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鬼判殿
众鬼们都惧怕白一方，都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站在一旁的鬼差便走过来粗鲁的抓起他们的头发，迫使他们一个个的抬起头。
有被毒死的中年妇女，略带皱纹的脸上透着微微的青色，乌紫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有不堪学业重负而割腕自杀的学生，稚气倔强的脸庞，左手腕上漏着深到见骨的伤口，还有病重无钱治病的中年男人，整张脸透着死一样的青白。
秦琅看的有些不适，头晕目眩只觉得反胃想吐，又很难受。人短短几十年，说死就死，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听天由命。秦琅直起身，看着一大片的鬼魂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心里充满了苍白的无力感。
这些，都是逝世之人。
“找个小鬼，我要的。”
白一方看出秦琅的不适，远远的甩出一张画像丢在地上，阿舌立马狗颠的冲过去拾起，一路小跑走到不知所措的秦琅面前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
“大人歇着吧，小的来找。”阿舌弓着腰，甩着他随时都要掉在地上的脑袋望着秦琅，看着那张白纱下的面容心中微微一惊，却又渐渐活泛起来。“这许多的鬼魂，大人怕是会累着。”
秦琅有些茫然的回头，直直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白一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鼻子很酸，眼眶涨涨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秦空死前的惨状。
“我可以的。”秦琅低头，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转身一个一个的抬起那些鬼魂的脸，忍受他们生前各种死法带来的直面冲击。
白一方不语，也不拦着，只是坐在上方悠哉的看着秦琅和鬼差们在一众鬼魂中找来找去。过了许久，也只有秦琅耷拉着脑袋走到自己跟前失望的摇摇头，示意没有找到秦空。
“大人要找的小鬼怕是已经送去鬼判殿了。”阿舌躬身站在一旁，双手捧着画像高过头顶。“要不，去鬼判殿找找？”
白一方挑了挑眉，斜了一眼阿舌只是冷笑了几声。
“小的不敢乱说，七爷来之前就已经送了一批小鬼过去了，最近判官大人和掌事阿定都不在鬼判殿，七爷要的小鬼应该还在的。再说只是找个小鬼，没人敢置喙的。”阿舌一个哆嗦跪在地上，磕头伏地。“而且掌令大人刚上任，想亲自挑个驱遣的小鬼，也再正常不过了。”
秦琅抓着斗笠的手指泛白，整个人都是紧绷在原地，紧着皱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舌。“经常有大人到鬼牢和鬼判殿去挑了小鬼回去使唤吗？”
“以前经常有，后来渐渐的少了……”阿舌不敢抬头，只是转了身子朝着秦琅。“但有的大人偶尔来了兴致，也会亲自去挑了小鬼带回去驱遣的，冥帝也没放在心上。”
“那意思就是不该有了？”秦琅冷笑一声。“你倒乖巧，这是想让我一上任就被盖上个滥用职权的帽子吗？还是说想让七爷得个包庇下属的罪责？！”
一听秦琅如此说，阿舌更是不敢说话，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让人看不见才好。哆哆嗦嗦了半天见没了动静，才抬了半个头偷偷看了一眼。
只见无常大人坐在上方一动不动，只是歪着身子听女子在耳边说着什么，依旧是那张万年冰川欠钱脸。耐着性子听了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扭头看着那女子，满眼的宠溺。
但那宠溺怎么看都不对劲。
早就听说白无常近日奉命去了凡尘帮助牛头马面捉拿不肯轮回为祸世间的精怪，但怎么捉着捉着，就带了个女子回来？看样子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掌令大人，可那副面容，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去鬼判殿。”白一方见阿舌偷看，反手拿过秦琅的斗笠给她戴上，整理好白纱领着一路鬼差出了牢房。“阿舌，你带路。”
青炎鬼狮车架一路飞驰到鬼判殿，刚一停下，两人便赶忙下车进了鬼判殿的偏厅，等着鬼差去将秦空从那批等待审判的鬼魂里找出来带走。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鬼差上前阻碍或询话。
秦琅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想一起去找秦空都被白一方给拦了下来，正僵持不下时，突然有鬼差进来报。“七爷，馗爷来了，就在前殿。”
“馗爷？他一向不来鬼判殿的啊。”白一方一愣，皱起眉看了看后殿的方向，拉起秦琅往站在一旁的阿舌推了一把。
“带她去取命牌，找到之后连着我要的小鬼一起送去无常府，坐青炎鬼狮车架。”说完又从怀里取了个精致小巧的手摇铃扔到秦琅怀里，突然冷下脸盯着阿舌。“若有意外，你也不用回来复命了。”
阿舌赶紧点头哈腰，嘴里喊着不敢不敢，大着胆子拽住秦琅的衣袖就往偏厅后面的一个石门跑去。
秦琅看白一方冷脸，也不好多问，只好跟着阿舌跑，一进那扇石门，周围便立马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几乎瞬间视觉就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给剥夺。秦琅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想扶住什么稳住自己。
“大人不用惊慌，穿过这里便是存放世人命牌的万相殿，走廊里有法阵庇护，所以才会导致视觉全失。大人若不嫌弃，可以扶着小的的手。”
“谢谢。”秦琅安了心，慢慢的扶住阿舌的手继续向前走。说实话，扶住阿舌的手那一瞬间秦琅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都要炸了。那手感就像是抓住医院冰冷的骨架模型，只是骨架就算了，偏偏还有温热的黏糊糊肉酱感。不得不让她联想到上次在梦境里那个小秦空玩弄红狐内脏的画面。
再加上阿舌走路时总会发出咯吱咯吱，咔哒咔哒的诡异声响一直跟着，秦琅下意识的恐惧感就想推开他，碍于身处陌生环境，只得忍着恶心感硬压住自己的想法。
“小的自知卑贱不堪，不配触碰大人，但为了七爷的命令，还望大人忍耐片刻。”阿舌的身影在一旁响起。“大人放心，您要的小鬼已经找到了，也安排了车架先行送往无常府，只要在万象殿取了命牌，大人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要多谢你才是。”听到秦空已经找到，秦琅安了心，连带着声音也软了下来。“万象殿是什么地方？命牌又是什么？”
“众生万象，千人千面。”阿舌慢慢的走着，细心的一脚踢开路上的碎石。“世人离世后，皆会被鬼差引渡到地冥接受审判受刑和轮回。他们自打出生时，在万象殿就会自动生成一枚木牌，木牌上会记录他们一生的所做作为，直到离世方止。此木牌便是命牌，用于审判时使用。”
“同时也是一把钥匙。”
秦琅微微转头，顺着他的方向皱起眉。“什么钥匙？”
“世人皆有七魂六魄，被引渡到地冥的魂魄会被鬼差打散，鬼魂送去鬼判殿审判，而六魄则被存放在命牌里封存。直到此人受刑赎罪结束之后，才有资格转世之时，到时归还六魄，再入轮回。这六魄就好比是一把钥匙，只有六魄归位，这才是个真正的魂魄，有思想会行动的鬼差。”
“若再加上合适的肉体，那便是，人。”阿舌说完这话，走廊也刚好到了尽头，黑暗中抬头看着面前这位新上任的掌令大人，微微一笑顺手推开万象殿的大门。“大人，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