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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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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南大街灯火盈门,笙歌迭奏,唱一曲盛世风华,痴女笑落几人家。

    蜜似的香风佛得人悠然得意,檀溪带着西临曌一路观赏过来,便似溺在了那盛景里,叫人移不开目光。帝京东城门倚着秋山,八月山色入城秋,山间寒意盎然,吹得西临曌打了一个喷嚏。

    檀溪解开外裳披在了西临曌身上,瞧着她高兴说道:“嗯,还是本公子的衣裳披在你身上合适。”

    西临曌闻言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正在揶揄她,揶他刚成婚不久撞见她与道蛮在一起那次,掩嘴笑道:“檀公子真是绿豆心眼。”

    檀溪将手里的折扇虚摇了一下,一边往前走:“本公子这叫,集偏颇与宠爱在一人的护犊之心。”

    西临曌闻言停住脚步沉吟一会儿,见檀溪越行越远,便追问上去:“这话我怎么听着这样奇怪。”

    檀溪哈哈大笑,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西临曌见状问到:“阿溪,你要带我去哪里?”

    檀溪停在一间铺子面前,回过头来对她一笑:“到了。”

    此街靠近城东,早已远离御南大街,四周的店铺都紧闭门户,想是今日都早早关了店铺去御南大街看热闹去了。

    “你来这里……”西临曌刚欲寻问抬头望见那铺子名熟悉,她往前一步借着灯笼看那牌匾上的字,‘虞林好酒’。

    “城东虞林家清酿的桃花酒,那夜也只在你家高楼上尝过,甚是怀念。”

    长街寂静,两人就站在一扇关闭的门前,西临曌说道:“铺子已经关了。”

    “不妨事。小爷有钱,以十倍的价格取之。”檀溪斯条慢理开始整理衣袖。终于在他挽起袖子,扎起长袍时西临曌终于反应过来,不待她出口,檀溪已挽起她的手,轻轻上了房顶。“阿溪,你这是……”

    “不问自取是为贼。”西临曌惊呼道。

    “他家开铺卖酒,我重金买酒,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歪理。”西临曌话未说完,已被檀溪拉下房顶。

    两人落在院中,檀溪分析道:“桃花酒极为珍贵,掌柜不可能放在前店,那就只能在后院。”

    西临曌明白此时已入贼船,便说道:“速战速决?”檀溪给她一个眼神,示意西临曌机智。

    此时月上中空,院中如霜雪满地,两人的影子在明月之下尤为醒目,檀溪望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黑影蓦地甜笑出声。西临曌闻声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姣好的容颜凑近檀溪面前:“小声一点,今夜城东禁军夜巡,要是被哥哥的人抓住了,我还真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檀溪被那一阵淡淡的梨花香气撞得内心悸动,也没听清西临曌说了什么,只是认真得看着她认真谨慎的模样。

    西临曌左右观望,生怕别人发现,许久未闻檀溪出声,也未见他动弹,便转过去看他,只见他站在原地,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那眼神炽热如火,烧得人脸红心跳。西临曌支支吾吾,欲抽开手去,却被檀溪一把抓住,她在他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深情和欲望,那样直白地,挑人心弦。

    “阿曌,我想亲你,就是现在。”檀溪眼中映着月光,那光碎在他的眼里,成了好看的星星。他又问道:“阿曌,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那样热烈和期盼,倒令西临曌慌了神,“我,我不早就是了吗?”

    “你无理取闹,答非所问!”

    “我……”我字尚未说完,便被檀溪拥近怀里,吻了起来。浓烈而深沉的爱意,流淌在唇齿之间的相依,两颗心在日积月累中早已被情爱掠城夺池,如笼中困兽般的欲/望喷涌如泉,缓缓流进两人的心间。

    西临曌在这样的月色中心中一阵酸楚,渐渐湿了眼眶。

    突然间,后院门豁然打开,一个布衣汉子出现在门口,疑惑地看着远院中相拥的两人。三人面面相觑,西临曌与檀溪几乎同时反应过来,跃步向前想要劈晕那布衣汉子,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声震天的‘来人啊!有贼啊!’从虞林院中传了出去,街中巡逻的禁军被那声音吸引,快速整肃军队,朝酒铺走去。

    西临曌看着倒在地下的汉子,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赶忙推开门催着檀溪找酒。檀溪看着异样执着的西临曌,说道:“夫人,你比夫君更有当贼子的潜质。”

    西临曌白他一眼,惊喜出声:“找到了,有三坛。”

    门外响起械甲之声,檀溪笑道:“此酒碰上我俩,犹如千里马遇伯乐,它不亏。”檀溪丢下几片金叶,捞起三坛桃花酿,牵着西临曌转身便跑。

    借着昔日学的轻功,檀溪带着西临曌飞檐走壁,禁军在身后始终追他不上,两人转过几条街道,将禁军远远甩在身后。檀溪跑地有些气急,跑进一条巷子里,确定不再有追兵后方停下来,与西临曌相视大笑。

    “哥哥明日要知道是我,不知道有多惊讶。”

    檀溪气喘吁吁说道:“爹爹要是知道你随我这么胡来,那才会气急败坏,我可少不了一顿毒打。不过,夫人,你可比我‘机灵狡诈。’。”

    “这叫取之有道,我们付钱了。”西临曌朝檀溪抛了一个狡狯的眼神。

    “哈哈,夫人说得是。”檀溪重新牵过西临曌的手,温柔地说道:“走吧。”

    西临曌也没问去哪里,只跟着他一路往前走。两人来到了东城门前的高楼,此楼靠近城门,原是做望楼用,后因太近城墙,无什么实际用处便被改做了一处景致。帝京诗人每每远送他乡客,凭栏抒情便要选在这高楼之上,凭楼而悼,诗出壮阔。

    两人上了楼,京都夜景尽收眼底,夜风吹得檐上灯笼晃动,朦胧唯美如画一般的景致。檀溪心思一转,已用轻功跳上殿顶,他将手伸下去,“阿曌,上来。”

    他的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温柔地话语也被吹在风中,几乎叫人听不真切,西临曌叛逆的心性被他激起,心一横便覆上了檀溪的手。

    圆月西斜,城中灯火却依然透明,两人的在夜风中举杯而饮,上敬明月沉沉,下观灯火葳蕤。夜风吹起两人的长发,一双依偎的身影投在辉月之下,犹如月下的精灵。西临曌应是醉了,双颊绯红,目光迷离地看着檀溪:“咦,爷爷不是说你酒量差吗?你怎么……?”

    檀溪饮一口酒,将西临曌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行走江湖,要认怂。”

    两人尽兴后,并排躺在屋顶上看月亮,西临曌闭着眼睛听檀溪说着话。

    “阿曌。”

    “嗯~”

    “我很喜欢你。”

    “嗯。”

    “想要成为你的夫君,和依靠。”

    “……”

    百花桥,暗巷中,檀婴迎着来人凶恶的眼神,颤巍巍地说道:“光天化日,你们不可以打人。”

    对面四人闻言笑起来,领头的吴爷笑道:“女娃娃,这可不是小孩儿打闹,你快走罢。”

    “不行。”那吴爷渐渐提刀逼近,檀婴见状没有退让,反而半跪着身子挡在陈环面前。

    陈环放下檀婴的手臂,说道:“我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你躲在后边,不要出来。”

    檀婴一脸心疼地回头,“不行,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便劳烦檀姑娘将这个送到映月姑娘的手中,若我死了,那也死而无憾了。”陈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只玉簪,递在她手里。

    陈环把她往外推,檀婴盯着那玉簪被推得踉跄两步,随即想起这是那日凤楼中花魁丢掉的簪子。她心中委屈便要哭出声,原来他一直留在身边。

    陈环与巷中四人斗得如火如荼,檀婴不通武学看不出端倪,心中只想着陈环可能会受伤,便拔腿往御南大街跑去。

    毕竟对面是四人,陈环斗了一会儿相形见绌,左右不支,无意间转头见巷口处站着一个带着菊纹柄黑剑的男子,檀婴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边。

    陈环无暇分身,双拳双脚都用上,背面还是被划了几刀。檀婴见状急了,拉着未阳的手急道:“未阳哥哥,你快帮帮他。”

    未阳双臂交握在胸前,冷眼地看着巷中的几人,淡声回答道:“嗯。”

    未阳不用剑,上前一步推开那四人中一人的手,手法干净利索,飘飘然有出尘的气质。那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明白来人确实是劲敌,但那吴爷心头傲,咽不下这口气,便想斗他一斗。

    是以几人同时转向了未阳,陈环适时退出了战圈,檀婴赶忙跑过来看他的伤口。檀婴只看了一眼,只见背后的皮肉都翻在外面,鲜血不断流出,甚是可怖,她吓得不敢再看,只有眼泪在眼眶里转圈。

    陈环并未看她,十分恭敬地出声:“檀姑娘,麻烦把东西归还于在下。”

    檀婴被他背上的鲜血吓住了,呆了一会儿才把东西送到他手里,“这东西于你而言,很重要么?”

    “重要!心之所爱,命之所托。”檀婴本是蹲在地上,听他说了这话,不知怎的双腿软了下去,瘫在地上。

    未阳并不恋战,招招伤人,招招避开要害,那四人领教到他的武功后边慌忙逃了。陈环见他的模样,才想起他便是那凤楼中戏耍他的人,口中冷哼一声,恭敬对檀婴说道:“感谢檀姑娘与公子救命之恩。”

    未阳嘲讽道:“知是救命之恩,便是这么冷言冷语么?”

    陈环并未答他,也不看檀婴,转身便走了。

    未阳冷笑:“我们救他性命,他却如此凉薄。”

    檀婴歪着头,对她笑道:“未阳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生气啦。”檀婴依旧是笑得稚嫩,似是转身就忘了。

    未阳摸摸着她的头,说道:“回去罢。”

    檀婴欢乐地跳起来挽着未阳的手,如一个孩子一般,喜忧转身便忘,可是在未阳转身的那一刻,她望向陈环离去的方向,眼中还是溢出了泪水。

    翌日天还未亮,蒲伶便推门进了内殿,隔着帷幔唤着西临曌与檀溪。檀溪吃了酒,西临曌难得没有让他睡地板,两人和衣并肩睡在床上,十指在被中紧握。

    晚间睡得深沉,但檀溪还是听见了蒲伶推门的声音,坐起身顶住欲裂的头问她:“什么事?”

    “未阳现在在门外,说有急事。”蒲伶神色紧张,不苟言笑,显然事情重大。

    西临曌也醒了,理好中衣,说道:“让他进来。”

    檀溪脑袋昏沉,欲再躺下,被西临曌拉起来,“天还未亮,想是有什么急事,你先别睡了。”檀溪也不躺着了,靠在西临曌的肩上假寐。

    未阳一身风尘仆仆,严肃说道:“公子,宣王……”他似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沉吟一会儿,又说道:“宣王南下了。”

    檀溪初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随即仔细思索,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是说表哥反了?”

    东方肚白,窗外有一丝光亮,檀溪透过那层层帷幔瞧见了未阳弯下的身躯,随之而来清晰的声音末入耳中,“是。昨日夜间,带兵从南城门突围而出。”

    西临曌反应快,立刻问道:“昨日镇守南门的是薛家的都城卫,薛家是陛下的人,他们怎么能突围出去?”这事来得蹊跷,西临曌猛然间想起高府中被围杀的那几个军官,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未阳再次出声:“那日高家被围的人,是高府在外养的亲兵将军,他们全都效忠于宣王。昨日高府带着亲兵助宣王一起突围出去了,想是城外还有人接应,南城门的护卫一时不敌……。”他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但西临曌和檀溪已经明了。

    檀溪与西临曌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震惊,原来久不在庙堂,朝中局势已到了如此险恶的地步了。如今宣王一反,他们檀家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未阳继续说道:“那夜高府中被擒的人唤作袁凯,陛下通过他查到了宣王的亲兵,本欲在昨夜发难于宣王,却没想到宣王带兵直接反了。那逃走的男子唤作袁昕,那夜之后西临少将军一直找不到他,原来他是直接躲进了宣王在京中的宅子里,只为昨夜那一举。”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檀溪问道。

    “这是西临少将军与我说的,现他已经同都城卫出城去追捕宣王了。”

    檀溪不知父亲的选择,问未阳:“父亲知道了吗?”

    “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便先来见公子。还有一事……”未阳说着从门外牵进一个人来,对着檀溪说道:“高公子托主子将高小姐送出城。”

    环时将高薇的面巾摘下,露出一张粉嫩的脸蛋来,西路曌说道:“臣哥哥有谋略,此时帝京士兵减少,防卫松懈,是送微儿出城最好的时机。”

    环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爷,夫人,请你们救救薇儿。”

    蒲伶将她扶起,说道:“你无需求,姑爷、小姐自会助她。”

    未阳对着蒲伶说道:“姑娘,烦请你将高姑娘、环时姑姑带入偏殿,我还有事要与主子说。”这一时之间信息众多,檀溪还未来得及理清其中关窍,殿门‘吱嘎’一声又关上,未阳见众人走远了又说道:“高公子还嘱咐我一事。”

    未阳突然跪了下来,郑重说道:“高公子说,宣王出城以后无法调动亲兵。”

    床上两人闻言俱震惊,异口同声道:“为何?”

    “高公子说,城外的亲兵是当年夺嫡之战后太/祖皇帝留给宣王的私兵,原是属先帝所有,暗地里交由高家掌管,但为了防止宣王夺主,只给了高家一半的兵符。”

    西临曌一时没明白过来:“太/祖皇帝?”

    未阳说道:“事出紧急,高公子未具体说明其中缘由。但宣王出城以后,若需在禁军和都城卫的追捕之下安然逃脱,就必须要调动城外的私兵。”未阳看了两人一眼。

    眼见未阳如此郑重,檀溪与西临曌已然猜出来,那另一半的兵符,势必要交给檀溪取回,那此时檀家的选择就变得尤为重要。

    未阳继续说道:“那另一半的兵符在文成太后的手里。”

    文成太后乃太/祖皇帝的正宫皇后,也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檀溪惊讶出声:“在宫里?文成皇后,当今陛下的生母?”

    西临曌却突然眼神黯淡下去,想起了宫中那被黑衣刀客看守的老婆婆,原来她竟是阿季的母亲。

    “是。”远处天光明亮,殿内声息阒然,未阳跪在殿中等着檀溪的命令。

    檀溪知道他这一选择,将直接关系到檀府的生死存活,他没有突然下命令,而是在那一片静寂中看向了暗处的西临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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