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四）
接下来的几天，李教授这边并未给姜珵等人安排任何实验，就像是有心考察一般。
姜珵想也许是那天自己贸然行动，给了叶简一记提醒，他想通过这几天的刻意放松看看每个学生的心性，只是对于这些二十多岁的孩子来说是折腾不出什么水花，大家起初很浮躁，没有电子设备没有生活娱乐大家犹如蛀虫一般天天窝在别墅，懒散了许多。
就连姜珵也刻意收敛了小聪明，那几天里都在别墅待着，少有的时候会去趟图书馆。
图书馆是离别墅最近的地方，林渲带大家参观过，称这里可以供大家自由走动，至于其他的地方还是别随意冒险的好，原话是山里面阴气重，吓得大家连图书馆都不敢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李教授和叶简终于又来了一趟别墅。
与第一天一样大家一起吃了早餐。
这一次大家见到李教授也不躲避了，他就像是指派任务的神，每个人都想有事干，求着他安排活。
李教授对此很满意地笑了笑：“大家吃完早餐后我就带你们去实验室。”
“好！”大家的欢呼声很高。
陈辛缭默默看着大家的反应。
她意识到，这是一种废养的攻心术。
这招太高超了。
如果一开始就带大家去实验室一个个肯定各种不满提不起精神做实验也就不专心了，而现在大家就像是许久未吃食的饿汉突然遇见食物想必一定会狼吞虎咽全然投入其中，而因为饿过肚子，所以知道食物的可贵，即使是再难吃的饭，也是难能可贵会格外珍惜。
吃完饭后，一行人去了实验楼。
这座实验楼隐于姜珵没有注意到的一座山坡后，入口做的很隐蔽，用了密密麻麻的竹子遮挡，而这些看似很深的竹林后面便是实验基地。
这片神秘面纱的展露，再次验证了姜珵对于“山外并不是山”的大胆猜测。
而这座实验楼也再次刷新了大家对这片深山的认知。
实验楼面积庞大，可以同鸟巢相对比，设计并不同于学校里的中规中矩，它更符合现代科技的幻感，外形呈半圆形，罗伊玻璃全面覆盖，就立在湖面，远远望去，整个建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大多数学生终归是孤陋寡闻，不曾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座建筑里做研究，此时内心欢呼雀跃，干劲也为此增添了不少。
走去实验楼时要穿过一条全玻璃的桥，长达20米，学生们按照顺序往前走，姜珵硬生生拖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她恐高，也有深海恐惧症。
哪怕是桥离湖面浅浅的距离，但是透过全玻璃底往下看，就感觉要坠入水里，只是看着她就不寒而栗，腿脚不自觉的发抖。
“怎么了？”叶简走到最后面，大家的举动他看的清清楚楚。
姜珵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大胆的迈出了第一步。
人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明明害怕却还是会不自觉的往害怕的地方看，就像被人追的时候除了拼命去跑还会不自觉的回头看一样。
桥下，湖水被风轻轻吹动，姜珵忽然有些晕眩，整个人往前一倾，叶简快速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
姜珵被他紧紧的动作捏痛了手臂神经，她很快恢复意识：“我对这种看起来悬空的东西会产生恐惧感。”
叶简无奈抿了下唇，这两天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没想到她看起来胆子很肥却怕这种？算是很失策。
他一把掀起她的胳膊，将她加速带过了桥。
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姜珵就落在了终点，她还来不急反应这座桥的距离和过来的时间，被他松开了手臂，手臂神经再次得到放松，她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人前，李教授在给学生们一个个轮流录门上的指纹。
姜珵看着这座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实验楼，很期待里面的景象。
录完指纹，大家依次进入实验楼。
实验楼里已有几个人在工作，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工作服、防尘拖鞋、防尘帽，看见叶简和李教授，他们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各忙各的。
姜珵想再多看几眼，看看有没有昨晚的人，但是李教授已经将大家带到了一楼的电梯口，她只得忙跟上，显得自己不那么的特别。
实验楼有三层，间距高，没有楼梯，上下行可乘电梯。
苏韵偷偷凑到姜珵耳边，没出息地说：“这也太奢华了吧，总共三层楼也可以享受电梯服务。”
姜珵没注意听她的感叹，她仰着头在观察着这个实验楼的结构。
空间很大，但是因为实验区并不大，显得很空旷。
她反而更喜欢之前学校里的那个实验环境，紧凑的空间更让她有安全感。
李教授带着大家观摩了三层，每一层无非都是略同的实验室，电梯最后一次停在了二楼区。
“你们以后就在这里做实验。”
李教授一边带着大家进入研究区，一边介绍着一些细节的东西。
二楼的地砖同样是做了玻璃的设计，地砖里还带有□□，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带着蓝光的朦朦胧胧的一楼，姜珵有些咬牙，这个设计的人是不是会腾云驾雾啊，或者是喜欢腾云驾雾的感觉？为什么走到哪都逃不开这种风格。
身后，叶简很不情愿的按下门口墙壁上的一颗按钮，很快，全透明地砖下面覆盖上了一层遮挡，与一楼风景隔了出来。
“哇塞，这个地砖还能这样玩啊！”苏韵直接喊了出来，新鲜感十足。
李教授笑着说：“毕竟是我们的叶简老师全程设计的。”
听到是叶简设计的，姜珵恶恶地看向他。
叶简表示自己无辜，他身边的人都很喜欢这种设计，所以他就全照这样制定了，刚才的那一层遮挡，也是为了避免有时候独处的时候更方便才覆加上的。
他哪知道有一天这里会到来一个异类。
而且事实证明，除了姜珵，真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设计。
“不过我觉得全玻璃的更美。”苏韵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姜珵是有话也说不出。
叶简对着姜珵似有若无地玩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怪，然后他恢复以往淡漠，从门口走进：“为了让你们更加专心的做实验，还是关了吧。”
实验室一共10个实验台，每个人在实验室里都归属了自己的位置，姜珵选了一个角落的，她很享受角落清静不被关注的感觉。
李教授从冰箱里拿出一剂放在玻璃容器里的液体样板，向大家介绍：“这个是我们小组接下来需要研究的对象，这是一种罕见的蓝色血液，是我偶然一次机会在医院的时候遇到的，拥有这个血液的人目前已经去世，他患了一种医学上无法解释的血液病，而我们此次的研究就是为了剖开这个蓝色血液的组织结构，去深度的探索它的来源，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抵抗和治愈这种蓝色血液病。”
“教授，蓝色血液在我们医学界不是早就不是谜团了嘛，正常人血液中的携氧成分是正二价的亚铁离子，携带氧气后成为正三价的铁离子，三价铁离子呈现红色，因而正常人的血液是红色的，但是当红细胞携氧量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红细胞会呈现蓝黑色，蓝血人的血液呈蓝色是长期缺氧造成的特有性状，所以那个人是不是缺氧而死的？”
“如果只是那么简单，我就不会特地组织你们来这里了。”
那位同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说：“可是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到这里做实验？我们以前就算是在学校做项目保密性也很高的，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去郊外的研究所，现在搞得我都想家了。”
“这点上，是为了不引起外界知晓所做的保密工作，大家都知道现代媒体的传播速度很快。得这种蓝色血液病的人目前在全球已不是一人的案例，据我了解北非有好几例，但是毕竟还没有被传播开，我们医学界的人，就是要在事情还没有爆发出来之前就先想到对策，避免人心惶惶，是不是？”
“这点我无力反驳，就是……哎，算了，反正全听老师安排吧，反正我们都是为科研全身心献身的人，这点不同寻常的经历还是得适应，反正在这里除了不能接触外界其他都还可以，希望大家早点做出成果吧！”
这点上，大家产生了一致的认同，纷纷点头。
李教授欣慰的笑着：“同学们，感谢你们对此次项目的支持，待成功，国家一定会授予你们在场每一位工作人员的荣誉，你们将会是当代最年轻最有前景的医学家。”
李教授的鼓励给了学生们很强大的力量，大家心里都有一团冲劲就想马上涌出胸口。
李教授开始给每桌发血液样板：“先别急着打开，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做这个研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种血液病会传染，你们一定记得戴手套，而且有伤口的情况下避免接触。”
李教授这样一说，大家的手都不自觉地缩了起来。
“总之呢，大家专心做研究，你们只是换了一个环境做实验，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李教授发完最后一支回到了台前：“加油，孩子们！”
有实验做让大家的生活再次产生了乐趣，只是一日过一日的无获研究，也让大家最初的热情变成了一潭死水。
“蓝色血液和人血红细胞直径一致，结构却完全不同，难道是变异？”
从实验室出来，苏韵和姜珵讨论着这几天自己唯一的一个研究结果，虽然这点结果根本不起眼，但是如果再无话可说，她要憋死了。
这几天大家异常沉闷，每个人埋头苦究，即使是想要交流也说不出半个字。
“这位患者是o型血。”姜珵说。
“你还研究了血型啊？”苏韵说。
“嗯。”
“我倒是有一些结果。”唐子煜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姜珵和苏韵被吓一跳，如果不是听到“结果”两个字，苏韵一定会报复的。
“什么结果？”苏韵的吸引力全在这个上。
“回宿舍说。”
姜珵、苏韵、唐子煜一起结伴回的宿舍，三人聚在了唐子煜的房间。
苏韵毫不避讳的直接坐在了唐子煜的床上，唐子煜也毫不避讳的坐在她身边，床上单身男女，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些脸红，苏韵灰溜溜的挪到了沙发上。
“说实话，我都差点从动物血上找灵感了，因为北非案例比较多，我猜想是不是飞虫或者其他动物的感染，但是我的知识领域太单薄，配对不上。”唐子煜说。
“你怕是《蜘蛛侠》看多了吧？”苏韵翻白眼怼他。
“你不觉得我的这个结论是最与众不同的吗？”唐子煜为自己发声。
这几天大家要么没结果要么就是等同于没结果，他认为自己的想象力也算是一个结果。
苏韵不想理他了，对向姜珵：“姜姜小姐姐，你比我们经验丰富，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此时，姜珵站在唐子煜这个房间的窗边，眺望着远方。
她本以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片深山被隐藏的一部分光彩，但是原来每一个房间看出去，都只能看到一片片延绵不绝的山。
“这个世界上，有关于蓝色血液的动物的研究，比如说头足纲动物，但是这种蓝色血液上没有与头足纲动物的契合点，所以没有结果。”
姜珵收回视线，改背靠着窗，看着面前的一群“小朋友”。
“连你都没有结果”苏韵觉得这道题更难了。
晚饭后原本属于玩游戏、追剧、逛街的自由时间，如今只剩下发呆。
坐在沙发上发呆。
躺在床上发呆。
望着天空发呆。
“原本以为可以靠实验找到乐子，经过这几天我又没动力了，一没动力我就又不适应了，没有手机的生活好无聊啊！”苏韵从庭院的躺椅上站了起来，抱着头烦恼。
姜珵倒是在此一个多星期后突然享受起这片安详。
她想起了童年在爷爷家的时候。
爷爷家有比这里更好看的庭院，喜欢种一些瓜果蔬菜，小时候干了不少偷吃的事，尤其是在葡萄成熟的季节里，虽然那些葡萄就是爷爷奶奶特地为她种的，平常管着她也是怕她吃太多了影响健康，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是自己藏在葡萄地里吃葡萄吃到睡着，害爷爷奶奶找了很久，还去报了警。
“没有电子设备，我看帅哥总可以吧！哪里有帅哥！帅哥在哪里！我要去看帅哥！”苏韵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燥燥不安。
唐子煜和几个男同学正好从客厅的落地窗走出，穿着无袖运动装，手里拿着球。
“哇哦，唐子煜，你居然有肌肉。”苏韵瞬间眼冒爱心，跟着唐子煜他们去球场了。
姜珵的世界彻底安静。
她开始想的更多。
今天她并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只是她不确定。
这种蓝色血液和红色血液看似相同，却又大大不同，在粘稠性上它要比人体的血液粘稠度浓，在味道上没有血腥味，很像很早的时候，她在爷爷珍藏的太爷爷的手稿里看到过的一种外来物种的组织。
当年她看的时候只看到前半段并没看完全稿，因为被爷爷发现要回了那本，并且后面爷爷放在哪里她也就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当时爷爷说了这么一段话：“什么外星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你太爷爷到晚年的时候有些精神问题，所以这些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你可别当真，这些东西，不看也罢，要不是这本手稿有一部分内容很珍贵，我早就随着他的遗物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