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谋深算
市局刑侦上下，散发着压抑沉闷的氛围，没人敢大声说话，也没人能静下心来工作。
楼上局长办公室，侯队正把刚写好的结案报告递到沈局桌上。沈局边往他那脱了瓷的大花缸吹着刚泡好的茶，边往侯卓脸上瞟。
在看不出侯卓脸上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后，沈局才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吗？”
“没有，听从上级领导们的安排！”侯卓依旧毫无情绪。
刑侦支队这次是撞了邪了，明知道事有蹊跷，可就是找不出问题所在。金修跳楼案件，死者是因为在暴雨夜跳楼，监控视频虽有影响，可全程大概还是可以看出来。况且人家家属还拿着死者亲笔写的遗书来了，信里说得一清二楚就是为情自杀。
是，刑侦缺什么，人家上门给什么，关键人家给的你还查不出任何问题。就差死者自己站起来为自己自杀代言了，你想有问题都不行。
昨日省厅直接以自杀证据齐全，再不结案，怕引起社会恐慌之类的，让他们结案。他们还能说什么？
沈局喝了一口热茶，意有所指的说：“虽然金修跳楼事件结案了，可还有那么多重要的案子压在组里，你们还是多想想起他案子。年轻人，不要执着于一件事，要学会转换思路。”
侯卓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上级已经要求结案，他们再查也没有意义了。
而且沈局有一句话说错了，执着的年轻人在楼下，而他历来不是。
既然，老领导都发话了？他看向沈局，沈局也看向他，眼里一副老谋深算。
不过他还是派了新来的实习生和新来的心理顾问去了趟市中心医院。
津海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安千千看着坐在病床前穿白大褂的人，内心既亢奋又复杂。她就这么进入刑侦支队了？昨晚激动得整宿都没睡好，到现在她都还有点不太相信。
而且早上进刑侦支队的时候，什么手续都没办，就这样被派了任务。况且还是和……哎、想起昨天在讲座上她还质疑着梁教授的心理学，什么叫因果？这就是。
“林大爷，我是医院的心理医生，这位是我的助理。我们能随便聊聊吗？了解一下你的心理健康状况，毕竟看到那么个场面，还是很吓人的。”病床前的白大褂开口了。
病床上的老人，其实不能说是老人，因为安千千看过他的档案，他的实际年龄其实才五十岁，只不过他憔悴沧桑的外表让他看起来要老一些。
病床上的人小幅度的瑟缩了一下，他拘谨的看了看眼前的俩人，很久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安千千看着俩人聊着家常，非常迷惑，不是说这个案子结案了吗？怎么还要来调查呢，她可不信是为了林大爷的心理健康。
医院回市局的路上，作为梁教授的助理，安千千小心翼翼地开着局里配的桑塔纳。她的驾照拿了很久是不假，可关键是她拿了证之后就没怎么开过车。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激动按下喇叭后才方知不妥。
还没等她解释，后座的梁教授温柔安抚：“没事，不急，前方路口可以停车。”
安千千急着红绿灯，没发现梁教授也在盯着那个身影，眼里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过了红绿灯，安千千却搜寻不到那个身影了。
正纳闷时，看到路对面的天桥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蹲在桥下聊得正欢，后面竟然还有一床花花绿绿的棉被。
安千千眼角抽了抽，什么情况这是？
天桥下的陆暖当然没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她一如既往的和她自认为的老朋友寒暄寒暄。
但是她认为的老朋友并不买她的账，花少正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花背心花裤衩，连人字拖都是花的，一副天下我最潮的架势嫌弃着陆暖，对，是嫌弃。
“哎…你离我远点，等下爷媳妇看到又生气了。”花少边说边往旁边挪。
“就你这抠搜样，还你媳妇？人家答应你了吗？”陆暖也嫌弃的回道。
“爷这是抠吗？爷这是会持家，你说雅儿嫁给我，岂不是良缘，你说。”花少说完还用手晃了陆暖一下，接着说：“跟你说了也白搭，你连恋爱都没谈的人懂个屁。”
“好，我不懂！”说着陆暖掏出手机，找到雅儿的号码，威胁似的：“看看雅儿懂不懂，前几日我不小心录到某人在海湾沙滩抱一美女大腿来着。”
花少一听，冲着要抢手机，却被陆暖避开了，他急道：“我那是上班时间，在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只有雅儿。”
“呵呵，不打自招了吧，原来那天真的是你啊！”陆暖一脸坏笑。
花少没想到自己被诈了，他左右瞧瞧，确认环境安全后，才悻悻的说：“少扯那些没用的，有事说事。
“那我开门见山，最近你有没有见到一条不寻常的红色藏獒？
花少“切”了一声，悠悠然鼓捣一下他那风中凌乱的鸡窝头，指着对面路边停着的桑塔纳，佯装好心的提醒：“不寻常的獒我是没见过，但是你这大小姐被人盯上了，你说这算不算不寻常，不会是有人想要绑票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盯你的，现在提倡文明城市，可不容你这样的人随处污染环境。”陆暖看都没看，她早就留意到了
“得了吧，我在这天桥都睡了好几天了，都没人盯。我是懒不是傻，盯谁我会看不出来？”花少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暖。
陆暖勉强转过身望向对面，车里的安千千被吓得一哆嗦，她心虚的低下头。
少顷后，安千千才意识到不对：我干嘛要低头？
等她抬起头时，看到陆暖和那奇怪的人又说了什么后，便朝她这方向走来。
看着陆暖离得越来越近，安千千调整好姿势，打开车窗，笑容甜美的向外打招呼：“嗨，好巧啊！”
从陆暖上车后，桑塔纳就往市局一路疾驰。之前安千千的车速想开得有多慢，现在就想开得有多快。
实在是后座俩人沉默的氛围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昨天早上讲座的事？不应该啊？俩人也不是那样会计较的人啊？我要不要给他们做个介绍？
所幸很快就到市局了，梁教授和陆暖下了车并肩走向刑侦支队。
梁教授先打破沉默：“你长得像你外婆。”
陆暖淡道：“是吗？谢谢！”
梁教授盯着她，“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
陆暖假笑，“我应该好奇吗？”
梁教授附和的也笑了两声：“哈哈，你不好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讲座上？”
陆暖想了想开口：“既然梁教授是权威的心理专家，那您不妨猜一猜我为什么会出现。”
陆暖就这样大喇喇的站到梁教授面前，让梁教授从她身上看出答案。俩人就这么对峙中，时间仿佛停止了。
“暖儿！真的是你。”何警官欣喜地小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大叠资料。
“何警官好！我有事找侯队长！”陆暖礼貌的打招呼。
这乖巧礼貌的态度让走在后面的梁教授见了，心里直抽抽，刚才对他可没这么礼貌。
何一洋还没和陆暖热络热络，一位女刑警就急冲冲跑过来，“何哥，有位报案人说她女儿失踪了。”
他有意在陆暖面前表现表现，便说：“带我去看看！”
安千千一进门，就被这架势弄懵了，只见她师哥领着一位女同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刑侦支队会客室。
她看到梁教授也向那边走，忙问：“梁教授，怎么了？”
梁教授会心一笑，故弄玄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看报案人就知道她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听完她的诉说。安千千惊了，不会那么巧吧，失踪的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傲娇千金。而且安千千明明看到有车来接的她，难道不是接而是绑架？当时那千金可是自愿上车的并未被强迫而且也没呼救。
安千千脑袋开始乱成浆糊，没办法理清头绪。她走出会客室，想找到陆暖，可惜没看到人。
此时的陆暖正在侯队的办公室，把昨天遇到的怪事和发现都跟侯队坦白了。听陆暖说完，侯队面色平静，看不出异样，只见他拿着茶杯走到窗户边，不知在看什么？
刑侦办公楼斜对面的豪华酒店顶层。
一个桀骜不驯的混血少年，正端着红酒，悠闲的靠坐在飘窗盯着侯卓办公室的方向。
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正蜷缩着一个红发女人，她痛苦地在地面上挣扎喘着气，像极了离了水缺了氧的鱼。
女人眼里满是不甘，她恶狠狠地瞪着飘窗边的少年，愤恨的问：“why”
少年没回话，自顾盯着膝盖上平板里的照片，淡淡说了一句：“她不是你所能招惹的，幸好她没受伤，要不然你就是boss黑名单中的一个。”
红发女人一听倒那个人，浑身颤抖得更厉害。虽没亲眼见过那个人，可他的手段残暴至极她是了解的。现在她已没心思再想其他，多的是为昨晚自己的莽撞而感到后怕。
少年站起身，走到红发女身边，倨傲的低头看她，“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