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今天先给诸位讲讲三从四德。三从四德是未国男子应有的品德,三从是未娶从父、既娶从妻、妻死从子,四德指夫德、夫言、夫容、夫功,也就是男子的品德、辞令、仪态、女红……”
非禾讲起三从四德来滔滔不绝,像瀑布不停地奔流倾泻,似乎甚有心得。坐在底下的一干学子听着他明显‘错漏百出’,与世俗观念不同的讲授,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她们可能识字不多,可是她们长耳朵。打小,父母就不听在她们耳边念叨着,三从四德是女子应有的品德,要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一样都不能少。
众女子虽然隐隐约约觉得非老师奔流倾泻的瀑布在错误的道路上流淌着,但是没有人敢出声指出来。
“老师,您讲错了。”在一片围观非禾‘犯错’的沉默之中,蒋杭站了出来。
一向跟书本不共戴天的蒋杭,之所以今天会呆在讲堂,是因为蒋溪担心非禾第一天授课课堂气氛会沉闷,于是安排蒋杭来活跃课堂气氛。而蒋杭也没有辜负姐姐的期待,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错在哪里?”非禾笑着问道。
“三从四德,是女子应有的品德,不是男子。”蒋杭替众女子将‘标准答案’说了出来。
“为何,三从四德就只能是女子应有的品德,而不是男子应有的品德呢?”非禾没有直接辩论对错,而是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因为大家都这么说。”蒋杭不假思索道。
“大家说的也不定就对,我说的也未必就错。”非禾‘辩解’道。
“大家说的怎么会错呢?”蒋杭提出自己的疑问。
“怎么就不会错呢?”非禾反问道。
“因为,因为大家都这么说。”蒋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坚定认定大家错不了。
“可是我觉得大家错了,我才是对的。”非禾笑容可掬,‘固执己见’说道。
“不对,大家才是对的。”蒋杭又绕回来,坚决拥护‘大家’。
“我觉得不对。”
……
其他女学子瞠目结舌看着听着老师和蒋杭围绕大家对还是老师对展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点也不热烈的讨论。
第一堂,未国第一戏剧家便展示了他与其他先生不一样的授课方式。教授学生知识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要教会学生拥有思辨的能力。
未国第一戏剧家堂上的‘风采’很快便在未水城传开了,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欣赏、也许是出于惊讶、也许只是想一探究竟,更多的女学子涌入了第一书院的学堂。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识字是为了帮助父亲记账?”非禾走到李荟跟前,问道。
“是的,老师。”李荟的父亲在城东经营一家小面馆,在第一堂课谈入第一书院目的之时,李荟说过是为帮父亲记账来的书院。
“方便说一下,令尊是如何记账吗?”非禾继续问道。
“就是记每日的进账多少,出账多少。”李荟曾见过父亲记账,便将父亲的记账方式说了一下。
“进账里都记着什么,出账里都记些什么?”非禾又问道。
“只要是收入,便记在记账里。只要是支出,便记在出账里。”李荟虽然有些惊讶老师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但还是耐心回答。
“收入没有分是什么收入,支出也没有分是什么支出?”提问小能手,非禾又提出新的问题。
“反正都是收入支出,记上就行,分那么细干嘛?”李荟还没回答,性急口快的蒋杭抢答道。
“为什么不?”非禾将问题抛向蒋杭。
“没必要啊。”蒋杭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理所当然回道。
“细化收入支出,可以更加明确经营的成本和盈利状况,对下一步合理节约成本,增加盈利提供参考,怎么会没有必要。”非禾以简单的论述说理,反驳了蒋杭。
“可是好像掌柜们一直都是这样记账,我们药店的白掌柜,也是这么记账的。”蒋杭想了想,想到一个真实案例回应反驳。
“一直都是这样,就一定是最好的记账方式吗?”
“不好干嘛大家都这样记?”
“也许大家不知道那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也许大家知道了,但是懒得去改进。”
“既然大家都习惯这么记了,是不是最好无所谓吧。”
“为何无所谓?知错就改不好吗?”
……
其他女学子再次瞠目结舌看着听着老师和蒋杭围绕记账方式应不应该更改展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点也不热烈的讨论。
思辨的能力,要用在实际的应用之中,方能绽放属于它的光辉。
未国第一戏剧家,用第二堂课,教会学子们学会联系实际应用思考。
天下第一女子书院太有意思了,老师和学子在学堂上公然辩论(吵架)。
不管众人对非禾和蒋杭的‘唇枪舌战’的定性是辩论还是吵架,对众人来说,老师和学子在学堂上如此多番的来回提问和反问实在是前所未有匪夷所思见所未见趣味横生。虽然有不少古派保守的老师和百姓认为学子反驳老是乃是大逆不道,有违尊师重道之意。但也有不少学子认为此种授课方式不落俗套,有利于师生交流探讨。天下第一女子书院在一片议论声中声名鹊起,更多的女学子涌向了书院,其中不乏一些富家的女子。
非禾和蒋溪在众多报名者当中认真挑选,将只是想看看热闹而无心求学,或者对讲授方式不满只为捣乱而来的学子剔除,选出近百名女学子,倾力教授。
与其他书院的朗朗读书声相比,天下第一女子书院的读书声弱了一些,更多地是对话题的讨论与思维的交锋。这样别出心裁的教授方式,反而激起了女学子们的学习热情。热情带来收获,许多原本两天憋不出三句话女学子入学一两个月后,不过说起什么都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连跟街头大妈争论,都能不带脏字舌吐莲花不落下风,常常优雅地说得大妈落荒而逃。教学效果如此喜人,不仅更多女子想加入,连不少男子都托人打听能不能走个后门进来就读。
天下第一女子书院风头正劲,自然会引起其他书院的关注和不满,铭枫书院作为未国的最高学府,当然必须在此种情况下,发出自己的声音。鉴于铭枫书院新任掌门人初来咋到,对业务不熟悉,以院长助理自居的宋潭星时刻牢记使命,担起了这个重任。
“殿下,不对,院长,天下第一女子书院您听说了吗?”
铭枫书院的会客大堂里,宋潭星凑到新官上任几日,正失神躺在贵妃椅上望着门外的院长言域跟前,说道。
“听说过。”言域心不在焉回道。
“您觉不觉得,咱们该做些什么?”宋潭星握紧拳头,说道。
“做些什么?”
“咱们书院才是未国堂堂正正的第一书院,它不过是家戏剧家办起来的书院,凭什么也号称第一书院?”宋潭星对天下第一书院‘喧宾夺主’的名字愤愤不平。
“你是不是闲得发慌要没事找事?不过是个名字,难道有人取个名字叫天下第一,我是老大,喊我爷爷,你便要杀人灭口?”言域没好气,拍了拍宋潭星的后脑勺。
“我听说,朝中有人向陛下进言,说天下第一女子书院有伤风化,要取缔。”宋潭星将听来的小道消息,低声在言域耳朵跟前说道。
“哼,那些人,就是挑刺的功夫了得。他们不应该进入官场,去菜市场挑鱼刺更适合他们,必定能不让一条鱼带着刺离开菜市场。”言域想起那些看到点与众不同的事情,便开口‘有伤风化’,闭口‘国将不国’的官场官员,一脸嘲讽给他们量身安排新工作。
“哈哈哈。”宋潭星被言院长的突发奇想逗得捧腹大笑。
“不过,你说的对。”言院长突然想到什么重要事情,坐了起来,“咱们是应该做些什么。”
“你不是刚说,天下第一女子书院的事情咱们不管吗?”宋潭星揩了一下笑起来的眼泪,对言院长刹那间变卦的速度惊讶不已。
“什么书院不书院,我是说,咱们要去找人。”言域又在宋潭星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以表达是对他没能第一时间领悟他所思所想的不悦。
“找西瓜?”言院长一拍之下,宋潭星马上聪慧领悟了言院长的意图。
“没错。”
他人是温饱思,言域是温饱思西瓜。虽然辛王殿下之前曾信誓旦旦说道,要耐心等待西瓜自己出现,但熟悉辛王殿下的人都知道,辛王殿下一向耐心有限。
寻找西瓜一事再次被辛王殿下提上议程,言域揪着宋潭星,连夜制定寻找西瓜的三大计划八大方案,要求宋潭星马上去配齐多一点人手立即执行。
言院长又想起,书院有不少学子。本着人多力量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原则,言院长下达了第一道院令:请广大学子积极加入寻找西瓜的活动,凡能协助找到西瓜者,院考可以加分。
言院长的第一道院令刚下,铭枫书院院长室的门口,便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翠绿西瓜。言院长对学子没能准确领悟院令之意痛心疾首,责令院长助理宋助理解释一番。宋助理声情并茂解释一番后,学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表示责任在肩定不会辜负言院长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