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兴,往这边跑。”
“张子茂,拦住齐天实。”
“简午,你这样踢不进门,角度低一点。”
……
蔗州城东一处蹴鞠场,近日格外热闹。
辛王殿下临时组建的蹴鞠球队,每日均在此开展训练。
辛王殿下在蔗州训练蹴鞠少年要举行表演赛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即引起轰动。每日都有无数百姓涌向蹴鞠场,想一睹辛王殿下的英姿。为避免因为人多无序出现踩踏事件,苏贺年不得不派捕快在现场维持秩序,而且对每日进入蹴鞠场的人数做了严格的限制。
虽然是临时组建,但是辛王殿下并没有敷衍了事,反而对每一名少年严格要求,毫无保留传授自己的蹴鞠球技。
以功成名就的皇子之身份,却对每一个孩子真诚,对自己热爱的事业尊重,这让蒋溪非常欣赏。
“先生,二十名掌柜共捐献了十万两银子。父亲和我按照先生的吩咐,将八万两分发给受灾的百姓,确保他们今年吃穿不愁。剩下的两万,用于修复烧焦的田地和购置明年农耕所需的物品发放给耕农。请先生查看。”苏净秋将写满银钱分配情况的几张宣纸递给蒋溪。
“大人和姑娘办事,必定稳妥,辛苦大人和姑娘了。”蒋溪接过宣纸,微笑说道。
“要不是先生的锦囊妙计,父亲和我一时之间根本筹不到这么多银两来救助受灾的百姓,净秋替这些百姓谢谢先生。”苏净秋说完,作势就要向蒋溪下跪。
“姑娘莫要如此。”蒋溪赶紧把苏净秋扶住,指了指在蹴鞠场上挥汗如雨的言域,“姑娘如果真要谢,应该谢谢辛王殿下。如果不是辛王殿下同意,我那就是锦囊空计,毫无用处。”
“为了救助百姓,辛王殿下愿意以皇子之尊来教导这些孩子,确实让净秋敬重感动不已。”苏净秋望向蹴鞠场,说道。
如果说,苏净秋之前是被辛王殿下蹴鞠场上所向披靡的英姿折服,那么此刻,苏净秋是被辛王殿下蹴鞠场下无私为民的精神震撼。
“大家休息一刻钟。”言域看到孩子们体力有些不支,便让孩子们休息一下。
连续训练了一个时辰,孩子们有些疲累。有些孩子直接原地躺在地上休息,有些孩子则走到场边,拿起丫鬟准备好的茶水猛灌。
第一次训练的时候,每到休息时间,丫鬟们会拿着准备好的茶水冲向自家的少爷,一口一口喂水,挥舞小手帕给少爷擦汗。言域看到后,跟孩子们进行一次集体谈话。
谈话内容就一句话:蹴鞠场上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只有超越自我冲锋在前的战士。
这些喜爱蹴鞠的富家少年,可能嚣张跋扈、可能懒惰成性、可能趾高气昂,但是对心目中蹴鞠之王的都充满景仰,对心中之王的每一句话奉为圣旨。自那以后,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蹴鞠场上超越自我冲锋在前的战士,在府里事必躬亲躬体力行的少年。多年的陋习,一夜之间改变。膏粱子弟变身奋发少年。
掌柜们对儿子的变化喜极而泣,纷纷感叹皇家教导果然物超所值,欣慰自己的辛劳打拼积累的丰厚家产总算后继有人。不少掌柜甚至找到苏贺年,表示还要再捐助几千两。
“辛王殿下辛苦了,奖励一块大西瓜。”蒋溪笑盈盈递给言域一块西瓜。
“谈不上辛苦,与这些少年一起练球很有趣。”言域一边用汗巾擦汗,一边接过西瓜。“以前,每次我做完一件事,西瓜也会奖励我一块西瓜。”
“西瓜便是公子一直在寻找的姑娘吗?”苏净秋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道。
“对,她应该是蔗州人氏。我很想马上见到她。这次的表演赛,她应该会来,到时候我要给她专门安排一个最佳的观赛位置。”言域吃着西瓜,念着西瓜。
“公子到时候可要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也想见见西瓜姑娘。”辛王殿下脸上的思念实在太过甜蜜,苏净秋决定‘胆大妄为’逗一逗。
“那当然,那是我未来的妻子,自然是要向所有人引见。”言域言之凿凿宣布道。
咳咳咳,一旁吃西瓜的铁大人被西瓜噎住了。
“先生,快喝点水。”苏净秋连忙给铁大人倒了杯茶。
铁大人忙不迭接过茶水,好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殿下,一刻钟已到,孩子们已经休息好了,都在等着你。”铁大人边喝茶水,边催促辛王殿下停止无限的遐想赶紧去干正事。
言域转头看去,蹴鞠少年们果然已经停止了休息,正在眼巴巴望着他。
“刚才跟他们说,等休息好了,给他们秀一秀我的独门绝技。你们看看他们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要让他们再多等一会。”言域一脸宠溺看着自己的‘爱徒’,调侃道。
辛王殿下嘴里说着‘要让孩子们再多等一会’,却手脚麻利放下西瓜和汗巾,快步跑向孩子们。从一个少年手中接过蹴鞠,拐、蹑、搭、蹬、捻,球不离足,足不离球。辛王殿下将自己的成名绝技转乾坤、燕归巢、双肩背月、拐子流星等一一向孩子们演绎展示。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鼓掌欢呼。
看台上的观众,也不时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作为一项全动,在此刻,蹴鞠为皇子与百姓搭建起了同欢乐共欢笑的桥梁。
蹴鞠场上一片其乐融融岁月静好,而在秦府,却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另一番景象。
秦员外烦躁不已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而许崆百黑着一张脸瘫坐在贵妃椅上,时不时愤怒拍打着茶几。
“不是你说,只要引起大乱,苏贺年私自开荒通商自然就会公告于辛王殿下和铁先生,苏贺年必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苏贺年最近频繁出现各个场合,风光依旧。我看,”秦员外冷哼一声,看了许崆百一眼,“吃不着兜着走的是你吧。”
“许崆牧这个混蛋。”事情败露后,苏贺年完好无恙,自己却被许崆牧揍地鼻青脸肿,许崆百怒不可遏将茶杯摔到地上。“我实在是低估苏贺年,没想到连辛王殿下和铁先生都会被他蒙骗。”
“你的意思是,辛王殿下和铁先生目前还不知道真相?”秦员外问道。
“我在县衙的内线告诉我,那日,辛王殿下和铁先生原本怒气冲天找苏贺年问罪。可不知苏贺年到底如何巧舌如簧,辛王殿下和铁先生最终不仅没有恼怒于他,还帮他筹得不少银两。”许崆百铁着脸说道。
“原来如此!我今夜就让何师爷写封举报信给辛王殿下和铁先生送过去,”亲员外思索片刻,有了思路,“我就不信扳不倒苏贺年。”
自辛王殿下的身份对外公开以后,为避免百姓天天跑往客栈围观辛王殿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苏净秋安排丫鬟收拾出来两间干净的厢房,请言域蒋溪二人在苏府暂时居住。
三更刚过,苏府巡夜的护院在府墙边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胆敢夜闯苏府。”苏府护院一声怒喝。
黑影似乎被护院的怒喝吓得一哆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下就要翻墙逃跑。
苏府几名护院身手敏捷,上前将爬墙爬了一半的黑影一把拽住,从墙上拖了下来,捆绑好后便去向苏贺年禀报。
次日一早,苏贺年便向言域和蒋溪汇报此事,并呈上黑影送过来的信。
“终于来了。”蒋溪冷笑一声,将信拆开,迅速浏览完毕,随后递给言域。
“能知道信是谁写的吗?”言域接过信,也迅速看了看。
“送人之人说,是秦员外让他送过来。”苏贺年道。
“秦员外,秦员外……”蒋溪重复着这个名字,想起那个穷凶极恶之人,心生厌烦,转头向一旁的苏净秋询问:“许崆牧那边有消息吗?”
“事发当天,我便派人去找许崆牧质问。他只说不是他所为,却不肯说出是何人所为。”苏净秋说道。
“这么说,许崆牧知道是谁所为?”蒋溪继续问道。
“码头抢掠之人的服饰,口音都指向解风岛,应该是岛上之人所为。许崆牧身为岛主,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
“知道却不肯说出来,想必是为了维护那个人。”
“老岛主已过世,许崆牧只有一位兄弟许崆百。许崆百一向反对与蔗州以物易物,主张直接抢掠。”苏净秋想了想,“会不会许崆牧想维护的,便是此人。”
“很有可能,麻烦苏姑娘派人去查一查此人最近的踪迹,尤其注意查查他最近有没有去过秦府。”蒋溪说道。
“好。”
没几日,苏净秋便收到回复。
许崆百不仅去过秦府,现在还住在秦府。
“看来这事八成是秦员外和许崆百所为。”蒋溪做出推测。
“岂有此理!这秦员外不仅没有知错改错,还错上加错。”言域动怒了。
“下官这就派人前去缉拿两人。”苏贺年道。
“大人且慢。”蒋溪出言制止,问起另外一件事,“关于如何处置秦员外意图杀害辛王殿下一事,陛下旨意下来了吗?”
“还没有。”
“大人找些人暗地里透露消息给秦员外,就说未水城宫里来人了,似乎带来了什么旨意。同时要不露痕迹向让秦员外知道,辛王殿下对苏大人私自开荒和通商一事极为恼怒,而且查明码头抢掠和田地被烧,是因为有英明之人看不惯苏大人的行为,通过这种方式向殿下示警。殿下一直在寻找此人,以证实苏大人的罪行。”蒋溪思绪飞快,“还要麻烦大人和苏姑娘这段时间要在各个场合表现得惶恐不安。”
“先生的意思是?”苏贺年细细思索着蒋溪的计策,“让他们自投罗网?”
“其实此计有些疏漏,但秦员外听到宫里来了旨意,必定会慌了神,只要身旁有一棵看上去有点像救命稻草的稻草,也会毫不犹豫先抓住再说,这就给了我们瓮中捉鳖的机会。”蒋溪实事求是评价自己的计策,欠身向言域致歉,“抱歉,殿下。这次,铁某又狐假虎威一番了。”
“无妨,此乃利国利民之计,我等着看秦员外一步步掉进先生的陷阱。”言域毫不在意挥了挥手。
“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苏贺年本来对蒋溪利用辛王殿下设计陷阱心存顾虑,此刻得到言域的许可,方才放下心来,按照蒋溪的计策去做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