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大玩一三五，小玩天天有”的大学生活在医学院还不如海市蜃楼，望都望不到，只可存在于幻想中。
这里虽不像高中时老师管、家长催，但必修的主课每日从早八点排到晚五点，上午教室里上课，下午实验楼里扛着各种试剂器材，玩转各类细胞组织。吃过晚饭后，居然还有辅导员监管的晚自习。
广东来的同学讲：“真是阴公啊！”
入校军训结束两周了，循蹈还没踏出过校园，周莫尔和张玑从华市一落脚就开始催她出来聚，可是她却没精打采，不愿抽出时间。
每日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宿舍，只想洗洗睡了，毕竟日日要早起占位子听课，还要适应医学课程和实验带来的冲击。
入学的第四个周末，周莫尔按捺不住，到了医学院门口，打循蹈电话，让她无论如何都出来逛逛，来到陌生的城市，怎么像个老妪一样丧失玩乐的热情。
周莫尔望穿秋水时，扎着马尾的小蹈出现在校门口，白t浅蓝色牛仔裤，一双淡青色的运动鞋，清爽朝气。清澈透亮的笑眼，一脸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白净无暇，清晰的唇线，唇珠微微嘟起，在透明唇彩的勾勒下水润光泽，粉嫩可爱。
周莫尔一个月没见小蹈，脑海里不断浮现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活生生的一副俏皮模样终是出现在面前，忍不住拽过她，一把拥进怀抱。
循蹈怔了一下，推开他，“这么热情干嘛！你要是敢捉弄我你就死定了！”
“人生四大喜嘛，他乡遇故知——”周莫尔脸一红，思绪全乱了，稀里糊涂蹦出这么一句。
循蹈啧啧嫌弃着，盯着他比之前略显黝黑的脸，忙着问道：“一会儿去哪儿吃？”
周莫尔来了兴趣，“我们边逛边找。”
循蹈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只有声音飘过来：“给张玑打电话，快点！”
刚进入大学校园，处处都是新鲜，各种社团、新识的朋友、知名的教授、独立的生活，张玑滔滔不绝。说到可以通宵打游戏时，简直两眼放光。
循蹈急着插嘴：“那你们上课呢？”
“还可以吧，休息的时间还是很多的。”张玑得意地笑，猛灌一口啤酒，五官都舒展开，一副小幸福大满足的模样。
“哎——我们就惨了，医学高等数学，医学物理，医学英语，有机化学，无机化学，组胚，系解，细生——你们信吗？我想念高三了，比这儿还轻松些。”循蹈掰着手指一个个道来。
“这都是什么啊？”
“组织学与胚胎学、系统解剖学、细胞生物学，说了你也不懂。”
“解剖死尸啊？那不是法医干的事儿吗？”
“那倒不是，所有学医的都要学解剖的。”一直缄口聆听的周莫尔安静地回应。
“对呀，据说我们大体老师的宿舍楼吓跑过好几批工人呢！”循蹈挤弄着眼睛，拿腔作势对着张玑低语。
“什么意思啊？循循，什么是大体老师？老师的宿舍楼有什么好怕的？”
“大体老师是医学界对遗体捐赠者的尊称，这些遗体是我们第一个手术的‘患者’，我们从他们身上掌握了人体知识，他们为医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当然算医学生的老师啦，他们的宿舍楼就是解剖楼啊！”
“啧啧啧——循蹈，我现在看着你，凉气已经开始从脚心往上窜了，肃然起敬啊！”
“你以后最好别惹我啊，我们正缺标本呢！”
张玑闻言，佯装瑟瑟发抖。
每日忙忙碌碌，虽然少了些娱乐，但生活却十分规律，时间在眨眼间溜过，白驹过隙一般。
转眼到了小妖的生日，每每都是小妖替姐妹们想方设法庆祝，这次循蹈秘密提议为“帅的不得了”的小妖谋划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会，还准备邀请班上的几个真帅哥一起，让小妖高兴高兴。
谁知策划还在密谋中，小妖却兴高采烈地带来一则消息。
她交了个网友叫王大奇，远在法国，已经在□□上聊了大半年了，如今网友竟有机会出差来华市，时机正好，已和小妖约定，要在“星海大酒店”设宴给她过生日，所有的室友都一起出席。
“中国人外国人？”“男的女的？多大呀？”“长什么样子啊？”众人不可思议地七嘴八舌。
“中国人，男的，在法国工作，比我们大十岁左右吧，没见过啊，我们都没有互发过照片。”小妖坐在床边老实回答着。
“呀！这么刺激！见网友呀！’处女见’就整这么大阵仗，又过生日，又见家长！”
“你放屁，循蹈，你算哪门子家长，再废话，你别去了！”
循蹈嬉皮笑脸蹭着小妖，“我要去，我太好奇了，人家以为你是一水灵小妹妹才跟你聊呢，结果，好嘛，俩大男人，坐一块不尴尬啊！我去帮你兜着，万一又帅又有钱呢！”
“你信不信我手刃了你——”小妖边说边将手臂从循蹈颈后绕到颈前，故作锁喉状。
“可别被骗了，法国？这么远来见网友？听着就那么不真实！我们要安全为上！”见网友这种新潮事儿在国内也才兴起不久，大妖一贯嗤之以鼻，如今身处不靠谱跨国故事情节里，她略微感到不安。
“人家不是特地来见我的，是来出差，顺便见网友！”小妖一脸无奈，“再说，我真把他当朋友，特别聊得来，像个大哥，能帮我开解许多事，哪像你们想得那么龌龊！”
“总感觉不靠谱，别是什么危险陷阱，要不我们别去了吧！”循蹈掰开小妖的手臂，不无担心地正经说到。
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夹带着一丝凉意，清冷的感觉。
“其实我也挺忐忑的，怕被骗，也怕他有什么企图，但大奇打电话都和我确认了，感觉挺真诚的，这样怀疑他也太不地道了。”
和隋妍放下手中的小说，走到小妖身边，“在星海大酒店诶，又不是什么犄角旮旯，况且咱们这么多人去怕什么？”
“那倒是，我们一起应该还好，这么远的网友，有机会见面也挺不错的。”循蹈手臂搭在小妖的肩膀上拍了拍，不忍心破坏小妖的期盼。
一转眼就到了小妖的生日，晚上六点，266的所有女生们准时到了酒店，酒店富丽堂皇，一群小姑娘鲜少来这种地方，有些拘谨，左拉右扯簇拥着前行，来到订好的包房门前。
带路的服务员推开房门，偌大的圆桌旁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矮胖、一个高瘦，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服务员一边伸手请众姐妹入内，一边望着屋内的人微笑说：“您的客人到了。”
两人见状，急忙起身走向前迎接，矮胖的男人微笑着介绍自己就是王大奇，虽然有些偏胖，但看起来并不油腻，圆头圆脑的，显得憨态可掬。
小妖也忙不迭打招呼，和网友相认。
循蹈看到王大奇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众人落座后，王大奇介绍了他的哥们儿，也是他的同事，瘦高个看起来十足文艺青年，头发略卷曲，披散到肩膀，稍有些凌乱，说话声音轻轻软软的。
小妖也一一介绍了室友们。席间王大奇把话题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妖身上，聊的很起劲。循蹈感觉对方表现得很自然素朴，没有丝毫异样。
瘦高个也和其他人叽叽喳喳侃起来，菜品很丰盛，远道而来的朋友还不断照顾姐妹们吃好喝好，实在是一场完美的“网友见面会”。
王大奇说小妖和他想象中差距不大，飒爽率真，线下和线上一样那么聊得来。但大妖偷偷地和循蹈说他讲得不是真心话，循蹈也不知大妖怎么寻思出来的，但她相信大妖的直觉。
而小妖却沉浸在王大奇的肯定中，循蹈看得出她很开心，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偷偷地和循蹈说王大奇就是她想的模样，又可爱又热情，像个好兄弟，循蹈翻了白眼给她，不信她说的。
没有见光死的网友见面，没有欺骗、没有陷阱、没有负担，圆满结束。
看来是奇妙的缘分！
不过聚餐过后，小妖和王大奇就断了联系，小妖的说辞，大家都忙，慢慢就不联络了，循蹈的说法，还是“见光死”了，小妖没有否认，但也不肯多说。
循蹈曾猜测王大奇是带着渴望桃花运的小心思展开这段缘分，结果得见庐山真面目，发现不是自己的菜而选择冷却这段关系，而小妖对王大奇究竟是不是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情谊不得而知，但她善解人意，见面后一定感受到了王大奇的真实意图和态度的转变，也失望地选择顺其自然不强求。
如此这般，落花、流水均无意再经营，曾经聊出来的志同道合也化为过眼云烟。
网络上的男女，带着各自的目的，在虚拟的社交中有了各种情感投入。
现实中见面，意味着要把躲在网络背后真实的一部分暴露在对方面前，推倒这面墙，很可能带来美好幻想的破灭，再回到线上做朋友都尴尬，只能不再联系。
“好在没有狗血的剧情，这场趣事日后回忆起来，也不枉年轻一回。”循蹈缠着小妖的胳膊走在教室到食堂的路上，不无羡慕地自言自语。
突然她拽停小妖，“一直都没问你，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你有毛病吧！”
“我知道了，女的！哈哈哈！”循蹈点着头，得逞大笑，尾音好似被人勒住脖子喘不上气来。
小妖邪魅的一把揽过循蹈的肩，“就喜欢你，来，舌吻一个！”
心思细腻的小妖能重拾快乐，循蹈心底也冉起轻松和愉悦，路还那么长，千万别钻牛角尖，且大步流星地走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