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两不相欠
镇国将军府。
回府后，不少得了消息的达官贵人都来上门恭贺，江措鸣和蝉儿忙着接待客人们，阿裴却不见了踪影。
房中，系统出现在了虚空中：“宿主，明早段承洲就会到慈州城。”
“你说原身的尸体现在在哪儿？”阿裴坐在床榻上，想得有些失神。
系统：“不知道，原漫画未提及。”
后仰跌进柔软被褥中，阿裴深深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系统屏幕随之移动过去，明晃晃停在阿裴眼前，“明天辰时一刻，贺靖安会骑着马从南浣大街经过。”
阿裴一看，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朝门外大呼：“小雀，明早我们就去军营！开始训练！”
小雀应声推门而进：“是，公子，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不用马车。”阿裴摇头。
小雀遂道：“那我叫人备马。”
“也不用骑马。”阿裴摆手。
小雀有些迟疑，揣测不准阿裴此刻的想法：“那？”
阿裴咧嘴笑得开心：“咱们走路去！”
次日清晨，南浣大街。
昨夜落了雨，地上无比润湿，天尚且灰蒙蒙亮着，街道两旁的铺子却已经有不少开张了。
阿裴披着风衣，领着小雀和几个侍从在早点铺外头的桌前落座。
热腾腾的白粥与包子被小二端了上来，阿裴边往嘴里塞着肉包子，边注视着街道远处。
清晨的露汽也带着寒意，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众人耳中。
阿裴嘴里叼着包子，伸长了脖子往前方那片雾蒙蒙里瞧，不多时，一众人马便显现出了身影。
贺靖安着了身黑色软甲，鲜红的长袍在风中翻飞，他骑在自己最心爱的战马“白刃血”上，显得俊郎神武。
白刃血通体雪白，唯有额上鬃毛生出一缕红棕色毛发，故贺靖安取名为白刃血。
这还是阿裴第一次看到跟随贺靖安多次出入沙场的战马，忍不住赞叹：“真漂亮！”
小雀埋头小声提醒他：“小公子，漂亮不是形容男人的！”
阿裴嘟囔着接话：“怎么不能，我觉得沈啸就长得很异域风，很漂亮啊！”
也不知道是触动到了哪根弦，小雀忽地怒气冲冲拔高音量道：“公子……！他沈啸算哪门子的漂亮！您要夸人也不能昧着良心！”
话音未落，一阵马匹的长吁便响起，小摊前一下子停了几十人的小队，显得拥挤异常。
沈啸先一步来到了阿裴面前，目光却落在了小雀身上：“怎么，嫉妒我的美貌？”
贺靖安翻身下马，他目力惊人，从远处就已经看清了阿裴的脸，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阿裴在等他。
“一碗小煮面。”贺靖安猛掀披风坐到阿裴旁边，向小二点了碗面。
阿裴撑着下巴，瞧了眼小雀：“你们去外面，不要打扰我和世子殿下用膳。”
贺靖安闻言，也抬手屏退了侍从。
周遭忽然陷入沉默，外头的侍从安静候着，耳边只听得见面条在汤里煮开后的咕噜声。
谁都想不到，竟然是贺靖安先行出声打破了寂静：“真没想到，失忆竟会让一个人从前的口味也改变。”
阿裴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他想起小雀曾经也惊讶过，定远将军原是个有些心高气傲的主，尤其不愿吃肉包子，觉得那样是“自降身份”。
咂么咂么嘴巴，阿裴也还嘴道：“我想当然会改变的，毕竟没有谁能忍受一辈子都吃小煮面。”
贺靖安表示被内涵到了。
他不怒反笑，薄薄唇瓣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问道：“定远将军怎么不骑马？”
往嘴里又灌了两口粥，阿裴用手帕揩揩嘴巴，应道：“最近有点恐高。”
“马车呢？”
“太颠簸。”
“从前倒没看出你有这种金贵性子，”贺靖安似笑非笑瞧过去，“连玉山公主骑马都比你英勇。”
闻言，阿裴撇撇嘴，这漫画里的人怎么都喜欢直来直往，连暗示也这么直白！
话已至此，阿裴也不再遮掩着兜圈子，他也直来直往道：“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靖安有些讶然地挑挑眉尾，没想到阿裴承认得如此痛苦。
“越郡进供的几匹绯鬃大耳马，芙清殿不是养着一匹？”他说。
至于另外的几匹，都是圣上御用的。
这一层，阿裴倒是不知晓，毕竟那都是些宫中密辛——主要是漫画里也没提啊！
两相沉默间，小二颤颤巍巍地端着小煮面来了。
热腾腾的面条被搁置在看起来有些斑驳的木桌上，光是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开。
阿裴从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子，轻放在桌上：“殿下的也一起结了，不用找了。”
他起身欲走，却被贺靖安叫住：“何意？”
阿裴抿抿嘴，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道：“当然是贿赂啦，殿下。”
贺靖安何等聪明，自然知道阿裴有心想讨好他，帮忙藏住玉山公主这个秘密。
“你费心尽力帮玉山公主，是为财、为权，还是为色？”
贺靖安的声音有些发冷，这三个答案哪个都是送命题。
阿裴双手按在桌边，俯身靠近贺靖安，后者那张俊朗的脸在眼中急速放大，刀削斧凿般的轮廓让他在少年气中迸发出一点威严。
“为了我姐姐之后在宫里能受她一点照拂，可以免去很多麻烦。”阿裴轻声说着，琥珀般的眼瞳滴溜溜转着，在贺靖安脸上流连。
贺靖安被看得有些不悦，后仰拉开些距离，话语里句句带刺：“不是你亲手把她送进宫受苦的么？”
阿裴一时无话可对。在旁人眼中，的却是他心思耗尽把自己姐姐劝去参加飞花令，又刚好让玉山公主欠了个救命之恩，前路全都被扫干净了障碍。
须臾后，阿裴定定地道：“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姐姐是能当太子妃的唯一人选，所以我不得不把她送进东宫。”
这话放在飞花令之前，任谁听了都会笑阿裴疯得不轻，妄想和皇家攀亲戚。
可现在，贺靖安却不得不信，阿裴就是做到了。
贺靖安闭了闭眼，答道：“好，我们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