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再入地冥
不锈钢的排椅上渐渐显现出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孩子，手里握着粉红草莓味儿的冰淇淋，满脸微笑的看着蹲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秦琅。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温柔，让人只一眼就想沉沦于此。
一副绅士的人模狗样。秦琅面无表情，心里不屑，头靠墙壁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看为净。
“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模样，可不像你。”
“离我远点。”秦琅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皱起眉低呵一声。“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那就随便。但如果是来勾我弟弟的魂魄，那就连着我的，一同勾走了吧。”说完便仰起头，冷笑了起来。
“若我说是来帮你的呢。”
“鬼会有好心？”秦琅睁开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举着冰淇淋的白一方嘲讽起来。“我可不是我祖母，那么好骗。”
白一方依旧是笑着静静的看着她，伸出手轻轻的撩开她黏糊油腻的头发，手指从额头慢慢滑落至咽喉，如同欣赏一个精致漂亮的布偶娃娃那样耐心。“鬼不是没有好心，鬼是没有心。”
秦琅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冷笑一声。“所以今天是带着零食来看我笑话的？”
“我可以救他。”白一方站起身，走到秦空的病房前，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躺在里面的人。“很简单。”
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他，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匆匆忙忙，走路带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举着冰淇淋的怪咖站在重症病房门口微微笑着。
画面看起来就很诡异。
人人都在为活下来而努力忙碌，不敢丝毫懈怠。而那个隐藏在人群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孩子，才是手持利刃的主宰者。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和终结。
“我没有东西可以与你交换。”秦琅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手背上的绷带。“我的人生和未来，早早就被祖母卖给你了。”
我什么都没有。秦琅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第一次见白一方怕的要死，可后来发现这个鬼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怖，渐渐放下戒备心之后，又猝不及防的知道了祖母的事情，才发现面前这个看似阳光温暖的人，其实带来的是来自地狱的烈火。
祖母临终前给自己的扇坠子，到底是护身符还是死亡通知书？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做一个鬼差的傀儡？一个行尸走肉的躯壳？到底该不该恨祖母一时的自私贪婪而毁了自己的一生，还是认命的就这样活下去呢？别人的二十五岁，是花样年华，我的二十五岁，却早已是枯萎的嫩芽。
琅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笑话！秦琅扶额，脑子里回想着祖母生前一直对她说的话，现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狗屁不通！
“不要说的跟人生早已无望了似得，卖给我有什么不好的？没有我，你早死了。”白一方把冰淇淋硬塞进秦琅的手里，摇了摇头。“跟着我这样的老大，好处还是很多的。”
“比如穷的永远只穿一套衣服，开一辆随时都要散架的皮卡？”秦琅冷笑，手里握着黏糊糊的冰淇淋，嫌弃的瞟了一眼。“然后吃你不要的廉价香精冰淇淋？”
白一方一顿，略微带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板起一张脸。“公务人员啦，铺张浪费是会被逮到冥帝面前革职查办的，弄不好退休工资都没了。”
秦琅不语，只是随手将冰淇淋丢进一旁的垃圾箱里，依旧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不肯离开。
鬼怎么可能会救人。
“你不信我。”白一方挑了挑眉，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手。“你们凡尘不是有句话叫做死马当活马医吗？”
“我们凡尘还有句话，叫不与虎谋皮。”秦琅很是嫌弃的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你走吧。”
“不想救秦空了？”
“他会醒过来。”秦琅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冷着脸摇头，只是静静的望向病房门口。
当年的祖母就是不肯认命，非要逆天而为，才会造成如今的现状。如果那时的祖母不私自动用禁术，起了贪欲，现在会不会又不一样？祖父也许不会自缢，自己也许不会变成一个傀儡，秦空也许不会躺在床上。
一切的一切……
我不能做第二个祖母。
“他不会醒过来的，但也不会死。”白一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秦琅面无表情。“秦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就救他。”
秦琅抬头，有些疑惑。
“算是我欠李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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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片一望无际的绯红花海，又是那股纸钱霉烂味儿，还有那条蜿蜒曲折延伸向灰暗深处的黄土路以及忽远忽近的流水声。
越是不想去的地方，越是容易到。
这狗日的人生和糟糕的缘分。
“作为一个大活人，没事就到地冥这种地方真的好吗？”秦琅满脸黑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情愿，作为一个被鬼差强制性带到这个破地方的秦琅现在只想抓狂。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逃出来，那么些恐惧和绝望还历历在目。
“所以你得先有个可以在地冥自由行走的身份。”回到地冥后，白一方就恢复了那身梨白色的长袍，还有一副冷冽不近人情的样子。“这也是为了你以后好为我办事，走吧，先去黄泉找阿婆。”
“我跟着你下来是为了找我弟弟的魂魄。”秦琅站在原地不肯动，要不是白一方告诉她秦空一直没醒的原因是魂魄已经出窍，被引渡鬼差带到地冥了，她才不肯又到这个鬼地方来。“不是跟你来办入职手续的。”
“找人入职两不误，多好。”白一方耸耸肩，故作深沉的一甩拂尘，搭在胳膊上。“跟在我后面，别乱看乱问乱走，这是黄泉，不是冥府，出了事我护不住你。”
“有区别？”秦琅一愣，在寻常世人的眼里，黄泉地冥就是一个地方，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地冥其实分为两大地域，一是由冥帝主宰审判受刑的冥府，二是由孟婆掌管轮回转世的黄泉。而我和黑无常，都是隶属冥府的鬼差。你在黄泉地域犯事，我自然是护不了了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地冥不可叫我的入世之名，要称我为七爷，或者无常大人，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本名。这一点，你要牢牢的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