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采蘑菇
就在枕绿打着各种名号，今天又要下山时，系统终于忍无可忍：宿主，你上山十日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日上三竿还在赖床的枕绿表示嘴又馋了：“不吃饱哪来力气做任务，况且我不是和他说上话了吗？”
系统怒了：十天就见了三面！三面！你每天除了睡懒觉就是下山吃东西，然后踩点回来，还记不记得咱们的任务？
“知道，扶他登上皇位。”枕绿慢悠悠爬起来，扯下衣架上的纱布往胸口缠：“慢慢来，你看他现在一心向佛，劝他还俗谈何容易。”
系统：是啊，所以我把任务调整了。
“调整？”枕绿不以为然，随口问道：“哈哈，任务是攻略他？”
系统纠正道：“不，是玩弄。”
“？”纱布坠在地上，枕绿愣住了“玩弄？是我……想的那样？”
“没错，先让他爱上你，再被无情地抛弃，最好所有的财产都被卷走！……人财两空，让他知道人心险恶，最好恨得你牙痒痒，所谓情场失意事业得意……这么一折腾，化痛苦为动力，就愿意回皇宫了。”
枕绿觉得不行：“这太狠了。”
系统：如今天下大乱，滇南反贼已经包围了金陵，距离造反成功就差城破了。届时江山易主，灵君这个前太子第一个死！宿主，你想他活还是死？
“我当然想让他活着。”枕绿脱口而出。
系统：想要他保命，就要推他坐上皇位，看到天王殿里那些可怜的村民了吗，山匪一下山就要到处逃命，白发人送黑发人，清水镇还算好的了，已经被攻破的十三城到处哀鸿遍野，十室九空。金陵城外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金陵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悬在脖子上的大刀何时落下……
它继续说：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放心，与虚无缥缈的爱情相比，江山对他更重要，帝王薄情，待登上了皇位，夏灵君早就忘了你是谁了。
“好。”
系统：他现在要出门了，你快去吧。
“小师傅你要去哪里？”枕绿一出北门，果然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姿，后面还跟着悟真。
月白色的袍子，黑色长靴，袍角绣了一叶竹纹，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灵君站在五六步远的地方：“寺里的蘑菇吃光了，要去后山采摘。”
“我也去。”
“枕施主今日不下山？”悟真问。
枕绿脸上一红：“书买到了，不用下山了。”
悟真：“施主学业为重，我和师兄去就好。”
“无妨，昨夜挑灯夜读，眼睛有些痛，放松一下也好。”
文通寺后面有座山，盛产蘑菇野菜和草药，僧人经常去后山采摘。寺里只有一个大门，也就是南方的山门，想要去后山只能从山门出去，顺着寺庙围墙绕半圈才能抵达。
枕绿一边走一边出神，不知不觉落在灵君和悟真的身后。
悟真早就发现了枕绿心不在焉，悄悄戳了一下灵君：“师兄，枕施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灵君顿住脚步，还未出口，冷不丁被一具柔软的身体撞上。
四肢下意识微僵。
“哎呦。”枕绿正揉着酸痛的鼻子，就听到悟真含着笑意的声音。
“枕施主，小心些。”
枕绿抱歉地笑道：“是我走神了。”说着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背影：“小师傅，你没事吧？”
“没。”灵君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枕绿，黑色的长睫跟着垂下，在眼下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灵君轻笑：“枕公子有烦心事？”
“是。”
“下山看到了不少流民乞丐，哎，百姓日子不好过，心里难受。”
灵君闻言，做了个佛礼，“众生皆苦，唯有佛渡。”
“佛能渡心，却不能渡肉身，叛军来了，求佛拜佛能保命吗？这天下已经腐朽，急需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
悟真被她的言论骇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枕施主，这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小心遭祸。”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拨，乱，反，正。”灵君嘴角噙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沧海桑田，顺应天命。”
枕绿一见他无欲无求顺其自然的样子就头疼，心里的愧疚感却消散不少。
系统心累：看到了吧，软硬不吃，你还是按照我说的做。
灵君说完，转身继续走，枕绿站在原地，心里快郁闷死了。
悟真选择留在她身边，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气。
“阿弥陀佛，枕施主，乱局已不是殿下能控制的了。”
悟真说的没错，大明现在只剩下金陵和周边几个郡县，国库空虚，要军费没军费，要兵器没兵器，怎么打？一边喝西北风一边肉搏吗？
道理枕绿都懂，只是她不甘心。
“你师兄一直是这样吗？”
“什么？”悟真没听懂。
枕绿：“他好像挺喜欢笑。”
“哦，师兄性格温和。”悟真想了一下，笑眯眯地说：“记忆里师兄一直是笑的，温柔有耐心，从未见过他发脾气。”
真的吗，枕绿不信。起码在皇宫时，让他露出个笑脸比登天还难，整天冰块脸。
系统表示赞同：变化确实蛮大。
枕绿有心从悟真的嘴里套出灵君的喜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两人边走边说，待抵达目的地时，灵君已经采了半篮子了。
采蘑菇是个技术活，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百姓只吃常见的几种杂菇。
枕绿蹲在地上，看着树下的白色蘑菇，有点不确定。
“这个能吃吗？”她举到灵君的眼前。
他伸手接下，在枕绿探究的目光中，缓缓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枕绿大惊失色，“快吐出来！”万一有毒就完了，肝肾损伤在这个时代是救不了的。
灵君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咽下去，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可以吃。”
枕绿又气又急：“不怕有毒？你随口尝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
悟真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捕捉不到：“你怎么知道……”
灵君自小就有靠味觉分辨东西的习惯，枕绿还在皇宫里时，有天从御膳房回来，见他温吞地坐在檐下吃玉兰饼。
她随口问：“谁送来的？”难得有人惦记着太子。
“孙贵妃。”
枕绿一听，差点吓昏过去，“不能吃，快吐出来！”孙贵妃把他视为眼中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灵君摇了摇头：“无毒。”
“你怎么知道没毒，不许吃了。”
枕绿观察了半个时辰，见他无异样才彻底放下心，她擦干净灵君嘴角的饼屑，认真叮嘱：“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许乱尝，会吃大亏的。”
灵君偏过头，目光落在院内纷飞的甲蝶身上，单薄的身体看起来孤单又沉默。
……
“枕公子，你……”
悟真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枕绿的回忆，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薅了一丛黄色的蘑菇：“小师傅，你看这个蘑菇怎么样？”
悟真急忙跳起来：“这个不能吃，容易腹泻。”
“你师兄曾尝过？”
悟真回忆起狼狈的糗事，愁眉苦脸：“哎呦，师兄有事不在，厨房大师傅以为无毒，全给我们吃了。”
蘑菇易腐不好储存，他们采摘了一篮子便要回去了，灵君并非严格的佛家弟子，早晚课时间比较自由，悟真惦记着晚课先行一步离开了。
枕绿走在路上，一路无言，就在快分别的时候，枕绿叫住他。
“小师傅，我在功课上遇到了问题，可否移步寒舍求解？”灵君聪慧博学，待人彬彬有礼，经常给借住寺庙的学子解惑。
夕阳的余晖给白玉般的脸庞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就在枕绿紧张得不敢直视他，以为会被婉拒时，听到春风般的笑声。
“好。”
灵君本来想拒绝，可看到她紧张的样子，鬼使神差同意了。
她似乎很期待他去。
为什么？
灵君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
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这可这几天，她除了去山下偷吃荤食，并没有做其他事。
说到荤食，灵君忍不住笑了。她还是像在皇宫里那般贪吃，每日在御膳房吃了后，光明正大地来他面前抱怨天天吃素，还以为他闻不到。
魅奴嗅觉灵敏，她第一次打着买书的名义下山开荤，回来后他便闻到了她衣服上的油腥气，熏得他想吐，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皱起的眉毛还是泄漏了他胃里翻山倒海的恶感。
偏偏她天真，误以为自己对她私自下山的行为感到不快。
不着急，不着急，灵君告诉自己。
他像缩在墙后的猫儿，不动声色地探出一只头，慢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