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问心
天色渐暗，蒋成堂和陆金两人实在走不动了。
只能选了处沙丘支起了帐篷。
这两日的惊险与前面一个多月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真的无法适应荒漠危险的另一面。
在紧张与不安中，两人还是进入了沉睡。
可是两人睡的并不安稳。
蒋成堂在梦中女人凄厉的哭声中醒了过来。
他坐直身体，缓了一会儿，走出了帐篷。
今晚大漠的圆月极其明亮。
蒋成堂想着自己的梦。
梦里他见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妻子，妻子满脸是泪愤怒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是啊，如果不是这个梦蒋成堂似乎都要忘记自己也曾有过妻子和孩子了。
那时他才不到三十岁，一家三口幸福安稳。生活的那个凡世国君贤明，少有战争，自己又读过书，虽没能考取功名，但在镇上做着私塾先生，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如果没有那一天，如果自己不贪心，如果自己没有如此选择，可能现在的自己已是安稳的寿终正寝了。
蒋成堂回忆着梦中满脸是泪的妻子，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哪个人不想拥有的更多，谁不想自己能修道成仙？就是凡世的国君还到处寻找着长生不老之药呢，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错？
一个孩子而已，能让自己重塑根骨，踏上修仙之路，那是死的其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可是真的踏入修仙之途的蒋成堂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后悔过的。
借助魔功，牺牲血亲，吸纳童子生机才得以激发灵根，虽让自己得以修炼，但资质并不高，进阶实在缓慢。
可是见惯了修仙界的繁华；见识了御剑腾空，翻云覆雨的修者；看到过一根手指能碾死一城人的元婴大能；他实在是回不去了。
他不想再做无能的凡人，哪怕每日只能混迹在浮月山靠打妖兽换灵石，他也不想再回凡世。
如今他已97岁，虽然外表看起来最多七十有余，但他明白，再不进阶筑基，他的寿元也没几年了。
于是他攒灵石，屯物资，就是想来无灵荒漠碰一碰运气。
得了宝，进阶筑基他才能有未来。
没有宝，死在荒漠，就那几年的寿元也不亏了。
可是真的进了荒漠，真的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才发现自己的贪生怕死。
哪怕苟延残喘的几年寿元，他也舍得想丢了。
梦里的妻子凄厉对他喊，拽住他的衣襟好像要跟他拼命。
那时的他推开妻子，好像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决绝的离开了。
有了灵根，去了修仙界，凡世的女子怎能配得上他？
一走七十余年，他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因为他告诉自己不回头，不后悔！
蒋成堂看了会儿月亮，理一下自己的心。
大道无情，修者本就孤独，心定是要坚韧一些才能走远。
他回过身，想重回帐篷继续休息，明日还需赶路，平静实在难得。
可是回身的那一霎那，他的目光与帐篷口盘尾直立的蟒蛇撞到了一起。
月光下墨绿的花纹看起来黑灰交织，惨白一片，碗口粗的蛇头上一双眼睛亮的吓人，竖瞳里闪着冷冷的光，口中嘶嘶的吐着信子。
蒋成堂突然一动也不敢动，在那冰冷的注视下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刚刚好不容易安定的道心，在此刻溃败的一塌糊涂。
电光火石之间，蛇头猛地袭上蒋成堂的胸口，隔着衣物尖尖的毒牙刺进心脏，注入毒液。
而蛇尾又慢慢的缠上了他的身体，一圈一圈，幽幽收紧，再紧。
被巨蟒束紧的蒋成堂一声不吭，眼睛圆睁着，早已咽了气。
帐篷内的陆金也是噩梦缠身，感觉自己深陷流沙漩涡中，在慢慢的下陷。
沙子没过大腿，腰身，肩膀，口鼻，眼睛，最后是头顶。
黑暗中窒息的痛苦让人无法挣脱，在那种无限靠近死亡的时刻，他猛地睁开了眼。
头上满是虚汗，身边空无一人。
外面的天似暗似明，隐约中又见天空中透着一抹微微的白。
他再次摸了摸身侧，果然没有蒋成堂的身影，正想出去查探一番，却听见外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撩开帐篷，隐约中看到一条长约两三米的蟒蛇皮，遗留在沙地上。
而周围根本没有蒋成堂的身影。
陆金赶紧收拾行李，装起帐篷，想找寻些痕迹向前走。
蒋成堂不会无故离开，特别是在夜晚，又没和他打招呼，所以肯定又出意外了。
陆金收完东西，走近了蜕下的蛇皮处。
低身细看，不太真切。
于是伸手捞起蛇皮，但还未凑到眼前，便双眼一闭，身体向前昏倒在地。
未过多久，天已大亮。
东升西落的朝阳依旧爬上了天边，不远处却出现了一队人马。
带着铃铛的骆驼，一个接一个的排成了长线。
细细数来，竟有五十余人。
待队伍走近，才发现地上躺倒一人。
未被风沙淹没，想来倒下不久。
从队伍最前面的骆驼上下来一名精干老者，用自己的木杖捣了捣躺倒的陆金，然后看到了压在他身下的蟒蛇皮。
白色的蛇皮，似有大腿一般粗的身体，长度最少三米。
他又蹲下来，小心的靠近陆金，用手探了探鼻息。
回头说道：“梁大人，这人没死，只是晕倒了。还有，我在此处发现了问心蟒蜕下的蛇皮。”
“单老，何为问心蟒？”队伍前列的骆驼上下来几人，为首的中年人问到。
“问心蟒是此处荒漠少有的一种毒蟒，他的靠近可以引发人心底最深处潜藏的秘密，以梦境的形式乱人心境。然后趁人不备，杀人于无形。每吞一人，便会蜕下一层蛇皮，蛇皮初蜕还会带有它问心迷幻的本性，所以地上的人应该是碰触了蛇皮。”被唤单老的长者，翻开了陆金的身体，使之正面朝上。
紧接着又道：“不过，由此可见，他不是一人来此，定还有同伴，只是同伴被问心蟒吞食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梁大人身边一青年忙问。
他们受六国联盟所托，进来寻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人，希望能问些消息出来。
“蛇皮没有毒性，不用多久便会醒来了。”单老取出手套，小心翼翼的收起沙地上的问心蟒蜕下的皮。
“单老，这有何用？又一穿着利落的青年好奇的问。
“问心蟒，问心，致幻，毒性强悍。但是他的蛇皮正好相反，破幻境，解百毒，是难得的灵药。”单老说完，把蛇皮小心收纳至特质的玉盒中，并抬头看下先前的梁大人。
“单老，请您进来之前咱们已经说好了，您老认出来的东西归您，我们只寻人。此处荒漠，我们不熟，还得仰仗您老的经验。”梁统的姿态摆的不高，因为他清楚，无灵荒漠，他所有的修为都归零，有个了解荒漠的人在，他们的任务才更有可能完成。
“来人，我们就地扎营。”梁统吩咐身后之人，将昏迷的陆金好生安置，喂些清水。
未多时，帐篷便已一搭好。
正当有人要将陆金抬至帐篷时，陆金自己悠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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