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五 贴贴才是最安全的
杜衡的这一插话,反倒是勾起了易朝澜的兴趣。
他顿时把自己接下来将要讲的事情全数抛诸于脑后。
易朝澜凑近身子,咧着嘴笑,一脸八卦不死他。“剩下的一半?原来你们刚刚在讲故事啊,那我也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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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重新再见到范派,范派不仅是成了一名道人,而且性格相较起20多年以前沉稳了不少,话也变得更少了。
之前那个话特别密,什么都好奇多问一嘴,元气满满的范贤弟早已一去不复返。
李允云和范派在幽深葱翠的山谷里东聊一句西,聊一句,不知不觉间就出了山,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范派陪李允云来到市集,一路逛下去,买了不少东西。
恰好在公庙前有舞龙狮的热闹活动,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了不少人。李允云很是好奇,便和范派也凑上前去。
不得不说,那只龙狮倒是被舞得甚是精彩,站在几根高高的木桩上,来间之间,灵活跳动,引得人们纷纷拍手称快。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人点燃了炮仗扔了进来,噼噼啪啪,惊得观“狮”的人乱叫乱跑,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李允云来回躲了几个横冲直撞过来的人,再往身边看的时候,已然不见了范派。
“范贤弟,范贤弟……”
凭李允云的嗓子喊得响亮过炮仗声,也没有得到范派的任何回应。
等到人群都散完了,也不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来附近。
李允云不死心,接下来不逛了,东西也不买了,跑遍三街六巷,就是不见要找之人的身影。
按道理说,范派是玄门中人,如果是因为跑散了或者是遭到暗算,总会有点线索。也不至于如同人间蒸发般,一点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仿佛李允云见到的范派只是一个幻影,不曾出现过。
眼看着寒鸦归巢,暮霞满天,天就要黑了,再不赶回去,李允云就得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去。
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不见了,重义气的李允云自然是不会就此停止寻找。
当地与李允云有所交情的江湖朋友知道后自发发散人马,按照李允云的描述,全城追寻。
忙到大半夜,李允云重回到他和范派失联的公庙庙前,烛香袅袅,不见故人。
就在李允云不禁失望,垂头丧气,抬脚继续寻找时,一只袖箭突然从暗处射了出来,深陷入在李允云侧边的树干里。
真·入木三分。
袖箭的箭头还附刺着一条白绢。
李允云迅速无比拨出箭,拿起那条白绢,那循着袖箭声发出的方向疾跑过去,同时警觉地往周围看。
可是除了庙里的私语声,便不见异常处。
回到光亮处,李允云打开白绢,见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几个大字,“弟已走矣,勿找。”
看字迹,是范派写下的。
多年未见,突然出现,却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留下任何的理由,这叫什么事啊?
李允云的心里不知自己应该是生气还是难过,拿着那条白绢看了一遍又一遍,都快要把那条白绢上的字给看穿了。
只是过去了两个月后,李允云的儿媳顺顺利利的诞下了一子,李门喜添孙子。
乐得李允云和李夫人一天到晚都围着孙子转,你方抱完我又抱,应了句老话,“隔辈亲。”
一家子其乐融融,而对于范派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这件事如同插曲,在李允云的生活中惊起了一圈涟漪后,又恢复了平静。
如果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噩梦再度袭来的话。
李承志死了,灵脉爆冲,无法抑制。
剩下襁褓里的婴儿哇哇大哭,年轻的妻子欲哭无泪。
李允云两眼空空,望着儿子的尸身。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尽数花白,像一个将行就木的老者。
耗尽了自己大半生的灵力仍然没有办法保住儿子的性命,李允云心如死灰。
他意识到,那功术不仅会反噬,而且还会代代相传。
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了,为了孙子能活下去,李允云决定无论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解药给寻到。
再后来,李允云在寻找解药的途上结识到当时一位隐居的医士,那医士一眼就看出了李允云修为强大的内里不同寻常的异质。
彼时的李允云,大抵是再次经历丧子之痛,李允云的脾性又慢慢变成暴烈难定,然而不管他是如何修身养性,就算再一次回到那个偏远小村,也没有办法抑制住。
那位隐居医士没有过多的言语,望闻问切过后,便从腰上悬挂着的药葫芦里倒出了一颗五色药丸。
他让李允云把那颗五色药丸服用下去。
说来也是一个奇迹,李允云服用后,身体里那团无时无刻都想躁跃之气由于遇到洪水泄闸一样,游经四肢百骸,而后从中泄去。
等到下一股燥跃之气聚集时,李允云明显的感觉到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李允云当即跪谢隐医搭救之恩,不再有所隐瞒,将自己因何修炼此诡功,如何遭到反噬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并恳求隐医救治他的小孙儿。
隐医听罢脸色变得沉重,于是乎便将李允云及其家属一并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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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易朝澜明知故问,“小衡衡,你说那个隐医会把李允云带回哪里呢?”
杜衡想都没想就说:“那还用问,肯定是回鹿衔谷啊。你刚才没听吗?那位隐医前辈的腰间悬挂有一个药葫芦,这天下能有此等特征的,就只此鹿衔谷一家,别无分号。”
易朝澜眉开眼笑,夸张的拍了下手,“分析得一点都没错,小衡衡好聪明。”
杜衡刚想说“这么简单就能想到的事,有什么好骄傲的?”,就听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掌柜的那张挂着标准化微笑的脸出现,他的左手搭着自己的右手,显得老实巴交。
在他的背后,则站着两名伙计,看样子是到了时间过来收拾残羹剩汁的。
掌柜的殷勤地问宋显允他们道:“几位爷觉得小店今晚的饭菜可有对胃口啊?”
易朝澜随手拿自己的袖子一抹嘴,“好吃好吃,明天继续用这种水准啊!”
掌柜的没见过易朝澜,“呃,这位爷好生面孔啊,可是今晚刚过来的?不知可有找到落脚之处,要是没有,小可现可再为爷安排一间上好的房。”
易朝澜笑道:“不巧,已经找到了。我找到的那个地方啊,比你们这大上千倍万倍。”
掌柜的自是不会放过任何客人,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况且他也很是自信,在整个九祁镇,放眼过去条件最舒适的最宽敞的非他的悦来客栈不可。
掌柜的好奇而问:“可是哪家客栈呢?”
易朝澜指了指天,“本人以天做被,以地作席。你看看是不是比你们家大的多?哈哈哈……”
掌柜的脸上僵住,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有被捉弄的生气。
不过,观这个信口雌黄的人与宋显允他们是一路人的,掌柜的只好收住。
宋显允他们自打住进来出手阔绰,要求又不似以往的贵客那般刁钻,容易服侍的很,这个难得的金l主。
因此,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精明的商人从不怕在口头上吃吃亏,能将对方的钱财从对方的口袋里全部挖过来才是真本事。
两个伙计接收到掌柜的眼色,识趣地走进房里有条不紊地麻利收拾碗碟。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收拾完毕,掌柜的打着哈哈“各位爷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情再尽管吩咐。”,然后就跟在两位伙计的屁股后面想下去了。
宋显允不动声色地看着掌柜的后背,突然说道:“掌柜,今晚那个穿黄衫的陈公子没有按时过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掌柜的想都没想,顺口就接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才说了短短几个字就意识到自己接错话了,停在原地,支支吾吾。
“呃……那个……哈哈哈……宋公子可能记岔了,小可可没有认识什么穿红衣服黄衣服的公子,更不晓得他姓什么……宋公子既然把本店包了,小可必定不会让什么奇怪的人进来打扰公子,公子宽心。”
见宋显允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掌柜的低着头,脚底抹油,飞快地走下楼去,好像再不走,后面就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过去似的。
“老小子,原来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杜衡概然道,他对宋显允说:“谷主,现在我们住在这个客栈也不安全了,是不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呢?”
宋显允轻笑,“我们的行踪早就被监视住,再怎么走也是防不胜防,倒不如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看他们还能藏得多久?”
杜衡不明觉厉,竖起一个大拇指,“高!谷主的格局高!”
他往宋显允的身上靠得更近,“在我心中谷主可是大大的好人,要是出现什么,您可得保护我哦,至少也得留住我的这条小命。”
宋显允有心想逗他,佯装想了想,又皱皱眉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嘛……”
杜衡:“不过什么?”
宋显允:“睡觉的时候可保不了。”
杜衡:“那还不简单,我过来陪你睡,或者你过来陪我睡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