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以南,北极以北
温寻似乎从小就和别人不同,总是出类拔萃,优秀得让所有人仰望。而她又活泼爱笑,总是自来熟。和别人搭话时,别人却总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毕恭毕敬。
心中有再多热情也会被浇灭,难道优秀就一定得高高在上吗?温寻想不通,她没有交好的朋友,大家都想靠近她,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
温寻还是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温寻,笑容依旧甜美灿烂,眼神灵动,可那抹对友情的向往早已消失不见。
这就是优秀的代价啊,山顶的人虽然没有朋友,但是景色都是属于我一人的。
[一]
这么多年了生活还是一成不变,温寻有些多愁善感。许问安也没有变。
许问安和她有一种奇妙的缘分,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但他们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许问安本来就话少,和女生讲话更是困难。白净的脸上总是会出现奇怪的红晕,即使是日常的普通对话。而温寻可能习惯了别人与她交流,也许是因为小时候都被大家疏远,她几乎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既然大家都没有真心,那就虚伪地笑笑好了。
也许在更小的时候她和许问安讲过话?温寻有些苦恼,她记性不太好。
她有点羡慕许问安的,可能是因为他活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平淡无奇却拥有最简单的幸福。
许问安沉默寡言,笑容也不常有。有同学和他套近乎,他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他不会做违心的事,每一天都坚持自己,不曾迎合别人。
他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中游的样子,但至少他还有几个玩得很好的朋友。有时可以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静静地看着朋友们玩闹,偶尔也说上几句话。
温寻觉得她和许问安都不属于这个纷乱的世界。
〔二〕
他们真正的交集是在分科之后,许问安的座位排到了她的后面。
温寻一趟一趟地把书搬到新教室。教室里还没有人,四周都是空空的,她也只有一人来搬这成堆的书。
只剩最后一摞课外书了,温寻擦了擦额上的汗。当搬进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后座上多了一摞书。有人来了?温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把书重重地放在桌上就扶着桌子喘气,形象全无。
“嗨,你也喜欢《小王子》吗?”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吓了温寻一跳。
她定了定神,露出招牌微笑∶“阿,是的。”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许问安。
许问安在她有些狐疑的目光下,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讲话也有些不利索了∶“我能……借来看看吗?”
温寻有些迟疑,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平时爱护得紧,都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许问安,但她又不习惯拒绝别人,脑子还没捋清楚就把书递给了他。
许问安看出了她的为难,正打算放弃时,她又把书递了过来,他眉头皱了皱∶“我尽量早点还你。”
温寻心里一下安定了许多,书在他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她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月考。
晚自习上,温寻正和一道函数大题死磕,许问安在后面小心地戳了戳她∶“还给你,我看完了,谢谢。”
温寻转身接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有些温热的指尖。接过书,她却再也没有心思学习了。正心烦意乱地翻着书,书中却掉出了一张纸,端正的字迹吸引了她的视线。
“你很优秀,不用刻意去讨好别人而委曲求全,做自己就好,想要的都会有。”
温寻悄悄把字条收了起来,珍藏着属于他们的秘密。
[三]
温寻和许问安走得近了许多,她常想南极的南边在哪里呢,许问安总是笑着告诉她,也许在小王子的b612小行星上。他们平时也讨论一些文学的问题,温寻也会给许问安讲讲题目。
流言传开了,到处都有人问∶“诶,知道那个和温寻走得很近的许问安是哪个吗?”
就在温寻为这些事焦头烂额之际,苏明扬堵住了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温寻和许问安。
“温寻,我喜欢你。”苏明扬直接忽略掉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许问安。
温寻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并没有多慌乱∶“谢谢你同学,但是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哦?那他呢?”苏明扬手指着僵站着的许问安。
“他……”温寻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是你奥赛班的同学,我们的成绩名次也非常接近。你不想早恋我可以接受,我可以等。那我不可以,他就可以吗?你和我,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可他只能拖你后腿!”苏明扬不顾众人在场,矛头直指许问安。
许问安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同学,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温寻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许问安如遭雷击,那伤心的表情一点点放大,永远地刻在了温寻的心上,一脸不可置信。而后又自嘲地笑笑,也是,他怎么配得上。他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地离开了。
温寻完全拉不住许问安,叫他他也不理睬。温寻气极,转身对着苏明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少给我自以为是,我喜欢谁轮不到你管,你再厉害也和我无关,我就是喜欢许问安你能怎样?”
苏明扬膛目结舌地看着温寻,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温寻觉得此时舒畅多了,心中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做自己的感觉真好啊。他们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的我,不用再伪装了。
[四]
第二日,温寻喜欢许问安的消息传开了。事主许问安不为所动,冷静得有些可怕。温寻几番与他搭话他都不为所动,顶多冷漠地回一句。后来,连人都找不到了。
温寻有些懊恼,昨天自己怕许问安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怕自己处境尴尬,便说是朋友,却将他推向了深渊。那么多人当面看他的笑话,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吧。
温寻一直追他快到毕业,许问安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温寻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份他的高考志愿表,照填了一份,二本线,父母老师百般劝说,温寻都不予理睬。
交志愿的时候震惊全校,985分数线的大神报二本?
许问安终究不能视而不见,他对温寻说∶“你就是你自己,不要为别人而改变,走你该走的路吧,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
许问安把一本本子递给温寻∶“《小王子》里有你想要的答案。”转身干脆,根本不给温寻开口的机会。
温寻把志愿改了过来,既然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温寻觉得她再不能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了,那就不是她自己了阿。
[五]
高考结束,温寻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自己心仪的大学,却再也联系不上许问安。
她看到了夹在书里的另一张纸,许问安说他喜欢她,他以后想带她去b612小行星看日落。他画了一幅画,小王子牵着星星,星星上坐着一个女孩,他们一起飞向那浩瀚的星空。落款四许问安,在他还书的那一天。
温寻觉得画里的星星实在是太亮了,刺眼。她捂住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流出,原来只有我一人错的厉害阿……
那本本子是许问安的日记,他记录了很多连温寻本人都记不清的小事,他看过真正的温寻。最后一面夹着一张照片,眼光正好,温寻凌乱的发丝被染成了金色,镜头对准她熟睡的侧颜。
照片的背面是熟悉的字迹∶抱歉,我的勇气在第一次靠近你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只求安稳别无其他。你很优秀,但不属于我。如果我不怯懦,我们也不会错过,再见了。
温寻的眼泪像是流尽了,了无声息。窗外飞鸟惊起,它们也该回家了,那我该去哪里呢?
许问安阿,我知道了,南极以南北极以北是我遥不可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