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020
宁幻瞪直了前面的怪物，不敢就这么确认，可直觉却十分肯定。
黑巢、怪物、浮在空中的黑色六棱体，全都是属于人类之外文明的产物。
人类面对的不是未开蒙的怪物，而是来自智慧物种的入侵。
宁幻的视线穿过尘雾，审视着这新出现怪物。
它们与之前所有怪物都不同，形态上十分接近人，却比人类至少高出2倍。四肢纤细，连脑袋都竖向狭长，顶端往外突出一圈棱角，像戴了一顶八角帽。
全身和其他怪物一样都被黑色鳞甲包裹，穿着金属骨骼一样的战衣。双臂细长，六根细长的手指有着动物一样的尖甲。双腿膝盖以下是类似猫科动物的后腿，有三个关节，同样6根细长脚指，同样的尖甲。
“这、这、这是什么！”
终于有人从恐惧中喊出了一句，回应他的只有比他更恐惧的声音。
“这也是怪物？为什么不一样！”
“怎么办？过来了——”
“啊、啊、救命——”
石堆上还站在的十几人瞬间腿抖得站不稳，接二连三从上滚下去，想逃却又站不起来。
“大哥！”
“宁幻哥哥！”
徐蔚和颜一若跑出楼梯就大喊，喊完才注意到通道前面的大洞，山体滑落下来在通道中间堆成一座小山，一串人从上面滚下来，摔在地上不停发抖，手里抱的枪磕得直响。
外面有什么把这些人吓成这样？
徐蔚看到宁幻还站在上面，也爬上去往外看。他一眼穿过尘雾，登时僵直了。
“我、我见过这个怪物！”
徐蔚握紧不自觉颤抖的双手，他在那个山洞里的电脑上见过一段影像，里面一片混乱他没多注意，可此刻看到外面的怪物，那段影像猛然清晰地呈现在他脑子里。
“原来那个是真的！”
宁幻看到徐蔚奇怪的反应问：“什么是真的？”
徐蔚直视着外面的怪物，自言般地回答，“我在那个研究的山洞里，看到过这种怪物的影像！它们竟然是真的！”
宁幻想到徐蔚说的“黑巢”附近的研究山洞，如果在里面见过，也就是说外面的怪物肯定和“黑巢”有关系。
这个结论他一点不意外，只是怪物已经不是单纯怪物，之前干掉怪物的方法肯定没用了。
他握了握手里的枪，对比怪物手中的武器，直觉只有挨打的份。
怪物已经越走越近，越近越能感觉到怪物的高大，三层楼高的洞门竟然没比怪物高出多少。
“嗬——”
走在最前面的怪物忽然张嘴发出一声，这声音听起来粗哑，可也和低频声波一样，一瞬间让人头晕耳鸣，而且效果比之前的怪物强得多。
宁幻克制不住脑子晕了一瞬间，洞门外面立即一截白色光束射进来，瞄准了他旁边的人。
山石堆上的人除了他和徐蔚外，还有两人愣着没动，他旁边的人更是对着射来的光束也没反应。
他一把拽住了对方往山石堆后一推，才看清这人竟然是钢哥。
钢哥往后面摔下去，双眼诧异地瞪着他。
宁幻没在意救的是谁，转回身的同时第二截白色光束射来，对直打在他的胸口。
“宁幻哥哥！”
“大哥！”
颜一若和徐蔚同时大喊，但光束已经在宁幻胸口灼烧出了一个空洞，甚至可以看穿过去。
宁幻因为惯性直直往前栽倒，在倒下的瞬间，他把另一边的徐蔚推进了山石堆里面。
徐蔚往摔下去，顿时又有白色光束射进来，山石堆上的最后一人被打中，身体也如宁幻一样被灼烧出了一个洞。
下一刻，这人身体直接倒在山石堆上，溶化成了黑色的液体。
这些怪物的攻击也能把人溶化！
那宁幻也会变成液体，然后成为怪物！
徐蔚连忙又往上爬，这时射过来的白色光束越来越多，无论打在墙壁，还是石头上，全都会被灼烧成一个深洞。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空隙探头看出去，不禁又瞪直了眼。
宁幻竟然没事，又站起来了！
胸口被灼烧出的空洞也恢复如初，如果不是衣服上的洞，刚刚仿佛就只是幻觉。
徐蔚连忙又往刚被溶化的人看去，确实只剩下只剩下液体和衣服，是真的被溶化了。
——为什么宁幻没事？
徐蔚不明白，连外面的怪物也蓦然停下了攻击，全都打量着本该化成液体的宁幻，露出不解的神情。
山石堆后面偷偷观察的其他人也都震惊住了。
“这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就没事？”
“他做了什么？”
钢哥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宁幻安然无恙，想起了宁幻之前和那可怕的大怪物亲近，又轻松的干掉怪物。
他脱口而出地大喊：“他也是怪物吗？”
宁幻没有理会背后的声音，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灰，站到山石堆前，直面外面的怪物开口：“徐蔚，带颜一若逃出去，带她去光海找基地，她哥哥在那里。”
这仿佛“托孤”一样的语气，徐蔚又有了宁幻要去从容赴死的感觉。
颜一若冲过来就往山石堆上爬，他连忙把小姑娘按下来，颜一若就对着外面大喊。
“宁幻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
宁幻忽然扭头朝后露了一个笑，又嚣张又笃定，轻启着嘴唇说：“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会死的。”
后面通道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笑蛊惑到了，全都直直盯着他，这一笑仿佛一个邪魅的怪物。
徐蔚选择相信宁幻的话，蓦地拉抱起颜一若对宁幻喊：“首领房间有通往江对面的通道，我们等你！”
首领房间？
通往江对面的通道？
徐蔚的话通道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基本都是持枪组的人，立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等徐蔚过去，率先冲向了楼梯的门。
厂房里也有人探在通道口往外看，听到有通往江对面的路，连忙也冲过来。
厂房里面的人通道口有人往外冲，结合隐约听到的话，就对其他人喊：“上层有出口！上层有出口！”
“我去！”
徐蔚忍不住骂出声，他和颜一若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推到了一边，又挤回去，又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挤开。
所有人拼命地往同一扇门挤，结果全部都卡在了门口。
忽然，洞门外亮起强烈的白光，一截如同大腿粗的光束，往挤在楼梯门前的人堆射来。
“徐蔚，快走！”
宁幻喊了一声，一跃而起跳上山石堆，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截光束。
光束打在他胸腹间，身体瞬间被烧灼出一个大洞，能穿过去直接看到后面不断相互推挤的人。
这时，所有人都蓦地安静下来，震惊地直瞪着宁幻。
宁幻这次没有倒下，他用枪撑住了身体，空缺的部分正快速恢复，片刻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吗？”
“他也是怪物！”
有人小心地说出口，徐蔚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颜一若盯着宁幻不停往外滚着一颗颗的眼泪。
“喂！这里！”
黎行趁着别人都愣住时挤到了门口处，他弯下去从别人的腰间伸出手，对外层的徐蔚和颜一若喊：“那个小朋友！是我！”
徐蔚看到了黎行，抱住颜一若把手从人缝之间钻进去，拉住黎行的手。
周围全是对他们满的骂声，他都当没听见，拼命往里挤。就算宁幻不会死，那也很痛吧！他们不能让宁幻用身体争取到的时间白费。
“嗬——”
最前面的怪物对着宁幻发出一声，这一次怪物真的停下了攻击，注意全集中在宁幻身上。
宁幻觉得这一声像是在说什么，他没多细想，端起枪对着怪物一边扫射一边冲过去，子弹打到怪物面前时，怪物穿的战衣亮起了几条白光，接着怪物身前多了一道光障，把子弹全挡下。
这时几个怪物的武器全都对着宁幻射击，宁幻见子弹没用就把枪扔了，射来的光束能躲就躲，不能躲的硬接下来，终于冲到了怪物的面前。
怪物确实很高，他182的身高只比怪物的膝盖高一点，面对这么大的怪物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能拖住几分钟，颜一若和徐蔚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答应了要帮颜一若找到哥哥，不想食言。
“宁——幻——”
猛然间，大怪物的声音响起。
宁幻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抬头往上看。
明亮的天空突然黑下来，黑雾从远处贴着地面漫延过来。
“嗬嗬！”
怪物发出了两声急促的叫声，突然慌张地向后退去。
宁幻收回视线往面前的怪物看去，地上的黑雾伸到了怪物脚，突然像一张巨网一样网住了怪物，瞬间几个怪物都被黑雾裹进去，成了一个巨大“黑球”。
他再往远看去，浮在空中的六棱体也被黑雾包裹成了“黑球”，两个黑球像是相互吸引的磁石，蓦地“奔”向对方融合成了一个球。
接着，如同篮球场大的黑球迅速的坍缩，片刻成了一个黑点，直到完全消失，又猛地像烟花绽开一样迸出一片黑灰，随即消失不见。
无论是怪物，还是怪物的飞行器，眨眼都消失了。
刚刚让所有绝望的怪物，转眼不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宁幻——”
大怪物把触手伸过去缠在宁幻身上，把他整个人严严实实裹住，触手尖轻轻贴着他的脸颊摩挲。
宁幻愣愣地歪了歪头，望向洞门外面的黑暗阴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大怪物仿佛人类的感情。
他不由地轻轻一笑，“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大怪物贴着他脸颊的触手又轻轻蹭了蹭，他接着说：“其实我不感觉疼。”
他父母没死之前，无数次他爸打他和他妈时，他都想证明自己不是怪物，伤害过自己无数次，可最后都恢复如初了，什么也证明不了，但是让他习惯了疼。
“宁——幻——”
大怪物又叫了一声，像是不信他的话。
他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疼了，你能清理掉里面怪物的液体吗？”
之前怪物集中袭击时，山石堆里面也有人被打中变成了液体，就算里面挤满了人，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液体的范围。
大怪物不肯放开宁幻，伸进去了另外的触手，顶端分裂一样漫延出好几股黑雾，径直往液体铺上去。
里面的人惊恐地盯着怪物的触手，液体瞬间在黑雾下变成一层黑灰，随即消失不见。
“这、这又是什么？”
“这也是怪物！这个怪物听那人的话！”
“果然他也不是人，只是有人类的样子而已！”
里面的人纷纷抬眼望向宁幻，可是看到了大怪物顿时心里涌出无尽的恐惧。
这一瞬间，他们把对大怪物的恐惧，等同到了宁幻身上。
这个人比怪物还要可怕！
宁幻没理那些话，他早就听麻木了，清理完液体收回来的触手又贴着他蹭了蹭。
“嘿嘿。”
大怪物又笑了一声，宁幻的衣服现在几乎只剩下衣袖和肩膀，触手专蹭在他没衣服遮挡的地方。
宁幻觉得这傻玩意果然很色，推了推身上的触手说：“放开我，我们要走了。”
缠着他的触手没有松开，大怪物又伸出别的触手忽然穿进山体里，瞬间又收回来，在他面前展开。
宁幻一眼就看到触手上托着的“情趣”衣服，认出是之前房间衣柜里的。
触手把衣服轻轻地抬了抬，意示他穿。
宁幻努力忽视混在里面的奇怪衣服，并且觉得后面的人肯定也看不见，从中挑出一件夹克外套，结果拿出来时把一件“情趣”衣服带落到了地上。
他顿时僵滞了表情，一脚踩住当没有这回事，脱掉剩下的半截衣服把外套穿上。
他脱的时候，色情触手还伸过来挡住里面人的视线。
“好了，你可以走了。”
宁幻穿好后无情地赶大怪物。
“嘿嘿。”
大怪物最后笑了一声，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才消失。
宁幻转过身跳上去山石堆，刚准备喊颜一若，通道里簇拥成堆的人瞬间散开往后退，全都恐惧地盯着他，一个人随手推了一声石头朝他扔来。
“不要过来！怪物！”
宁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错，我是怪物！所以现在我要走了，把摩托车的钥匙给我。”
挤满人的通道里一时鸦雀无声，钢哥在最前面，望着高高在上的宁幻朝他伸出手，眼前浮现出宁幻整个胸腔都成了空洞却还活着的画面。
——这个人真的是怪物！不可能是人！
钢哥下意识往后退，瞪着宁幻说：“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李猜根本不是你的名字！刚才的怪物都是你引来的，对吧！”
宁幻觉得听不懂这话，抬眼看向通道里面的所有人，全都举着恐惧的眼神看他，仿佛他真的是可怕怪物。
他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重复了一遍，“摩托车的钥匙给我。小朋友，我们走。”
颜一若听到宁幻叫她，从人堆里挤出去。
钢哥在她钻出来时，猛地一下把她抓住，抬枪抵住她的脑袋。
“宁幻哥哥！”
颜一若下意识喊了一声，宁幻冷声对钢哥说：“放开她。”
钢哥恐惧的眼神变得疯狂，失去理智一样盯死了宁幻说：“你不能走！基地一直都没事，你一来就招来了更可怕的怪物！你敢说你和那大怪物没有关系？让你走了，马上就会又有怪物来袭击我们。”
这话顿时引起了后面多数人的共鸣，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对！就是他把那些怪物引来的！”
“他就是混在人类里的怪物！”
“放他走了怪物又会来袭击我们！”
“把他抓起来！杀了！”
……
“你们有没有良知！”黎行挤开旁边的人，转头大骂，“刚刚有怪物的时候，你们怎么没人站出来！现在怪物没了，却说救了你们的是怪物！我看你们才是人性扭曲怪物！”
突然一人接道：“我知道你，这个人一来你就和他走在一起，你不是他的同伙，就是被他洗脑了！”
黎行看过去，是昨晚睡在他和宁幻旁边的人，顿时扑过去大骂：“我洗你大爷！你——”
“黎行，算了。”
宁幻叫住黎行，然后对钢哥说：“你想怎么样？”
“首领，你说怎么办？”
钢哥突然转头朝人堆里面看去，所有人这才发现首领在这里。
首领突然被问道，不得不又摆出首领的架势，他发现怪物出现就和小俞跑了，本来已经到了江对面，结果发现拿错了备在那边车的钥匙，只好又回来拿钥匙。
然而，他回来听到好像没有动静了，忍不住下来看看，只看到宁幻被那可怕触手缠来缠去，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暧昧的意味太明显了，美人和触手怪物也太重口了。
通道里的人对首领向来没什么尊重，此刻却像看到了主心骨，纷纷往后让出空间，把首领让到了最中间。
“首领，这个人他是怪物！不能放过他！”
徐蔚趁注意都在首领那边，拽了一下黎行的衣角，使了一个眼神一起往楼梯门溜进去。
进门后他才给黎行看了手里的车钥匙，是他刚从首领口袋里钩出来的。
首领一般不出基地，带着车钥匙肯定是刚准备跑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又回来，但首领回来了说明车肯定还在江对面。
大坝上可以把车开过来，只要宁幻把颜一若救回来，他们就能逃走。
首领没发现车钥匙被偷，占着身高的优势走到钢哥旁边，朝宁幻盯了盯，虽然触手和美人太重口，但刚刚触手缠着美人细腰的画面还是浮现在他眼前。
他气势十足地说：“要不这样，投票决定！是放他走，还是把他抓起来。”
“杀了他！”
首领刚说完，后面就有一人喊了一声，接着就有了第二声。
“杀了他！”
“对，杀了他！”
首领举手意示安静，然后说：“同意放他走的人举手。”
他回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没有一个举手。
“同意——杀了他的人举手。”
顿时，所有人都把手举起来。
首领想放过美人也没了办法，转回头抬眼看着宁幻说：“可惜了，我还没睡到，你也别怪我，我也没办法。”
颜一若被钢哥抓着脖子，大概是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双手都能活动。她垂下胳膊把手缩进袖子里，摸到了之前藏在衣袖里的枪。
她只看过电视里开枪，也不知道对不对，将枪口伸出袖子，悄悄对着钢哥的腿，按电视里的步骤，上膛按下扳机，枪却没反应。
她着急地在枪上乱摸，不知道按到什么按钮，接着再开了一枪。
砰！
钢哥的腿突然被打中，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松开了颜一若。
颜一若立即转身背向宁幻，举枪对着钢哥，伤心地大喊：“明明是我哥哥保护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钢哥腿上鲜血直冒，恶狠狠地瞪着颜一若，他抓着枪要抬起来，不过到他腰上高的小女孩却举着怒瞪着他。
“不许动，我会打中你的脑袋。”
这一刻，钢哥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了，真的没动。
后面人群中的持枪组面对颜一若突然有了勇气，都把枪抬起来，对准颜一若。
“开枪！”
不知谁喊了一声，持枪组的人都扣动扳机，顿时响起一阵枪声。
宁幻什么也没想，翻身跳下去，用背挡在颜一若身前。
“宁幻哥哥！”
颜一若瞪大双眼，眼泪登时滚下来。
宁幻还没被子弹打中，大片的黑雾涌进了通道里，瞬间一片漆黑，里面的人惊恐地叫喊起来，
“是不是怪物又来了！”
“果然那个人就是怪物！”
“啊啊啊——救——”
枪声又一次响起，喊救命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拿着枪的人什么也看不见，越是看不见就越是恐惧，他们胡乱扫射，不停有人被打中，到处都是痛苦的喊声。
接着黑暗坍缩，整个通道，里面的厂房，山体，所有一切一瞬之间变成黑灰湮灭。
天空之下，只留下一个能看到泥石的巨坑。
除了宁幻，再无别的活人。
宁幻僵直不动，大怪物的触手伸过来蹭了蹭他，发出一声让他毛骨悚然的笑声。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