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答案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本轮四人组pk，胜者是薄燃导师带领的星火燃源战队，同样是以大比分获胜，85比16。让我们恭喜星火燃源战队四人组，请大家下台稍事休息。”
艾纤羽看着黄嘉杰、abby、阿ken、梓豪下台前还对着她笑，摆手示意没事，她就更加难受了。
评委团里的发烧友刚刚还在为艾纤羽的开场舞抱不平，但现在又非常公平地选择了更震撼自己内心的作品。
“没办法呀，就是邱清宇和艾纤羽组的表现不如另外两个队啊，这没办法的。”
“看艾纤羽的表情好受伤的样子啊……”
“是啊，开场舞以为稳了，结果输了，然后输了后，被换了对手，我是她我也难受啊。”
“所以这始作俑者不还是……”
“嘘，别说没用的了，咱们还是认真做评委吧。”
而网络上的声音，显然并不那么安然。
【天，看艾纤羽和邱清宇的表情都好虐啊，为什么我觉得邱清宇组和艾纤羽组的表演都可以啊，上一季我就想说，凭什么煽情的舞蹈就得更高于欢快的舞蹈呢，就像现在好多小品都是喜头悲尾了，我们不配开心嘛……】
【所以，选主题词的意义在哪里呢？不是随便换的？燃的和燃的比，high的和high的比啊……】
【呵呵呵呵，那不还得是某家直接能换吗，上一季被确定淘汰最多的选手后，说开场舞第一，最后能复活两个选手，今年还算好的呢。】
【这有点明目张胆了吧，感觉艾纤羽点评自家队伍的时候就知道要输了，看邱清宇和万立成对视就知道两个老油条还是接受程度高很多，毕竟去年经历过。】
【为什么要让纤纤遭遇这些破事啊，就公平地比赛不行么，而且艾纤羽队的也不一定赢过邱清宇的呀，我们能接受那样的输法，但现在这种好了，输得又憋屈又难受。】
【谁之前还说紫薯网要捧艾纤羽的？捧就是这么个捧法？告诉你们，这两年看下来，街舞这节目就姓薄！】
【别吵了别吵了，有没有看到后面的，纤纤能挣回口气不，实在看节目看得口区。】
【上面的，我返回来告诉你，非但没争口气，纤纤队已经裂了……极其惨烈。】
视频网站有前方高能预警、惨烈预警，可以避开虐心桥段，但录制的过程中没有。
艾纤羽的胸腔像是堵了什么酸水泡泡，一直咕噜噜的，她看向舞台上方两侧的观赏台，她队伍里的几个人在上面看接下来的比赛，她舒了口气，继续面对接下来的比赛。
三人组的battle开始。
首先是【隐秘】关键词的两组，是艾纤羽对队的廖凛言、betty、小勇对阵清邱宇宙战队的范星空三人。
四人组已经十分精彩，大家对三人组的期待值也是拉到最满，艾纤羽看着表弟对自己拍拍胸脯，她宽慰笑了笑，对着表弟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在之前廖凛言、betty还有阿ken三人表演了霸凌主题的舞蹈，今天这个舞蹈呢，虽然从阿ken变成了小勇，但依然可以看做是那个舞蹈的后续，具体是怎么隐秘，希望大家能够自行去发现。”艾纤羽声音依旧是元气活力，可在节目播出后，还是很多粉丝说听出了佯装的振奋。
在艾纤羽提示可以播放音乐后，舞蹈开始，廖凛言三人的舞蹈秉承了廖凛言编舞的风格，新、奇、巧，这也是廖凛言现在火遍网络的原因，他的舞蹈和他的性格一样，有点不一样的脱线，同时还带着没有矫饰的天真，和他所在的untitle厂牌的名字似的，很难概括。
舞蹈从两个男孩好奇探险开始，进入了一个看似荒废了的空间，结果总像是有幽灵跟随，两人一直在逃，却再也逃不出这个空间，音乐节奏快速，兼有恐怖音效，让大家在害怕的同时，又焦急地希望两人赶紧逃离。
betty再次画上了烟熏妆，只挂在廖凛言的背上，再跳向小勇的背上，动作轻飘飘，可形状却十分可怖，两个男孩恍若无觉，极其精妙地表现出了有“东西”在跟随他们，尤其是当betty轻轻在廖凛言的耳边呼气时，音乐也随即变得……
“啊啊啊啊啊……”
在betty的嘴角忽然变成血盆大口后，场下的观众忍不住大叫起来，再看台上两个男舞者，被困在一方天地里，除了背景音乐里表现他们曾经霸凌过的女孩报复，就是连两个男dancer的动作和表情都巧妙地和上一次的霸凌舞蹈callback了。
台下即使有人懵逼没有反应过来，可观赏台上的其他队伍舞者们都早已大声赞叹这巧妙的设计。
隐秘，也预示着让一些事情昭雪大白于世。
结尾处，两个男孩被暗喻惨淡消失，betty安静退场，背后led上却挂上了betty学生装的开心笑颜，虽然那笑容有些惊悚，不过故事结束了……不是吗。
台下的人看到ending，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betty在整个舞蹈里几乎没有正脸，可存在感不是盖的，而且voguing在舞蹈里真是添上了太多光彩。
艾纤羽总算笑出来，她为这个惊心动魄的舞蹈发自真心地赞叹，中间的一小段甚至是她编的动作，这是她的信心之选。
布景工作人员没让大家等多久，就示意可以继续。
而邱清宇没说什么，只说有心人能看懂接下来的舞蹈。
表演的是范星空，同样是本季的明星选手，他擅长waacking，长相却不那么阴柔，而是书卷气比较浓，很是招人喜欢，之前的比赛里，未尝一败。
艾纤羽瞄了眼在一旁观战的自家表弟，发现廖凛言居然也有些紧张地一直盯着台上。
可音乐一起，大家的震惊声就盖不住了。
那是一首很火的略有男男相吸题材的电视剧主题曲，也是这一年多来最火的男男cp发糖时的bgm，那部剧火遍全网，薄燃还在里面演过一个颇受好评的配角角色，剧中也是有另外的男cp的。
观众席里已经有女粉开始嚎叫，范星空组这“隐秘”主题，实在是剑走奇招，突出一个戳动磕糖爱好者和大众偏爱的点上。
两男一女，跳出青梅竹马三人成行的感觉，女孩和两个男孩分别撒娇拉扯，但实际上两个男孩之间才有爱意萌动，《类似爱情》的一小节穿插其中，女舞者成了陪衬，男舞者之间才是重头戏，台下的很多女孩子都冒了星星眼。
可也有很多dancer看到女舞者和范星空的托举有点失误，但都被激烈的呼喊声淹没了。
舞蹈的难度、完成度不提，台下的很多女粉丝都疯了。
“tydx永远滴神！！！bgm带我重回当年！！！”
呼喊声在舞蹈结尾处达到顶峰，万立成对着邱清宇比了个大拇指，“牛啊兄弟！这招狠啊……”说完，有点幸灾乐祸看向艾纤羽，心里已经知道这小妮子今天是得栽一次了。
艾纤羽的心思倒是安定了下来，她没看过那部大家呼喊的原作，但她从舞蹈的呈现上，已经认定，她的队员们是更好的，范星空组的呈现连贯性和衔接都有些瑕疵，在舞台表现上，瑕疵就代表致命。
所以，在主持人公布范星空组胜利的时候，艾纤羽觉得自己被击穿了。
“欸，女神的表情是不是不太对啊。”刺头推了推wings，提醒他看艾纤羽的状态，自己团队输了，他们也不好受，可导师的难受肯定又不一样，纤纤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节目，输了两次心态确实容易崩溃。
wings看着导师台上艾纤羽脸色已然泛白，知道她不仅仅只是为了这结果的输赢，在几年前，她也有过那种迷茫时刻，也许这个时刻不过是更深层次的预演，她是对自己的舞蹈产生迷茫了……
每个搞艺术的人都会经历痛苦时刻，尤其是对艺术内容追求更高境界的艺术家，他们会在自己的能力和天赋没能完全施展时，在灵感枯竭时，遁入一种恐惧的状态，怀疑自己，惧怕舞台，难找更多的出口和可能性，也恐惧于自己流俗媚俗，变得“normal”，而艾纤羽就是在寻找，可一直也没找到。
“男神，我要回国当明星啦，不跳舞啦，我感觉我的舞蹈到了一个瓶颈，或者说是绝境吧，呵呵。我的舞蹈，就像那个我最讨厌的评论家说的，只能有亮眼的动作和队形变幻，更深层的东西，我自己的灵魂里就没有，那怎么能有呢……steve一直叫我battle，其实他知道，我现在没有跳舞的心情和想法了，其他人也都知道，可他们没有说什么，只希望我能找到快乐。”
wings回想起当年那个小姑娘脆弱疲惫说出这话，是真的遭受到了巨大的崩溃，她觉得自己文化敏感不够，甚至自己文化的根脉都被经历拂断了，在两种文化里都格格不入，更不要说她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是很难和普通人对上信号的，当所有的套路都玩遍了，她也想要有冲破一些束缚的渴望，可被客观的东西压制了。
当她笑着说自己情商和智商都不够的时候，wings莫名地有些心疼她，不是心疼她的际遇，而是心疼她的特别，这种特别被规训，正是一种悲剧，她其实就是最好的，可还是受到了一种……牵扯，她或许有值得去进化的部分，但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她的舞蹈最迷人的内核。
wings看到恢复笑容的艾纤羽，她凭借着本能里的敬业，依旧笑着面对惨淡的结果，在评判接下来的两组对抗。在当年那通电话之后，艾纤羽消失了有半年的时间，那是他最抓心挠肺的时候，他很快也回了国，又终于联系上了那个小混蛋。
好像自己一直在拉扯着她，其实恰恰相反，他才是艾纤羽手里的风筝，她若是收回手，他就失去方向了。
所以在知道她要上这个街舞节目时，他是那么开心，他也永远不会承认，是他透露给了燕云，艾纤羽和aileen身份的重叠，也是他和陆星淮——紫薯网的ceo兼艾纤羽表姐的前男友——提了下艾纤羽，艾纤羽才有机会被资本选中，来加入到这场街舞的游戏。
wings蹙眉，望向艾纤羽，你能明白吧，我的心思，即使是崩溃怀疑痛苦，我也希望是陪你一起。
在“暴露”主题的呈现里，两个队伍都表现平平，最终邱清宇的队伍战胜了万立成的队伍，而在“缱绻”主题词的表现里，薄燃组轻松战胜万立成组。
到目前为止，薄燃战队全胜，邱清宇战队输了一场四人组pk，万立成组和艾纤羽组则都是输了两场——可邱清宇组、万立成组都已经表演完毕，艾纤羽组还剩下三人组要和薄燃组的进行比赛。
最后一个主题词是先锋，由艾纤羽对队先战。
现在wings、大喜、刺头儿的人气都算是节目中舞者里的上游，因而大家非常期待地望向舞台，“先锋”，又是什么“先锋”法呢？
众人只见舞台上有一出光晕打开，三人在那光圈里困惑走动，大家凝神等待音乐，可，什么都没有，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传过来了。
是水滴声。
最最普通的水滴声，声音从小到大，好像是光圈之上有水在渐渐滴下的声音。
合着这水声，三个人开始对着这节奏近乎于无的状态跳了起来，水流声也自然地有所变化，可依旧是没什么韵律感，三人的动作，尤其是中间的wings尤其搭配着水流声，那仿佛从身体里爆发出的配合与自然合而为一。
“卧槽，感觉像是行为艺术。”
“我不是很懂，但我大受震撼……”
“所以这就是一种实验吧，关于舞蹈的先锋试验。”
街舞发烧友赞叹，三个dancer的动作浑然天成，在一方空间里和水做着配合，水声渐渐变大，他们的动作也随之改变，仿佛想挣脱开什么，但又好像挣脱不开。
踩水的声音带起舞蹈的弧度，狭小空间里的动作充满想要逃窜的欲望，水声又变了点调调，有复杂的回声，有清脆的滴答响，已经不是单纯水打在地板石面上，而是混入水中的感觉。
原来他们是被困在光线折成的罐子里！！！
大家恍然开悟，三人转圈和用手支撑所营造的虚拟空间，在水流渐满里持续动作，可似乎那动作是徒劳，他们被声音裹挟，同样他们的动作也像是在水中扭曲。
光线也随之变化，随着空间的封闭，光也打在上半身上，三人依旧分开行事，那动作在不统一中却经由悉心设计而完美得全然和谐，他们冷漠越过彼此，动作却高度一致，在寻找出路，但是无果无门。
艾纤羽赞叹地摇头，即使她看过这段舞蹈，还是为wings的能力震撼，没有节奏，没有beat，只在这种自然情景之下，表现纯粹的舞蹈，声音、影像、动作、表达全都融合在一起，这确实是一种先锋艺术，是街舞里的先锋试验。
“好像我们的社会哦。”万立成支着下巴对艾纤羽说，“信息茧房。有意思。”
困在自己的空间里，却不互助，却不沟通，回声效应，偏见确认，冷漠加仓，有洞见的人都能看到这舞蹈的深意。
等到舞蹈结束，大家似乎在一种似懂非懂的情绪里，即使不完全理解那深意，可被这种新颖的形式所触动。
艾纤羽看刺头忍痛坚持到最后一刻，最后看到刺头那种纯然的笑容很是夺人目光，那就是喜欢这个舞台，喜欢这门艺术，甚至可以说是把舞蹈当做技艺。
再抬眼，她看见wings的目光正灼灼看向她，眼神仿佛里有没被第一时间关切的委屈，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抚慰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