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天，外面阳光正好。有朋友提起省图书馆新搬迁，还没去过，说找个时间去看看，余澜秋起心思，准备去找找有什么新书可看，之前的在家里书房找到文集看完后，一时想不到看别的。

    这边别墅，罗少卿比较常用的是主卧室同一侧最角落的书房，那边远离楼梯口跟客卧，佣人很少往那边走动，平时非常安静。罗少卿事务繁忙，回家经常带公务，除日常的吃饭洗澡外，基本待在书房里。他带回的文件有些涉及公司内务，对保密性有较高的要求。简单的地面打扫这种日常清洁，佣人得在主人家在场才敢进去，桌面座椅沙发书柜类似这些多是罗少卿自己整理，更没人敢动他的书桌。

    在此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意外，此后书房门就换了加密锁，除罗少卿本人外，书房门没人能打开。有新雇的佣人寻求表现，自作主张整理桌面，在放置一份文件时跟另一同事低声询问时，不注意手碰到了桌面一角，碰巧人站得近，当时腿紧挨着桌边，文件滑落的当口，人下意识伸手去接，纸张就卡在桌沿跟大腿之间，佣人再顺手一扯，有两张被对流风吹起的纸张就扯出印痕。一份重要文件，盖了骑缝章的纸面是不能有痕迹的，其中有一处污损，整份文件都得重做。于是，大晚上的，特助被召回，安排已经归家的员工返回办公室，开电脑开打印机重打文件，通知各部门负责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马上返回公司签字，部门经理审批……一套流程下来，员工表面不敢抱怨，但心里绝对不可能平静。吸此教训，罗少卿对下边人即使再平和也不敢随意让人出入书房。

    余澜秋自从住进来后，罗少卿就很少过来了。书房里的比较重要的东西也慢慢被搬走，虽然表面上是对女主人开放，但余澜秋没有真实试探过。她没进去，自然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书籍。

    余澜秋目前在看的文集，还是在楼下一间空房找到的，也不知道是谁随手放在这房子的角落里。她见到的时候，封面已经蒙了厚厚的灰尘，估计平时连佣人都很少进来。这房间就简单放了床跟床头柜，一张方形桌，一个定制衣柜，一张沙发，估计平时客人来了也不是这里，房间同侧另有常用的客卧，看着应该弃置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有人房子都不够住，有人有空置多时的房子还多事地放常用的家居用品。余澜秋找到书，还一度生出仇富的念头。这会儿她倒想不起自己就是那个富了。

    手里的书看完，余澜秋想去图书馆看看。提起这个时，朋友正好手头有事，她就独自前往。图书馆在市中心，怕碰上路上堵车，就只让司机送到别墅离得最近的地铁站，她准备搭地铁过去。余澜秋住的别墅区环境清幽，来往的住户多数自驾车出入，故设置的公交站也远，步行过去是不现实的，加上她不会开车，出门还得司机接送。

    余澜秋上辈子生活不富裕，一辆车就算买的起也养不起，她没想过买车，也不考虑考驾照，平日住的地方都是找离公司办公楼近的。大部分离得近的房子租金很贵，她工作十多年，慢慢找倒也找得到便宜一点的房子。单身女性，首先考虑安全问题，又要便宜又要安全可靠，舒适性自然靠后。当初，余澜秋初到这个世界，骤然住上别墅，身边有人照顾，做什么事都有人代劳，她人都要废了。由俭入奢，她还花了一点时间适应。并不是所有人，初一过上奢侈的生活就如鱼得水的，余澜秋是个过惯了穷日子的俗人，首先考虑怎么能不在一堆不熟悉的佣人服务下露怯。

    原身会开车，有驾照，但余澜秋一个一点基础没有的人，不敢贸贸然上手。即使现在有机会拥有一台车，她倒没想过要学车，有司机开车的前提下，她懒得去花时间学，君不见新闻天天报道各种女司机在紧张情况下做出的奇葩反应。她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让一个在意外发生时先下意识闭眼捂耳朵的女人去开车，这无异于谋杀。她目前就先这样了，有人接送就不再想将来，谁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永远有车开。

    这会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流倒是不多，空座位找找还是有的，不过她想着到图书馆若是找到特别感兴趣的书，一时看得忘形，就得在里面待一天。看书总是坐着看舒服，到时久坐身子骨都硬绷绷的，这会儿有机会站一下是站一下，都不用去抢后边上车人的位置了。

    直到图书馆的时候，余澜秋才知道自己放松的太早了，馆内书架底下都有年轻人随地而坐，休息座位根本不用想。她随便拿起一本书绕着休息区走一圈，一个空位都找不到，占位的也没有，全部坐满人，个个座位前面的桌面上摆满书。

    余澜秋看书速度算快的，但她自觉花一天绝对看不完这么多书，现在手上就只拿着一本到处找位置。她想着，也许别人一目十行；也许人家是找资料，只需要翻找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每次看到这种神人，余澜秋只有敬佩的份，努力的人不一定成功，但努力让自己更好的人，总让人尊重。

    找不到位子，余澜秋返回去翻出几本感兴趣的文集，办好借读手续，看时候还早，就慢悠悠走出馆内。

    走出封闭的室内，视野变得宽阔。外面阳关正好，路上行人稀少，来往的车辆三三两两偶尔驶过，道路两边树木郁葱，远处有不明花香袭来。有休息的上班族匆匆走过赶向某个目的地，有课程轻松的学生背着书包跑向图书馆或某家书店，去找自己感兴趣的读物。

    余澜秋准备随意走走，看看四周景色，享受悠闲的独处时光。曾经，她为生活四处奔波忙碌，每日下班还赶去做兼职，就为了存多一点钱想拥有一处独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窝。作为有家人仍然等于身后无依靠的人，她没时间也没资格去抱怨，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那时，每天都很累，做完正职做兼职，时间安排的密实，回到家吃完饭洗好澡再没有想别的，基本倒头就睡，那里有空闲时间去矫情。匆忙的日子里，早上随意解决肚子问题的时候，路过那些或安静舒适的早餐店、高级豪华的咖啡馆或服务周全的餐厅，看着人们悠闲地享受摆在面前的美食，街边各色店铺内，人们只随心意不看价格随心购买看上的东西，余澜秋又怎么不羡慕呢。但她也只来得及羡慕一下而已，想生活过得好就得靠自己努力，光是想想是没用处的。

    她以为自己终也有这一天，可以不必在意时间不必在意他人眼色更不必考虑钱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现实里还没实现梦想，一觉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她却成了别人追逐的目标。

    余澜秋摸摸肚子，饿了，想找吃饭的餐厅。搁以前，一个人吃饭，她随便打个快餐或者找个大排档，一顿就解决了。如今，人在市中心，大排档找不见，最重要的是，她有钱了啊，大排档再经济实惠，也比不上舒适安静的餐厅吸引人。

    路上，她还围观了一场男女骂战，大概是原配抓奸，对丈夫跟小三当众讨伐。大意是原配跟友人出来玩，碰上丈夫跟三当街卿卿我我，气不过当场吵了起来。

    人正好好走着，前面突然爆发出争吵，大家都吓了一跳。那边时不时传来一两句，有家不回……天天说忙……不管孩子……贱人……小三儿……，很明显是抓奸现场。男人刚开始还反驳，说工作那么忙还不能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了，老婆管太紧心里压力大，孩子读书要钱他赚钱辛苦之类的，后来就闭嘴不说话。女人思路清晰，男人解释一句就被反问一句老婆要顾家顾孩子不忙，不关心你就不会管，她工作也辛苦孩子读书她也出钱更费心力辅导学习，身为爸爸总找借口不管孩子，如今儿子上几年级都不知道，家长会从来不去巴拉巴拉，越说越气，要不是朋友拉着，女人要上手打人了。

    过往行人津津有味地围观，马路都堵一半。余澜秋绕不过去，干脆上前凑热闹。结果，原配长得比小三还好看。

    余澜秋：……

    这男人瞎了眼吧，啧啧，人长得不怎么样，审美更不行，放着家里的如花美眷不要，非得去外面找臭鱼烂虾。

    罗先生天天忙着脚不沾地，陪老婆逛个街都得跟下属“报备”，占着霸总的职位，做着忙不完的工作，还得看下属脸色。别的霸总天天蜂游蝶舞，忙着争风吃醋忙着跟美人纠缠不清忙着追妻火葬场，她家的霸总，别说美人，见自己老婆的时间都得再三斟酌。

    人各不同命，可以理解的。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协议丈夫，可以不履行夫妻义务，但婚姻期间，他要是敢在外面养人，腿得给打断。想养人，先处理身份问题。解决好自身的污糟事再要去做什么，起码膈应不到别人。

    没什么好看的，这种场合不适合已婚妇女，容易联想到自己老公。余澜秋淡定离去。

    路边一家餐厅，外面等的人不多，里面倒是坐了大半人，看装修、迎宾礼仪，档次也不低，网上评价说是服务好，就是价钱有点小贵。余澜秋看上边展示的菜品图片、价钱，觉得还能接受，就进去了。

    点菜、下单、上菜、吃饭，余澜秋正享受美食，不经意抬头，见那丈夫和小三正跟着餐厅引座员入座。

    余澜秋：哦豁

    看刚才热闹的场面，女人不把事情处理好不罢休的架势，男人这么快就撇开妻子带小三到餐厅吃饭，心理素质也是够强的。不过如果心理素质不强，也做不到未被发现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不认识的人，最多关注一会儿八卦一下，不会费更多的心神。恩爱专情的夫妻一样有，没必要光看着一对怨偶。余澜秋一时注意力转移，专心吃自己的，直到那边闹出动静。

    只见那边原配带着几个朋友出现了，路边争吵时身边只有一位女性友人，这会儿多了几个男女，估计的叫了附近的亲戚朋友过来撑场面的。

    她不感兴趣地吃完饭，去前台买单。那边已经局势紧张，离打起来不远了。餐厅围着几位服务员劝说。闹起来别的顾客还要不要吃饭了，店里生意都得受影响。大家纷纷劝说，家事就在家里解决，闹到尽人皆知，自己更面上无光。餐厅负责人已经在处理，有员工出来正请对方出去，希望对方不要影响到外人。

    余澜秋到前台需要路过。那边男人的朋友到场，有位男性吵着吵着推搡起面前的人，被推的人下意识躲避，撞到了正站在身后的一位身体纤细的女士。

    “小心”余澜秋见状，上前顺手一拉那女士，扶着她站好。

    “啊，谢谢。不好意思，挡着您了。”女士转头道谢，见自己挡路了，连忙避让一边。女士面容姣好，有一双圆圆的杏眼，说话时始终平视对方不闪不避，眼神真挚，是位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女性。

    余澜秋笑笑，正要回应。这时，门口快步进来一个男人。那人走到女士身后，伸手拉住人，嘴里叫：“小茹，怎么样，没摔到吧？”

    女士还没回应，那人又下意识喃喃，“余小姐？”

    人走近后，余澜秋下意识余光瞟一眼，但没仔细看那人。陌生人，碰到了也是随便瞥一眼，多数人不会特意盯着对方看。有时候路上碰到熟人，如果双方都没有一眼认出对方，大多都是擦肩而过，无缘无故不会想到要去求证自己是不是见过。认错人的乌龙事也不是没有，不过余澜秋人内向，不至于主动去认人，何况她压根没意识到。

    她跟面前的这位女士，两人唯一的交集就在这里，目前一方明显有事等着处理，双方都没心思深交。见女士有朋友来，余澜秋就想离开，结果对方友人叫了她一声。她定神一看，居然是钱助理。

    余澜秋礼貌一笑，说：“好巧，这里也能碰到。”

    钱助理说是过来找人，正巧是午休时间，他接到电话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等下看看情况看下午需不需要请假，又解释说先生已经吃午饭估计在休息，他上午的工作也基本完成，没有利用上班时间摸鱼。钱助理跟余小姐又不熟，骤然碰见，一时想不到话题，自然提起跟两人都有联系的罗少卿。

    余澜秋失笑，罗先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工作狂，让手底下的人利用休息时间处理下私事见到外人都心虚。她心想，自己虽然平时话不多人也安静，但不至于看着就让人觉得她是个多苛刻或者虽表面平静却会背后暗搓搓告状并插手管丈夫公事的人吧。别说他俩见面机会少了，就是天天见，也没那个妻子连这点小事也要告丈夫同事状的，自己家里的事都理不清，那有心思管人家公司同事工作状态好不好。

    余澜秋笑笑，问他：“那你吃饭没？还是要跟朋友在这边吃？”

    钱助理赶紧说吃了，并介绍身旁的女士：“这是我女朋友，你叫小茹就好”，又跟女友介绍，“这位是我们罗总夫人，余小姐。”

    “您好”

    “你好，小茹。我看你们还有事要处理吧，请自便，我就不打扰了。”别人有问题急着解决，她也不好跟人没完没了地寒暄。余澜秋干脆利落跟两人道别。

    等人走远，小茹拉着她男朋友低声问：“你们老板结婚了？”

    钱助理：“结婚一年了，不过没办婚礼，很多人都不知道。”

    思考了一下，钱助理又低声提醒她，“别人不主动打听，你也别提，知道不。”

    钱助理不太想透露太多上司私生活上的细节，而且女友就单纯好奇，这只是两人随意闲聊，细不细说倒不重要。

    小茹：“不能说吗？”

    钱助理：“倒也不是，就是先生不说我也不好到处嚷嚷，反正你别说出去。”

    小茹：“我是这么多嘴的人嘛。”

    钱助理：“别好奇我老板了，你是怎么回事？”

    小茹：“别说了，我都不想提，后边这么吵没听见呀。”

    两人不再提余澜秋，掰扯朋友捉奸的事去了。

    余澜秋借了书，吃完饭便搭地铁自回别墅区，此事亦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