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无法选择的道路
明霆从未见过明祥发脾气，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小皇妹一直都是温柔贤淑，安静本分，见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行为处事更是优雅从容，绝无一点失了皇家礼仪风范。
以前自己还想过这丫头是不是连走路迈步都是卡着尺寸来的。
“所以皇兄，请尊重我的选择。”明祥见他愣住，松开手起身背着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又转过来。“皇室子弟的命运，何曾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更何况明祥只是一个女子。”
“你……”明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一时间还是不肯接受明祥要远嫁和亲的事实，却又感到无奈。“我宁愿战死在沙场。”
明祥笑的更甜了，歪着脑袋看他。“哥哥是太子，护的是这天下。而我想护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哥哥一个人。”
亮晶晶的金步摇随着明祥的动作叮当作响，两个酒窝盛满了温柔，她就那样笑眼盈盈望着自己。明霆仿佛一瞬间回到的小时候，第一次见她怯生生的躲在红梅树下，偷偷摘花时的场景。
那样小小的人儿，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顶着漫天大雪捧着满枝花束笑的满心欢喜，那双弯成了月牙的眼里全是满足与喜悦。
自己从未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里见过，那犹如春日里新发的梧桐春芽，生机勃勃，向阳而生。
兄妹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相顾无语，明祥亲手喂过药，就在教养姑姑的催促下起身上马车了准备回宫。
马车里香气袅袅，明祥双手束在暖袋里端坐在正中，闭眼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想象人群欢闹，孩童嬉戏，一片平静祥和的场景。
“公主，回宫的路被人群堵住了，咱们可能得靠边等会儿。”于忠的声音在车厢旁响起。“似乎是在排队买新出炉的玫瑰糕。”
这个季节有玫瑰糕？明祥一愣，轻轻掀起车窗帘，看着在糕点铺子前排满了人群的笑了笑。“那就将马车拉到路边，等会儿便是。”
“公主，臣家中有一小妹，最喜他家的糕点，请公主准许臣前去买些带回去给她。”于忠依旧是抱拳低头，站在车厢旁恭敬问道。
“爱护幼妹，理应如此。”明祥道。“将军快去吧。”
等人群散开，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宫中到皇后处回禀太子近况后，明祥便回到寝殿，正准备用晚膳，只见兰英神神秘秘的冲她挤眉弄眼，又朝宫娥们努努嘴。
明祥不知道这小丫头又要干些什么，但还是屏退左右，只留下兰英在殿内伺候。
宫娥们一走，兰英立马小步跑过来坐在脚踏上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献宝似得捧到明祥眼前，一双大眼睛望着她闪着明亮的光。
“这是什么？”明祥见她开心，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兰英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露出里面的东西拿出一块递给她。“公主，你尝尝这糕点好不好吃？”
“殿里的吃食你想吃便拿就是，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明祥有些哭笑不得，接过糕点。“不过都是宫中的东西，味道都差不多的。”
“这是早上回宫的时候，于将军给我的。”兰英吃的一脸陶醉，吧唧着嘴摇头晃脑。“于将军说我伺候公主有功，又瞧我与他家小妹年纪差不多，所以就给了我包玫瑰糕，叫我也尝尝宫外的味道。我特意揣在怀里怕被教养姑姑发现，专门等到晚膳的时候拿来跟公主一起分享呢。”
宫外的味道。明祥微微一愣，拿起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却是瞬间泪如雨下。
“公主！”兰英吓得立刻从脚踏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拿来手帕给她擦拭眼泪。“不好吃不好吃，这个一点都不好吃！”
明祥频频摇头，一边笑一边哭，抬头看着慌张的兰英示意她别急。“很好吃，我很喜欢，真的兰英，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玫瑰糕了。”
入口绵软，香气馥郁。吃在口中，都能回想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上，站在热气腾腾的糕点铺子前说着话，聊着家常。小孩子们正挤在铺子边上口水巴巴的望着新出炉的糕点，央求家中的大人买一些给自己解馋。
国泰民安，这就是皇兄所期望的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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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到了开春，公主大婚的日子。明祥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在万福姑姑的搀扶下拜过了天地祖宗，日月山河，莲步款款上了婚车。浩浩荡荡的送亲仪仗从凤仪宫出发，一路花团锦簇，富贵繁华。
宫外的百姓早就齐列两旁，胳膊上人手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满了鲜花和香囊，一见送亲仪仗出来，便把鲜花和香囊朝队伍抛洒而去。
这是北源国的习俗，鲜花代表祝福，香囊里是各种香料药材，代表驱邪。鲜花香囊越多，新人未来的生活就会更幸福平安。抛洒鲜花和香囊的人们也以此希望自己能够沾染上喜气，能够平安喜乐一生。
而被抛洒的送亲队伍会减慢速度，让提前安排好的年轻男子女子去捡起香囊，装进准备好的布袋中，再向人群抛洒铜钱或花生干果以示感谢。
“公主，好多的香囊啊，我准备的口袋都装不下了。”兰英在车厢旁忙不迭的收拾百姓抛洒来的香囊，不一会儿就将布袋装的鼓鼓囊囊。
“吩咐下去，一定要好生收起百姓们的香囊，不得怠慢。”明祥的头被凤冠压的有些疼，脖子都转不过去，想看看车外的热闹也只是奢望。
“是，公主。”兰英欢欢喜喜的传话下去，提溜着一大袋的香囊在队伍中穿来穿去，忙的不亦乐乎。
自己出嫁东离和亲，不论宫里宫外，人人都很高兴。
可我……并不高兴。没有人在意我是否远离故乡，没有人在意我是否孤身一人，世人都忘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明祥紧握着手里明霆临走时给的金铃腰饰，不再管外面如何热闹，只是冷漠的盯着大红色的车帘，眼睛里无一丝光亮，如果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
他们只记得，我是北源国的公主。
所以我也只需要记得，我是北源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