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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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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着一身杏黄四纹长袍,披着一件雪白氅衣,头戴嵌宝紫金冠,举手抬足间显露矜贵之气。

    五官精致,如玉雕琢,肤色冷白,如芝兰玉树,一对潋滟的桃花眼,瞧着风流,不过周身的气质让他的眉眼更显清雅淡秀。

    只消站在那,便是一道极为赏心悦目的风景,可观而不可亵玩。

    他身后跟着五位太监,其中四人掌灯,还有一人穿着与众不同的太监服。

    成世子也就是容涛一见来人,大脑空白,登时吓得手足无措,好半晌才吱声:“太、太子堂兄。”

    容涛的随行太监们也是慌得直哆嗦,颤巍巍跪下行礼:“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容无瑕巍然不动,什么也没说,跪下的太监们也不敢起身,乌泱泱匍匐在地,一言不发。

    空气凝滞。

    容无瑕目光落在容涛的肩上的女子,温润如玉的面容掠过淡淡的不虞,容涛的为人京城无人不知,太子自然也知道他的风流成性,平日里容涛仗着皇帝宠爱在外为所欲为,太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容涛却在皇宫兴事,瞧着那女子穿着,不似宫女,那就是今日赴宴的朝臣或勋爵人家的姑娘了。

    容无瑕思绪回笼,容涛的行径已经触及容无瑕的底线,不由拧眉,薄唇轻启:“容涛,孤是不是告诫过你若是再在皇宫肆意妄为,孤定不会念及旧情。”

    “把那姑娘放下。”

    容涛他虽蛮横无礼,却敬畏太子,容无瑕的警告更是让他六神无主,什么色心都飞到天外去了。

    立马放下人,太子随即掀了掀眼皮,身侧那位常服不同的太监福吉便上前扶住了郦玉熙酥软娇躯。

    福吉察一接手郦玉熙,便觉烫手,再端量郦玉熙的面容,红彤彤的,忙道:“太子殿下,这姑娘中了药,许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福吉才说完,容涛立即堆笑道:“堂兄,我就是闹着玩的,你别介意,还有是这姑娘倒地在先,我瞧着她可怜,就想送她去太医那看看。”

    容无瑕闻言轻笑一声,眼睛盯着想蒙混过关的容涛,慢悠悠掸了掸衣袖,“你有这么好心?真当孤好骗?”声线清越温润,听着让人如沐春风,却无端令容涛后颈一凉。

    容涛一时哑口无言。

    “她是哪家姑娘。”容无瑕又问。

    “是长平侯府的嫡女郦玉熙。”

    “胆子还挺肥的。”容无瑕淡笑。

    容涛的脚险些站不稳,“哪敢哪敢,太子堂兄,都是堂弟一时糊涂,您贵为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堂弟一回吧。”

    “那这姑娘怎么办?若不是孤恰好撞见,岂不是要被你毁去清白?”太子神色淡淡道。

    话音甫落,只听扑通一声,容涛跪地,肿胀的双眼看着都要飙出泪来,为表态度,更是狠心扇了自己两巴掌,“殿下,殿下,您就饶过我吧,我定会想那姑娘赔罪的,您放心,我知错了。”

    容涛还是有点脑子,能屈能伸,

    他此刻无比感谢自己在殿上并未饮过多的酒,要是真醉了,发起疯来就不知天高地阔,遇上太子只会一股脑地挑衅太子,后果可想而知。

    莫看容无瑕性子温润,手段却是雷厉风行,面对犯错的人可谓毫不留情面。以往容涛跋扈是有皇帝撑腰,可现在只有太子,自己又触及原则,不由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偏叫太子看见。

    说到底,容涛还是心有不甘,只是没表现出来。

    容无瑕瞳色极淡,瞧着亲和舒适,可在夜色的衬托下,他的瞳仁却黑沉沉的,显得幽阒沉静。

    “没有下次,就禁足一月。”腔调虽温煦,却不容置否,太子顿了顿,又不咸不淡加了句:“孤建议你修身养性,若是让孤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是是是。”容涛一口应下,后知后觉才知“修身养性”的本意,就是一个月不准他碰女人,可这不是要了容涛的命吗?他一天不睡在温柔乡,就觉得浑身不适。

    可现在他没辙,容无瑕简直就是抓住了他的弱点。

    “好了,下去吧。”太子下逐客令。

    容涛只好失魂落魄打道回府。

    解决完容涛,容无瑕才真正打量起福吉搀扶着的郦玉熙。

    斑驳的光影洋洋洒洒打在郦玉熙身上。

    容无瑕借着光,视线缓缓凝在少女的脸上,如同打量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眼帘中的少女,极力忍耐体内药性,她无意识地咬着唇,唇色在透红的脸颊上显得异常苍白,让人见了不由生出怜意。

    看着柔弱,忍耐力倒是强。

    容无瑕薄唇勾出浅淡弧度。

    “殿下,这姑娘怎么办?您还要去前殿那边吗?”福吉小心翼翼询问道。

    意识迷离的郦玉熙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有所感,紧绷的弦彻底松了。

    是太子殿下救了她。

    似乎是为了看清救命恩人的脸,她缩了缩脆弱的脖颈,颤巍巍仰头,睁开雾蒙蒙的狐狸眼,眼睫上还凝有小小的水珠,甚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让男人不由自主生出保护欲与破坏欲。

    她怯生生看着容无瑕,眼神裹满感激,泪水凝在眼尾,气若游丝道:“谢谢、太子殿下。”

    “臣女恳请殿下将我放入冷水中。”

    嗓音软糯,语气中是颤栗的紧张与期盼,说完这句,郦玉熙彻底没了气力,软软靠在福吉身上。

    福吉顿时不好了,面色尴尬,他身为太监,何时与一个姑娘如此亲近,这姑娘虽美,福吉心里却无半点旖旎,相较与美人,他还是更喜欢银子。

    容无瑕年逾弱冠,身侧却无一女子侍候,骤然被这么一个娇媚的姑娘家盯着,容无瑕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内心不甚自在。

    “福吉,你把她抱起来,再寻处宫殿,备好冷水,先帮她把药性解了。”太子吩咐道。

    “殿下,这不好吧,奴才一个太监,怎么抱得动她?”福吉确实非常瘦小。

    “不过是个姑娘,你怎么就抱不动了?”

    福吉还是推脱。

    容无瑕环视其他太监,都有些畏缩,他有点无语,面上乍现为难之色。

    无奈之下,容无瑕绷紧身躯,强忍心中不适,解下氅衣包住郦玉熙后,旋即一把捞过郦玉熙柔弱无骨的娇躯,打横抱。

    他极有分寸地与郦玉熙的身子保有距离,可即便这样,两人还是会诸多地方触碰。

    甫一入手,容无瑕被少女滚烫的身子灼得差点松手,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诸多因素交织,才让容无瑕抱起郦玉熙,不然换做平时,容无瑕基本无视,看都不会看,更别说碰。

    容无瑕平视远方,淡声道:“姑娘,你且忍着。”

    郦玉熙蓦然投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似有似无的沉冷香及男子气息让郦玉熙安心又舒服,不由自主地回抱容无瑕,紧攥住容无瑕的衣料,如同藤蔓般攀附在他身上。

    她压下的隐秘渴求得以抒发,放松地眯了眯眼,半梦半醒间,她好似看到了太子喉结处有颗细小的痣。

    勾得她只想咬上一口,就是有心无力。

    容无瑕岂能没感觉到郦玉熙的动作,他无声短促一笑,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见他抱稳郦玉熙后带着众人离开。

    直到药性消失,郦玉熙才拢紧身躯从灌满冷水的浴桶里出来,穿衣后才发觉很冷,屋里冷飕飕的,像极了漱香院的那夜。

    不对不对,郦玉熙不停地摇头,已经不是前世了。

    这次也没让成王世子得逞,被太子所救。

    太子容无瑕,郦玉熙默念几遍。

    脑海中回忆起前世太子的传闻。

    先皇后之子,母家是周国公府,自小承太子之位,如珪如璋,谦谦君子,深受爱戴,可谓极尽溢美之词。

    上一世,她与太子并未产生交际,只远远在台阶下看过几眼,不想重生当日竟被太子救下,或许是老天怜惜,才让她在绝望之际幸运地得太子相救。

    太子,郦玉熙若有所思。

    逃过此劫,郦玉熙依旧满腹心事。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劫后余生,郦玉熙历经大喜大悲,此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重生的喜悦,一切真的都不是梦幻泡影。

    郦玉熙想着想着,激动地双手覆面,闷声落泪,透明的泪水顺着指缝滑下。

    良久,郦玉熙方敛尽哀思,兀自拾起氅衣往外走。

    门口不远守着两位太监,其中一个正是福吉。

    “公公,请问太子殿下在哪?我想当面向殿下道谢。”郦玉熙环顾四周,抱着氅衣开门见山。

    她面上绯红已褪去,显出吹弹可破的无暇肤色,身上还冒着出浴后的潮湿冷气,眼睛有光,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福吉不免佩服郦玉熙,中了药还能逃跑,甚至浸泡冷水撑了过去,不由对她高看几分,看着像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倒是个有毅力的。

    福吉态度放软,尖着嗓子道:“太子殿下已回宫。姑娘,将至戌时,宴席已散,您还是去宫门的好,长平侯那边派人打过招呼。”

    郦玉熙目光流露感激,恭敬道:“那氅衣还请公公替我还给太子殿下。”

    “不必,夜里露寒,您还是披着吧,算是太子殿下的心意,小心着凉。”

    “可是”郦玉熙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公公,还是麻烦你给殿下带句话。”

    郦玉熙轻咳几声,才郑重道:“郦玉熙万分感谢殿下救命之恩,感谢殿下施以援手。”郦玉熙朝福吉行了一个端庄大礼。

    福吉瞧着郦玉熙那副苍白又不失娇媚的面容,活像个吸□□气的妖精,不过好在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这类女子,若是娶回去,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福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咱家知道了,会替你传达的,快回去吧。”福吉摆摆手,“小李子,带郦姑娘下去。”

    郦玉熙点头,披上氅衣避寒,同另一位太监离开。

    月亮高高悬挂,夜风无声无息。

    郦玉熙时冷时热,低低咳嗽一声,拢紧氅衣,

    “姑娘,到宫门了,您小心些。”小太监提醒道。

    “劳烦公公带路。”郦玉熙轻声道。

    “姑娘言重,奴才还有事,便退下了。”小太监说完转身离去。

    甬道两侧宫灯高亮,郦玉熙款款而行,很快就看到宫门外停驻的一辆马车。

    车檐前两处角缀有两盏琉璃灯,车夫手握缰绳,听到动静朝郦玉熙看过来,“大姑娘。”复探头对车厢道:“老爷,大姑娘来了。”

    郦玉熙出神地看向马车,记忆席卷而来。

    从她嫁入谢国公府,除了回门日回过长平侯府,往后再没回过家。郦玉熙早已被他们遗忘。

    从谢泽高中探花后,他们也只会关注谢泽,鲜少提及她。

    自从被谢泽关禁闭后,更是默许郦挽月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她被谢泽欺骗背叛,他们可知?

    她病入沉疴,他们也从未来看望过她。

    还真是可悲。

    郦玉熙恶心地想呕吐。

    思绪回到现实,郦玉熙顿了顿,酝酿了会情绪,才踩上墩子上马车。

    甫一撩帘进去,就是郦兴然劈头盖脸地叱骂:“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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