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祈福
和煦曦光透过罅隙钻入屋内,晓春服侍郦玉熙梳洗后,便把窗棂支起,让光完全照进来。
弥漫在屋内的淡淡药味随时间流逝消弭殆尽。
郦玉熙自从宫宴回来,隔日便受了风寒,浑浑噩噩在榻上躺了好几天,药也灌了不少,刚巧在去承业寺这天痊愈。
晓春提心吊胆的心也终于安定。
今日天气甚好,郦玉熙大病初愈,面容略微苍白,残留病气,晓春见此特意在她脸上摸了点胭脂,气色渐好。
“晓春,再描下花钿。”郦玉熙偏头看晓春,眼含春水。
“姑娘,您、您确定?”晓春微讶。
郦玉熙肯定地点头。
平素郦玉熙从不点花钿,如今一反常态,晓春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开心,她家姑娘本就美。以前郦玉熙掩盖,避锋芒,晓春也是有心无力,可现在不同。
晓春细心发现自家姑娘变了,具体的她说不上来,就是强烈感觉自家姑娘好像更自信了,娇媚的容貌更甚以往,晓春热泪盈眶,由衷地感到高兴。
常言道福祸相惜,她以为自家姑娘是历经那次劫难后,人一下子成长了不少,身上总带种莫名的吸引力。
纵是常年伴随郦玉熙的晓春,也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郦玉熙身上。
心里这般想着,晓春手上动作却未停,捻起朱笔,在郦玉熙额前描上花钿。
煞是好看。
上完妆,晓春微郦玉熙挑选首饰,妆台上金银首饰琳琅满目,谢泽性子冷,却不失礼数,定亲后常会送些首饰过来,她偶尔佩戴。
郦玉熙淡淡掀了掀眼皮,晓春才想起自己没把东西都收起来,意识到这点,认错道:“姑娘,是奴婢疏忽了。”
“无事,往后收好等退亲就还回去。”郦玉熙娇美的面容浮现嫌恶。
晓春颔首。
说完,郦玉熙身心舒畅,连即将要见谢泽的厌烦心情也好上许多。
前世去承业寺的时候她名节已损,正躲在屋子里黯然落泪,这次寺行也不了了之,不久谢泽就虚情假意来侯府,彼时春闱将至,正属关键时期,谢泽却百忙之中抽出空档只为安慰她,可见谢泽的良苦用心。
可随她的重生,命运轨迹已然改变。
此次承业寺之行,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当郦玉熙在门口,就见到郦挽月与林氏,郦挽月今日打扮甚是明丽,将她清纯不做作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反观郦玉熙,她今日穿得不似平日素淡,颜色偏深,容姿瞧着更美。
郦挽月放眼看去,也意外郦玉熙的变化,内心油然生出一股不安,又想着郦玉熙一副怯懦的性子,能掀起什么浪?郦挽月心思稳下,率先嘘寒问暖。
“姐姐,你的身体可还有恙,这几日好生担心你。”
“妹妹无须担心,我身子已好了大半。”
“那我就放心了。”
林氏道:“熙姐儿注意些身子,本就娇气,若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郦玉熙垂眸,余光瞥过郦挽月的腰肢,轻声道:“让母亲担心,玉熙谨记于心。”
林氏点头,不再说什么,人前林氏还装装样子,可私下她一直漠视郦玉熙。
“姐姐,今日你瞧着不太一样。”郦挽月蹙眉看向郦挽月作势过来挽郦玉熙的胳膊,却被她避开。
郦玉熙低头扫了下自己衣着,温声道:“既是要见谢夫人,自是要打扮好些,才不丢侯府的脸。”
“是吗?”郦挽月牙酸。
林氏心不在焉,昨日侯爷又与她抱怨官场上的事,弄得她心烦。
郦玉熙但笑不语。
郦挽月总觉得郦玉熙不似以前那般亲近自己,两人之间无形间隔了冷冰冰的墙,她见郦玉熙一副不想打理自己的模样,一口气憋在心头,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只好闷头不语。
林氏看不出端疑,几人随即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城郊,上山道,不多时,便到了承业寺的大门。
几人依次下车。
承业寺在大梁京城颇有盛名,不仅是祈福之地,更是广为人知的求姻缘之地。
故而香火旺盛。
她们来得尚早,寺庙内还没有什么香客。
放眼望去,郦玉熙很快锁定谢二夫人与谢泽。
谢泽出生谢国公府,谢国公是谢泽的大伯,他的父亲老国公续娶妻室所出,虽占据一个嫡出位子,但因谢国公的不喜,二房日子并不怎么好过,财力更是微薄,且二房夫人是个虚荣又不会持家的,更不用说谢泽参加了今年春闱,往后仕途等各个方面都需要钱财,所以二房才迫切需要一个财力雄厚的儿媳来支撑谢泽的事业。
故母家是扬州首富的郦玉熙就被二房青睐。
可谢泽等人不知道的是,郦玉熙的母亲留给她的庞大嫁妆早在几年前便被林氏以郦玉熙年岁尚小不便打理嫁妆的名义逼迫郦玉熙把嫁妆交了出来。
尽管郦玉熙不愿也无可奈何,郦兴然也乐意赞成,嫁妆易主,郦玉熙的日子却并未像林氏看到的那样凄楚穷困,因为郦玉熙的母亲去世前早有预料,早早为郦玉熙备下一堆厚厚的银票,更何况扬州那边也总会时不时寄些东西过来,有银票、有金银首饰、有价值千金的布料等等,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思绪回笼,入眼是一身华服的谢二夫人,旁边的谢泽玉冠束发,面容冷峻,眉目天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宛若无情的冰雕。
看着谢泽,郦玉熙不合时宜地想起太子容无瑕,太子温润有礼,比之谢泽,一个是天上明月,一个是地下寒潭。
郦玉熙消了不合时宜的比对,想自己怎敢把太子与谢泽作对比?
自郦玉熙几人进寺,谢泽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在郦玉熙身上。
他发现今日的郦玉熙很美,冷漠的眼睛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艳。
片刻,谢泽与谢二夫人就迎上来,谢泽向郦玉熙道:“熙妹妹。”期间眼风不露神色地掠过郦挽月。
郦玉熙忍着恶心回:“谢二公子。”
谢夫人看向郦玉熙,“听说玉熙这几日染了风寒,现在身子可好?”
“承蒙夫人关心,已无恙。”郦玉熙低头道。
谢夫人点头,“正好此行帮熙姑娘求个平安符。”又转头看郦挽月,语气带了几分亲近,“这是挽月吗?差点没认出来,倒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相教与郦玉熙的娇媚,谢夫人实际更喜欢郦挽月的清纯。
郦挽月羞红了脸,忙叫;"谢夫人。"转头羞涩地看了眼谢泽,“谢二哥哥。”
谢夫人点头呼应,谢泽则淡淡应了声,眼神如墨。
“多日不见,挽月瞧着夫人又年轻了几岁。”郦挽月称赞道。
“哎呀,就你嘴甜。”谢夫人看似责怪,实则心情雀跃,挽月这丫头人美嘴甜,真是处处合她心意,只是没有钱,想到这,谢夫人不免失望,但面上未显。
“春闱即将放榜,可有几分把握?”林氏打趣道。
“正是不安心,才要来寺里求神拜佛,保佑高中。”明明胸有成竹,谢夫人还是谦虚,只是眉目难掩喜悦。
林氏眼尖,瞧着中榜八九不离十,也跟着笑。
攀谈间,有小沙弥过来领路,林氏、谢夫人与郦挽月走在前头,谢泽则尾随郦玉熙,丫鬟们走在最后。
她可看得清楚,郦挽月假装与谢夫人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往后飘到郦玉熙与谢泽身上。
谢泽更是会用余光与郦挽月的目光汇合,真是缠绵。
“熙姑娘,我”谢泽虽不喜郦玉熙,但看在这个未婚妻有些利用价值的份上,还是会主动搭话,只不过今日的郦玉熙总让他觉得不寻常,很冷淡,不似平日羞涩中带着主动的样子,心下顿时不喜。
谢泽完全有理由相信郦玉熙是因为他在她生病时没去探望,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谢泽冷笑。
他看了眼前面的人,还是决定找个时间与郦玉熙解释,免得她误会。想罢,谢泽心里的愤然褪去。
可谢泽哪里知道眼前的郦玉熙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郦玉熙实在没心思和谢泽虚与委蛇,满腔怨恨又不能顷刻发泄,只得又此法子暂时对谢泽。
诡异的安静下,郦玉熙等人到了正殿。
面对威严的巨大佛像,郦玉熙神色虔诚,在林氏与谢夫人上完香后,她庄重地上完香,接着与林氏、一道跪在蒲团上,三叩首。
她双手合十,闭目祈祷,恳求佛祖注她与晓春还有她爱的人一身平安顺遂,寻到好姻缘,也叩谢佛祖让她再活一次。
这次她不想再留遗憾。
拜完后,众人依次捐了些香油钱,当郦玉熙财大气粗地捐了一千两银票,着实惊呆了在场的人。
僧人更是说了吉祥话:“女施主宅心仁厚,佛祖定能听到您的祈祷。”
“那便借大师父吉言。”郦玉熙淡笑。
林氏虽霸占了郦玉熙的嫁妆,可郦玉熙即将成亲,她不好挪动太多,又因郦兴然官场需要打点,日子过得紧巴巴,瞧这郦玉熙出手就是大额银票,着实让她羡慕。
郦挽月过得体贴,但要她一出手就拿出一千两,也是不可能,她咬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夫人则有些不悦,在她看来,郦玉熙的钱往后都是她儿子的,可现在郦玉熙如此挥霍,谢夫人皱眉。
谢泽也早已把郦玉熙的嫁妆视为囊中之物,亦是不虞。
可郦玉熙没心情打理几人,只要自己舒心,哪里管得着别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