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她站在宗舒面前,并不看她,也不看陈怀瑾,只轻描淡写道:“王爷慢慢与宗姑娘相谈,妾身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抬步离开。
肃王府就在不远处,她实在是不想听他们说话,索性自己先走。然而陈怀瑾这次却不肯放她离开,一把握住她衣袖下冰凉的手,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道:“别走。”
林尚兮挣了两下没挣脱,越发恼怒,恨恨的瞪着陈怀瑾,陈怀瑾回以温柔一笑,握她手的力度更大了些。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尚兮,张口却对宗舒道:“宗姑娘,本王今日便与你说个清楚,本王素来喜欢音律,你琵琶弹得好,昔日本王才会多次去你那儿,从不曾对你有过男女之情。”这却是实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开始他对宗舒只有惜才之情。
不过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宗舒其人,做戏的功夫实在一流,她愣是没有露出半点本性,直到他将她接入王府中。
陈怀瑾一想到前世种种,想到那两个折在宗舒手中的无辜孩子,想到被他伤到的昭昭,心中又痛又恨,冷冷道:“今日你听清楚了,是本王不想与你再有半分瓜葛,与王妃无关,本王这辈子只会有王妃一个妻子,不会有其他女人,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吧。”
“这是你第二次出现在王妃面前,下次你若还敢纠缠到王妃跟前,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罢便打横抱起林尚兮,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再不给宗舒一个眼神。宗舒又气又恨,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去的马车,整个人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僵硬如冰。
黯淡无边的夜色里,宗舒的双眼渐渐笼上一层让人浑身发冷的阴翳。
江篱看了她一眼,不忍劝道,“宗姑娘,王爷心里只有王妃一人,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宗舒暗暗咬牙,并不死心。
既如此,那便只有将事情闹大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然生了一计,假意同江篱道:“我知道了。”
话落便起身,朝着江篱福了福,娇弱道:“江护卫,今晚实在太黑了,能否请江护卫送我一程?”
江篱想着她一个弱女子,虽是皇城脚下,但黑灯瞎火的,夜路难免遇到危险,若是在王府周围出事,难免会给王府引来闲言碎语,便即吩咐江原江岁好好护送王爷王妃回去,自己去送宗舒一程。
*
入了王府大门,林尚兮只是从容不迫的走着,不管陈怀瑾在她身侧说着什么,她始终噙着一抹淡漠笑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陈怀瑾心里钝钝的疼。
到了东院门口,陈怀瑾还紧追不舍,林尚兮索性停下来,只说一句:“王爷与宗舒要如何,都与我无关,你便是今日要让她入主王府我亦无话可说,不过在此之前,王爷还是先与我和离了吧。”
陈怀瑾脱口而出:“我不会与你和离的。”
林尚兮嗤笑着道:“那便不必多说。”话落就转身进了院门,紧接着进了房门,青竹红梅看着后头的王爷实不敢关门,林尚兮却不怕,一把将她两拉开,当着陈怀瑾的面将门紧紧关上。
青竹红梅大气不敢出一声,时不时偷瞄一眼,偏林尚兮半点异样也无,没事人一样在她两的服侍下洗漱更衣,躺到床上后还有闲情拿起话本子翻看,全然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红梅将青竹拉到一旁,愧疚又担心地道:“你今晚守夜留心点。”
在她看来,王妃只是故作坚强,她这段日子也从江家三兄弟那知道了宗舒的事,也难怪王妃刚进门时便对王爷冷冷淡淡的,新嫁娘刚过门便知道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牵扯不清,王妃心里能舒坦才怪。
今日发生这种事,难保王妃反应过来不会难过。
红梅退了出去,青竹这才嘟着嘴不满地抱怨:“那个宗舒真是个狐狸精,居然还巴巴的跑到这来了。”
林尚兮闻言抬了抬眼皮,淡淡道:“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也是王爷喜欢的。”
青竹迟疑道:“小姐,奴婢看着王爷未必喜欢那宗舒。”
这话林尚兮倒是同意,今日看来,陈怀瑾或许对宗舒的感情早不复前世,也难怪,宗舒可是亲手害死了陈怀瑾的亲生儿子,还有自己那个只在腹中活了几月的孩子。
她轻轻按着自己的腹部,若不是想着今生的宗舒与前世她所犯下的罪孽无关,林尚恨不得掐死她,好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看了一会话本,困意渐渐来袭,林尚兮遂躺下,叫青竹吹灭烛火,正要睡了。
青竹顺手去关上窗户,突然望着院里一处,震惊道:“小姐,王爷还在那站着。”
林尚兮都躺下了,闻言亦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掀被子下了床就小跑了过去,扒着窗户往外一看,果然,院门口那尊大神不是陈怀瑾又是谁?
约摸算算,自己进屋已有一个时辰,而看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显然不是刚站那。林尚兮皱了皱眉,不解他这又是要唱哪一出,不过她倒是想起了自己死前的最后一个生辰。
那夜也是极冷,宗舒却偏偏在那日生产,原本答应了陪她过生辰的陈怀瑾去陪宗舒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压根没想着派人来说一句,事后也是从未提起。
林尚兮想到自己那夜站在廊下被冻得手脚没了知觉的情景,如今再看陈怀瑾,她顿觉曾经的自己有多可怜。
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怎么就值得她把自己生生给悲伤秋月死呢?
林尚兮悠悠叹息了声,正想无声无息的关窗,陈怀瑾恰在此时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昏暗的夜色下,林尚兮眼尖的瞧见陈怀瑾面上带了一抹喜色,她顿时脸一黑,于是陈怀瑾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再次狠狠的关上了窗,还发出一声巨大声响,惊得本就被冷到发抖的陈怀瑾又是一跳。
他抬起手环抱住自己,抿抿嘴苦涩一笑,罢了,苦肉计不可行。
陈怀瑾虽然行的是苦肉计,可到底是在冬日的冷夜里站了一个时辰,是以后半夜他就发起了热,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篱想要去告诉王妃,愣是被面色潮红的陈怀瑾给按了下来,“她都睡下了,等天亮再说吧,你让厨房熬一碗姜汤给我。”
江篱只好按他吩咐的去做,姜汤是喝了,风寒反而越重。
翌日一早,陈怀瑾便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着,粗粗的喘着气。
消息传到林尚兮耳中时,她只冷笑着说了一句:“活该!”
江篱愣了愣,不自觉抿紧了嘴巴,觉得自己最好不要跟王爷说王妃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尚兮虽很看不起陈怀瑾这一行径,但他到底是病了,自己身为他名义上的王妃,若是不管不顾传出去也不好。
再说,她前世重病之时,陈怀瑾也为她费了心思,宫中的御医,民间的郎中,他都替她找了来,那最后的一个月,林尚兮平均每日起码见三个医者不止,只不过每一位在替她看过后,都哀叹着摇头。
然后就被陈怀瑾怒吼着给赶出去了。
凭心而论,陈怀瑾除了没把她当成妻子,不喜欢她以外,别的地方对自己是没话说的。
投桃报李,林尚兮觉得他生病了,自己也是有义务替他请太医的,况且这事迟早要传到太后耳中,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恐会失了太后的宠爱。
想到这,林尚兮神色暗了暗,忍不住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自私,她固然是真心将太后当做长辈来敬重,然而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座稳当的靠山。
江原江岁脚程快,很快就从太医院带回一位极擅风寒之症的太医,细细地替陈怀瑾诊治起来。
消息传到太后那,太后爱子心切,又特地遣了自己随侍的一位太医出来,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坐镇王府,陈怀瑾的风寒不出三日,也就好了。
风寒痊愈,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自然是陈怀瑾。他病了这三日,林尚兮虽没有时时刻刻亲自照料,但有外人在场时,也曾一勺一勺的喂他药,还会用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他嘴角残留的药渍……
明知是做戏,但陈怀瑾依旧很高兴,常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望着她,林尚兮多数时候就当没看见,实在忍不住时便趁无人注意狠狠地剜他一眼,换来陈怀瑾含情脉脉的一笑,然后再换来林尚兮狠狠的一哆嗦……
当两位太医宣布肃王殿下风寒痊愈时,林尚兮当即就仰天长叹了一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青竹心疼的按着她的腰,闷闷道:“王府的下人那么多,小姐你又何苦时时守在那?”
青竹的手法极温柔,力道又恰好,林尚兮舒服的直叹气,“你不懂,有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林尚兮闭着眼睛假寐,青竹见她眼下有淡淡乌青,便只静静按着,不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