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万执大厦,电梯里。
“秦总已经两天没来办公了。”
“哦?他怎么了?”
“估计是偏头痛又犯了,时不时就会这样。”
“听说偏头痛可难受了,发病的时候恨不得把脑袋砍了。”
“是啊,我爷爷就试过,疼得大力撞墙。关键是严重的时候吃药都没用。”
“唉,秦总好惨。”
同在电梯的简以曦竖起一只耳朵听,她这两天在跑业务,都没注意到老板的事。
大家有一嘴没一嘴地说着,好像这件事人尽皆知,他们也习以为常。
出了电梯,简以曦在办公室里抓住还在吃早餐的胡湖,探听第一手消息,“秦总怎么了?”
胡湖将嘴里的包子囫囵吞了,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他生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哦~”简以曦明了,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可我手头有个文件着急签字,他一般什么时候会来啊?”
“这个说不定,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八九天。得看这次的医生处方好不好使。”
等这么久?她的业务就凉了啊。
简以曦又说:“他生病了,我要不带点东西去探望他?”
比如待签字的文件。
“别别别。”胡湖听了直摇头,一脸惊恐,“他这个时候心情特别差,千万别去,会殃及池鱼的。”
这么严重吗……简以曦沉默了,她开始纠结。
为了劝她,胡湖决定说出自己惨痛的亲身经历,她压低声音,在简以曦耳旁轻轻说道:“我之前试过,结果远远看见秦总就被吓跑了,他当时青筋暴起、眼眶通红,感觉要吃人似的。”
胡湖边说边摇头,好似在说地狱里的撒旦,身体忍不住颤抖,脸色也极为难看。
简以曦想象了一下胡湖描绘的画面,不安地咬紧牙关,她从小到大身体健康,没有什么病痛,此时实在无法想象那种经历,到底是要多疼才会变成那样?
“胡湖,那个方案有问题!”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
“哎!马上来!”胡湖转头应声,再看回简以曦,苦口婆心地最后叮嘱一次,“记住,千万别去。”
然后胡湖就小跑着走开了,简以曦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般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抬脚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她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半小时后,杜思若敲门进来。急匆匆地说:“简总,丛新的金经理临时有事,明天就要出国了,至少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什么!”简以曦惊得腾一下站起来,满头黑线,愁眉不展。
一大清早的,为什么要给她一个晴天霹雳。
她们已经和丛新谈得差不多了,就差签合同这一步。
不赶紧敲定的话,一个月的时间那么长,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认识,极有可能导致之前的努力付诸流水。
而且,如果工厂迟迟不能交付商品,那她们后面做任何事都会束手束脚。
简以曦咬咬牙,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飞速地思考解决办法,半晌,她郑重肃穆地说:“我来解决。”
刚巧有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吹过她未着一字的ppt,吹过她正在百度“偏头痛”的手机屏幕,吹过她异常凝重的脸颊,清风无法抚平她紧皱的秀眉,只带走了一丝燥热。
……
正午,简以曦的小车在秦家的别墅前停下,她熄了火,拿着一盒吃食和一个公文包下车。
来之前胡湖已经同管家打好招呼了,虽然她觉得简以曦会无功而返,但事情紧急,总得一试,万一秦总恰好痊愈,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人总要怀抱希望,于是简以曦就来到了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
管家秦民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给她开门,介绍秦执风的情况,“少爷这两天一直在房间里,不让别人进去打扰,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两天?他不吃不喝吗?”简以曦杏眼圆睁,吃惊地问。
秦民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他的进食情况,但是房间里是有食物的。”
“那你们……”简以曦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脱口而出,“怎么确定他活得好好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质疑,秦民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医生为了更好地治疗少爷,给他定制了运动手环,从手环可以知道身体数据。他目前虽然有些虚弱,但是依旧活着。”
简以曦尴尬一笑,是她想多了。秦执风好歹是个富豪,这种事情还是不用担心的。
“前面就是少爷的房间,因为他明令禁止我们进去,所以…你只能一个人过去了。”秦民侧身摊手,示意简以曦往前走。
“好,麻烦你了。”简以曦点头道谢。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敲门。
门后却没有传来声音,她看向不远处的秦民,秦民悄声说:“直接进去。”
好吧。简以曦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后没有人。
只有遍地狼藉。
书籍、纸张、药盒散落一地,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所幸她换了拖鞋才进来的,就随意地踩了。
但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漆黑一片的环境里只有右前方有些光亮,她便向这唯一的光走去。
“谁?”
她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秦执风警惕地问。
声音是从黄光那个方向传来的,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简以曦并没有见到秦执风的人影,她一边疑惑他藏在哪里,一边说:“是我,简以曦。”
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简以曦只隐约看见有些东西在动,却看不真切,她继续往前想一探究竟。
“你去外面等我吧。”秦执风制止她前进,声音略微沙哑却有些急促。
“……好。”虽然好奇,但是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行的,简以曦只好退了出来。
秦民看她几分钟就出来了,第一反应是她被秦执风吓跑了,可她脸上一丝怯意都没有,又有些不合常理。
“简小姐,你见到少爷了?”
“没有。”简以曦也一头雾水,“他好像没事了,让我去客厅等。”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秦民疑惑且震惊,不过他是个训练有素的管家,知晓此时此刻应该带客人去大厅,“好的,请跟我来。”
简以曦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秦民在外侧的过道站着等待即将过来的秦执风。
片刻后,秦执风出现了,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憔悴的面容上挂着乌青的黑眼圈,脸颊和前额的头发还有未干的水珠,显然刚洗了把脸。
如果不洗脸,估计他的神态会更加憔悴。
简以曦心下一颤,隐隐觉得有些难受,她想出言安慰,又觉得自己的语言在这样的病痛面前过于苍白无力。
秦执风扯嘴笑笑:“我还没有吃饭,一起吧。”
“嗯,好啊。”简以曦苦笑。
面对眼前这大病初愈的人,她本笑不出来,可病人自己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她也不好过于苦涩。
“老毛病了,没事。”秦执风看她一脸难受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道。
病人居然还安慰别人。简以曦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心情更沉重了,“没事就好。”
“家里厨师做的麻婆豆腐挺好吃的,秦民……”秦执风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不要放辣椒。”
麻婆豆腐不要辣椒?
秦民满头问号,这不就变成水煮豆腐了?他张嘴想说什么,又紧紧闭合起来,少爷头痛刚好,少惹为妙。
还是去为难李厨吧。
这话是秦执风对身旁的秦民时低声说的,简以曦没有听清,她的位置也看不见秦民转身之后的一脸苦相,只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瑟。
秦执风:“做饭还要一阵,我带你参观下我家。”
“哦,好。”简以曦的视线从远去的秦民处收回,看向几步外的秦执风。
他的脸色好苍白。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她在展会上撞见他,他当时也是偏头痛,也是这么瘦削。
偏头痛的时候,头脑会不清醒吗?意识会不会模糊?比如看不清或者记不清一些事情?
简以曦突然想知道,他是否记得那天会展上的小插曲。
她问:“你上一次头痛是什么时候?”
秦执风不假思索地说:“就那天,你在杷洲参展的时候。”
他疲惫不堪的神态中掺杂了几分抱歉,“那天太不舒服了,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谢。”
原来他记得。
简以曦的心湖泛起了些许涟漪,她调皮地说:“你跟我说谢谢了啊。”
秦执风勉强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便找机会转移话题,“你上次带我看了你的藏品,我带你看看我的。”
“嗯!”简以曦重重点头,“你的肯定比我的有看头。”
“你应该很有兴趣。”秦执风神秘地说道。
他从刚刚出现开始,说话动作一直是缓缓慢慢的,没有精神没有力气,整个人失去了光彩。但他说最后这句话时,语速欢快,脸上也出现了些微的红晕,似乎是终于从痛苦煎熬中解脱出来,恢复些许往日的模样。
这让简以曦无比期待,她感兴趣的他的藏品,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