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四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李长衿的这句话一出口,还在互相打趣调侃,互相溜马屁的两人同时收声。
杜衡,罗叔双双将目光停留在李长衿充满着疑惑的脸上。
一时间,气氛有亿点点尴尬。
李长衿看看杜衡,又看看罗叔。尚带有稚气的脸怯生生了起来。
他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发懵:“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是不又说错话了?”
“呼——”
不知从哪里来的狂风平地而起,只消片刻,便将烛台上的蜡烛通通吹灭。
堂内黯淡了下来。
三人齐齐打了一个直透心扉的冷颤。
“阿嚏!”
罗叔抱着双臂,鼻孔扩大,张大嘴巴,一个惊天大喷嚏即将喷出。
见此,杜衡和李长衿提前预判到,手疾眼快,在大喷嚏直面扑来之前,同时各自转身背对,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住了所有。
喷嚏过后,便没有了然后。
待杜衡他们转身回来之后,看到背后的景象,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只见罗叔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凳子底下,四肢摊开,呈一个大字型。
两个少年知道罗叔的顽皮心性,还以为罗叔在装死,以此来跟他们开玩笑。
反正,他这种玩笑又不是只开过一次两次。
“嚯,罗叔你的大喷嚏可真够带劲儿!”杜衡惊叹。
李长衿怕地板凉,于是蹲伏下身子,伸出手去,打算将在地上的罗叔拉起来。
手刚碰到罗叔的手臂,人还没有被他拉起来,李长衿自己反倒是眼白向上一翻,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砸在罗叔的身上。
之后便不动了。
李长的这一砸,可是实实在在地将一记头槌撞到罗叔的胸口上,正常人哪受得了这种冲击力,肯定炸呼起来。
然而,罗叔依旧是一声不吭,四肢摊开的样子,跟张“肉垫”似的。
杜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也想着俯下身子去检查,半路害怕其中有诈,偏又放弃了这一想法。
他向四周看了一圈,除了他们三个,此时此刻大堂内没有多余的一个人。
静谧,不正常的静谧。
杜衡管不了那么多,先救人。
他绕着李长衿和罗叔转了一圈,发现这俩虽然是晕了过去,但五官的颜色及其肤色都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
杜衡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念头,他立刻蹲下身子,将罗叔手中的翡翠玉扳指拿回来。
罗叔这老小子,将那翡翠玉扳指握在手心握得紧紧的,好像已经知道有人要抢他的似的。
杜衡费出老大的劲,抠了老半天才将玉扳指抠出来。
事不宜迟,杜衡将翡翠玉扳指贴身收好。他刚想在身上拿出点防身之类的器物,一摸,空空如也。
他起来的早,一收拾好就直接去找宋显允,痒痒粉啊,还有宋显允给他的袖箭通通都没有带上。
这下真的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他还不能走开。
因为怕一走开,躲在暗处的人就会对李长衿他们不利。
杜衡左右环视,趁着没人冲上来,跑去柜台那边取了一个大水壶过来。幸好,水壶里还有一半的水。
于是乎,一提起水壶,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李长衿他们身边。
可是,当杜衡取出水壶瓶塞,他就犯难了。
壶里面的水温度还蛮高的,这要是对着罗叔他们兜头兜脑的倒下去,可能人还没有醒,就已经煮熟了。
“要不,还是两个大嘴巴扇醒?”
不过看他们这个状态,只怕是将他们的脸扇成猪头,都不一定醒。
正在杜衡犯难之际,一股股浓烟从里堂传了出来,努力吸了几下鼻子,这种浓烟好像是因为着火了独有的。
杜衡一个箭步跑到门口,好阴毒的计谋,门口的大门已经被死死锁住了。
“糟了糟了!”
杜衡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跑出去倒不难,但如此,罗叔他们肯定成了烧猪。
浓烟持续凝漫,杜衡放开喉咙,“救命啊,着火啦,大家快起来逃命啊!”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座悦来客栈在这者之前已经被宋显允他们承包了下来,除了鹿衔谷的人,以及昨天来的王純父女,再也没什么客人了。
杜衡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袍,分成三份,再把水浸湿,搓两搓,自己捂好口鼻,又给罗叔、李长衿绑好,一只手拖一条腿,打算将他们拖出大堂,暂到稍微空旷的地方去。
拖了几步路,杜衡喘起气,这俩一肥一瘦,一老一幼,别的没什么相同,就是都一样死沉死沉的。
罗叔还可以理解,怎么李长衿这瓜娃子也是重到离谱?
此时,稍微冷静下来,杜衡发现:这客栈看似着火了,周围一片红光,可是只有滚滚浓烟袭入,不见有火势蔓延开来。
“呼——”在浓烟中,杜衡似乎看到了有一个人影从他的耳侧飞快跑过,虽然看不清人影,但是来者衣衫带起的风,杜衡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
“谁?!”
杜衡大喊,话音刚落,有人一记手刀击在他的后脑上,不轻不重。
杜衡张着嘴,没有意义的一张一合,不出片刻,就跟地上的两人混到了一起,成了一条咸鱼。
头很晕,手脚很软,杜衡勉勉强强才睁开双眼,上下眼皮子仿佛有千斤重,没过多久就要合在一起。
在裂开的一条缝中,杜衡看到在浓雾中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姿轻盈,虽然瘦但是身材比例非常匀称,一看就是个俊美之人。
不知道是杜衡自己的原因,还是距离隔得远,杜衡努力眨眼看去,始终是看不清那人的五官相貌。
但隐隐约约的,杜衡的内心有一种感觉,自己早已经见过这个人。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还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杜衡想撑起自己的身子,撑到一半又摔了下去。
“你是谁?”杜衡虚弱弱问。
“重要吗?”
那人的声音闷闷的,如同隔了几千层纱布,又好像是从远古的地方转来,反正就是非常的不真实。
“如果不重要,你为什么会过来?”杜衡不依不挠。
“呵。”来人貌似不屑地一笑,后面好像还说了几个字,杜衡就听不懂了。
杜衡弓起身,“你,你过来。”
那人倒挺听话,几步就走了过来。
杜衡睁大双眼,奇怪的是,他还是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相貌。
那人的脸朦朦胧胧。
杜衡突然有一个想法涌上心头:难道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看不清楚才如此,而是,他本来就没有五官?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杜衡吓了个激灵。
腿用力蹬向后面,堪堪撞中一块大石头,脚趾头剧痛。
杜衡几乎是痛着醒来,他睁开眼,眼中乱花杂草,一堆堆一簇簇。
“这……”杜衡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是在客栈内,而是在不知名的野外。
“难道有人救了自己?是谷主吗?”杜衡猜测。
他想动动身体,脚趾头的剧痛又锥心过来,杜衡不由得低哼。
往脚边看,还真有一块大石头横在自己的脚边。
而在杜衡的不远方,李长衿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
这片地方只有他和李长衿在,罗叔并不在此。
兀地,乱草被人踏踩的声音清晰传来,杜衡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
——但又不完全,总有一条缝在眯。
来人是个成年男子,显然是修门中人,一举一动,控制得当。
若非是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寂静至极,他这下踩在草丛上的细碎声音,杜衡根本听不出来。
那人背着一把剑,腰束一条白带,一袭紫衫,气场逼人。
虽然在以前是匆匆见过一面,然,杜衡记得,他是檀青宗的弟子,叫殷谷樵。
不过,殷谷樵不是已经带着宗门弟子扶棺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是他救了自己和李长衿?
还是说悦来客栈所发生的事情,跟他有关?
未待杜衡多想,殷谷樵绕过李长衿,径直向着杜衡这边走来。
看来,他的目标正是自己。
是敌是友,情况不明朗。
杜衡攥紧拳头,心中十五十六。
殷谷樵脚步放得很轻,似乎并不想吵醒杜衡,与之正面交锋。
但见殷谷樵俯身下来,修长的五指问着杜衡的领口伸下去。
杜衡呼吸一滞。
预想中的摸索并没有发生,殷谷樵神情严肃,手放在离领口三寸处便停住。
没有多久,杜衡便觉得自己贴身放好的翡翠玉扳指好像有了生命似的,跃跃而动,在杜衡的身上右移右走。
杜衡差点就因为抵不住痒意而笑出声来。
也没见殷谷樵怎么使用玄术,翡翠玉扳指就自己自觉地跑了出来,跳到他的掌心里。
殷谷樵望着这玉扳指,眼神意味不明。
翡翠玉扳指到手,殷谷樵也不多作停留,站起身来,大踏步往远处走去。
至于在地上躺着的人,至始至终,他不多看一眼,冷漠得跟当初所见的谦谦君子宛若不是同一个人。
再等一会儿,确认再无别的声响之后,杜衡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挪啊挪,挪到李长衿身旁,这小子睡得还挺安然,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呼噜声。
“长衿,长衿,快醒醒。”
“呼噜……呼噜……”
杜衡沉默,抬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