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离真相越来越近
幽暗山岗,诡秘异常。
林风穿隙而过,寒意自脚底而出。
仿佛有许许多多双眼睛隐于黑暗中,窥视着顾长卿的一举一动。
而在此时,木屋里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那女子的侧脸很是立体,天庭饱满,鼻峰高挺。
她微微侧着头,动作娴静。
顾长卿越看越觉得这个影子很熟悉,可是在这荒郊野岭里,出现这么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又出现这么一个女子,一切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顾长卿环视周围,一直要追寻的姑娘已经不知去处。
不过不知去处又如何,这位姑娘已经把顾长卿带到了她想要顾长卿来的地方。
尽管暂时没有感受到木屋危险的气息,但,怎么可能不会呢?
顾长卿思索了一会儿,少年意气,无惧挑战。
他脚步沉稳,径直往带有灯光的木屋走去。
沿着木阶向上, 很快就来到了木屋的门前。
门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妇人背对着他坐着。
顾长卿迟疑了一下,伸手在门上轻敲了三下。
“谁啊,门没锁,进来就行了。”一个温婉可亲的声音从门后的里房响过来。
这个慈祥的声音一响起,顾长卿的心咯登了一下。
多么熟悉无比,多么令他魂牵梦绕,顾长卿忍不住一下子就踏了进去。
“咿呀”,门在被顾长卿推开之后,好像有生命般自动虚掩上。
里面的女子手里拿着针线活,听到有人进来了,她便放下了线篮。
顾长卿素来谨慎,但不因为这个女人而乱了分寸。
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此时此地,心之所想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
然而,实在是太像了,连背影都如此的神似。
望久了,顾长卿不觉叫出声,“母亲。”
听到顾长卿开口,女子转过身来,看到是他,有些惊讶,立即站起,“长卿,你怎么回来了?”
随后她展颜而笑,“我昨晚做了噩梦还心慌慌的,甚是记挂你。这就好了,你能回来,我很是欢喜。”
顾长卿定定地望着她,眼眶有些许湿润。
“她的声音,跟母亲平时说的一模一样。”
女人向他招手,“快过来,让为娘看看这几年过去可有长进……”
见顾长卿呆在原地并没有过去,她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向他慢慢走来。
边走边道,“你怎么不过来呀,是不是在谷中闯祸了?!不说话就行了?阿娘生你养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脾性呢。肯定是你脾气大,又跟弟弟闹得不愉快了……”
“我没有。”顾长卿看着那张脸,听着那把声音,他不觉像往常跟母亲对话一样轻轻回答道。
但随即反应过来,横剑挡在身前,厉声道:“你站住!”
女人先是一愣,依言停住。
她的柳叶眉微皱,紧紧盯着顾长卿,一脸的不敢相信。
半晌,她方才伤心道:“几年不见,你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母亲说话呢?”
顾长卿看到女人这一副表情,心早就软了。
他别过脸,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大丈夫光明磊落,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与我说,不应该……”
讲到这,他脸带怒容,“鬼鬼祟祟的,假扮别人的亲属来行欺骗之事,算什么东西?”
女人更加不可思议,“长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嘛,我怎么会欺骗你,你这是怎么了?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休怪我无理。”顾长卿不想与“假母亲”过多废话,挺剑而出,剑势凛冽。
女人垂在胸前的长发被直取而来的剑风轻轻扬起。
她除了满脸惊恐之外,竟退也不退,就站在那里,任由利剑将她刺出一个大窟窿。
顾长卿将剑一偏,剑身在女人的肩膀上略过。
危险离她就差那么一小点距离降临。
见此,女人收往表情。
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她的声音由端庄变得娇媚起来,“哟,想不到顾长卿公子还是个孝义两全的人,佩服,当真是佩服!”
说完,身体一晃,向后退出了十几步。
她正打算还来出言嘲讽一番,却万万没想到顾长卿的实力并没有像他外表那般柔弱。
就在女人往后瞬间退出十几步的同时,顾长卿如影随形,跟着她一起而动,剑依旧横在她的肩膀上。
顾长卿剑身沉下,置于女人的脖颈上。冷冷道:“再不说你是谁,就让你血溅当场,以治你冒犯我母亲之罪。”
女人微侧着头,想了一下下,她装腔弄势地一摊手,道:“我无所谓的,只要你舍得杀了我这具身体。”
“你!”顾长卿很是生气。
可是面对着这具哪怕他已经知道是假冒的躯体,顾长卿还是下不了手。
他极度尊敬自己的母亲,也爱着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他总不忍心去做对不起母亲的事,哪怕只是对方的利用而弄出的假象。
顾长卿眼睛微眯,手中的力道稍稍加大。锐利的剑身即时将女人娇嫩的皮肤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你只赌对了一半。我是杀不得这具身体,但可以折磨它!直到你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顾长卿道。
力道再次加大,女人破开的口子更加深了。
女子脸上的笑意冻住了。
此情此景,要是杜衡也在现场,一定会调侃她装|逼失败,笑掉大牙。
“不愧是长殷顾家的嫡长孙,博文广识,少年英雄,意志坚定,连我的这个犀角铃都能够坑制住。”女人道。
犀角铃?
顾长卿:“你是迟魍的人?”
女人那张端庄的脸扭曲了起来,眼睛变得细长,也变得不屑。
“ 可惜了,就算偏室如何受宠,生的儿子嘛,啧啧始终不如正室的。我说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顾京墨,就不如你这样有眼力见。你说我要是有一天不小心又故意地将一包`不渡’放到他的茶杯中,他会不会喝呢?”
顾长卿青筋暴起,“你敢!我必不放过你。”
女人愉快地吹了一下口哨,紧接着,一阵刺鼻的香味满天盖地,向着他兜头兜脸袭过来。
这种香味严重刺激鼻腔,顾长卿抑制不住地想打喷嚏。
就在他稍微分神地一刹那,一双纤纤玉指伸了过来,将剑下的女人一把给掳了去。
顾长卿一眼就认出,过来掳人的,是之前他要追踪而又不见了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独有的香味,肯定错不了。
姑娘脸上蒙着一层黑纱,看不清脸型,但是她那双冰冷冷的眸子非常的瞩目。
姑娘带着女人破窗而出,身手洒脱又伶俐。
而那个假扮他母亲的女人在出去的时候,手中撑开了一把大红的油纸伞。
她们飞身离去,木屋顶角处立刻想起了一串风铃声。
还有很多疑点还没解决,顾长卿断然是不会放她们离去的。
尽管沿途打了几个喷嚏,稍微阻挡了顾长卿的速度,但是数个回落间,又重新将她们的身影去向及时捕捉到眼底。
然而,行至一个悬崖处,那两个女人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顾长卿眼疾手快,从怀里掏出一个铁钩手索,抛出去就要勾住姑娘的腰间。
铁钩手索一经出手,并不虚发。顾长卿明显感觉到已经是勾住了你姑娘的腰。不过等顾长卿用力往回拔的时候,却直接拉了个空,还差点应用力过猛而仰倒。
来到悬崖边,打开灵灯,崖底下雾霭茫茫,毒瘴环绕。
就在顾长卿往下探目时,一块洁白手帕慢悠悠地从底下顺着高气旋风绕了上来。
顾长卿伸手捞住在手,上面独特的香味,很明显就是那个姑娘不小心掉落出来的。
打开来,见到手帕的边角处绣了一个‘兰’字。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姑娘把自己引到小木屋,然后见了一面迟魍的药人,幻变成自己母亲的样子,说了几句莫名其妙,就跳崖走了?当真是稀奇。
顾长卿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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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暂时放下顾长卿不提。
话说回来,当晚听到“天高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打梆声,杜衡和宋显允便迎着声音往上走,一探究竟。
道路上皆浮空着一层灰色薄雾,两边的房屋皆是紧闭着,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杜衡低声问道:“谷主,你老实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会有那些东西出现啊?”
宋显允:“嗯。你要是害怕就躲到我身后去。”
他说这话原本是激将法,孰知杜衡这厮一丁点都没有客气,攀着他的手臂认怂地贴在他身后。
杜衡绕到宋显允的身后,很明显地就看到了宋显允背上狰狞地伤口。
不过伤口处已经抹了止血散,又有衣服包着,暂时并无大碍。
“谷主,你这背上伤口包扎得不太标准啊,等我们找个安稳地方,我就重新给你弄弄。”杜衡嘴上说道。
他心里的小算盘算得啪啪响,到时候就把宋显允衣服扒光,好好欣赏那肉香四溢的美好躯体。
那腹肌,那胸肌,那有力的肌肉线条……嘶哈嘶哈……
“好了,收起你那猥琐的笑容,我们还有正事要干呢。”宋显允眼睛望向前方,并没有看他。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杜衡的临时见色起意,一点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还在继续,地上的影子依然可见,可是放眼整条巷道,就是没有看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