。
他们考察过后，便和千海做了接触。
彼此在来之前就很了解了，合作自然谈得很顺利，黎简月和对方谈了一个彼此都很满意的价格。
拍摄期在下个月，正好沈宇杀青，可以从象山影视区回来。
黎简月送走品牌商，一边电话，一边从茶社里出来。
夜已经深了。
天上黑漆漆的一片，到处是霓虹光彩。
她转头，朝停车场走去，耳朵支棱着，不错过对面的苏经理的讲话。
“黎老板，其实品牌商早就有意沈宇了，他在外形和各个方面都是很适合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不愧为乐娱的人，说话就是让人听得舒服。
她这么谦逊，黎简月语气更热络了，“没有苏经理这顺水推舟，事情也不能这么快敲定，要不，今天晚上我做东去旋转餐厅里吃一顿怎么样？听说最近上了新菜，口味不错。”
“黎老板客气，不过我现在在安城呢。”
黎简月话音一顿，“安城？”
“是啊，这是黎老板的老家，想必比我更熟悉。”
她面色一滞，声音里仍带着笑意，“确实，下次苏经理去，一定记得问过我，我可以推荐好吃好玩的。”
“那可记着了。”
苏经理答应了，随口问：“对了，我男友是安城三初的，我也是才知道你和薄大导原来就认识。”
黎简月按开开锁，听到这话眉间一蹙，她鼻尖有丝冻着的红色，站在停车场里一动不动。
“您说什么？”
“你和薄大导是同桌同学啊，我看到他家里的老照片了，我男友还记得你的名字，我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仿佛有远处的海水覆来，一浪接着一浪，直接把黎简月给打晕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她坐在车里，突然觉得热，明明空调都没开。
她用双手枕着额头，埋了一会儿，再抬头。
同桌。
她和薄新荃？
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