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对不起。”季含真颤着声音道歉,与这道声音一起落下的,是他的眼泪。
季含真不想哭的,他连忙用手擦去,但这泪水就是越流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决飞梁心尖一动,手想伸过去,脑子却制止了这个动作。
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冷冷地看着季含真哭泣。
季含真没哭多久,勉强止住了眼泪,
然而一等开口,这眼泪还是往下流。
“对不起飞梁哥哥,抑制剂用完了,我不想让你闻到的。对不起,对不起……”
决飞梁将眼睛别开,他刚只顾着控制手上的动作,却忘了挪开目光。
刚才季含真表情难受委屈到自责的变化,他全看在眼里。
决飞梁现在嘴唇生痛,是刚才为了冷落季含真,紧紧咬住嘴唇,以防止自己出现异常的动作。
季含真的道歉他不想听。
他不得不承认,听一下,他的心就软一分。
再听几轮,他可能就会像平时那样,温柔安抚着季含真。
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他们之间,哪还能跟往常一样呢?
“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决飞梁冷冷地开口,打断季含真道歉。
季含真止住了声,低头想了一会。
他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件事,他在家的时候听父母说过,在决飞梁父母那也听说过,在飞梁哥哥嘴里,也听说过。
即使没有人当着他面跟他说过。
“是不是……”
季含真从接受到的乱七八糟的信息里抠出字眼,“标记”两个字刚想说出口,他用余光撇了眼决飞梁,看到那冷若冰霜的面庞,立马噤声。
这是件什么事他需要靠猜,但是决飞梁讨厌这件事,是很明显的事情。
季含真摇了摇头,撒了个慌:“我不知道。”
决飞梁听见季含真说出不知道三个字时,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就好办了。
决飞梁在季含真睡觉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
“你有点不舒服,我要照顾你,所以……”
决飞梁突然停下声音。
他不怕季含真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以季含真的表达能力,别人不一定能听懂,别人也不一定会认真听。所有人只会把季含真的话当笑话。
所以,真有欺骗季含真的必要吗?
决飞梁往季含真那边看过去。
决飞梁记得第一次看到季含真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将季含真雪白的肌肤照的晶莹。那时候他脑子只剩下一个形容词,干净。
现在在房间,灯光很暗,照在季含真身上就没显得那么白了。还有通身斑驳的痕迹,密密麻麻布置着。
明明已经和干净沾不上边,但是决飞梁脑子里,仍然只剩干净两个字。
面对这样一个人,真的有必要撒谎,欺骗,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吗?
或者说,决飞梁敢这么利用季含真对他的信任吗?
决飞梁想不到这一点,但是骗季含真的话哽在嗓子口。
他看着季含真,一直看了很久,最后将想好的说辞推翻了。
“我标记了你。”决飞梁实话实说。
决飞梁说完这声后,陷入了沉默。
“嗯。”沉默许久后,季含真轻轻应了声,像是鼓起很大勇气般看向决飞梁,“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决飞梁一惊,转过头来:“你知道这事?”
“我听叔叔阿姨说过。”叔叔阿姨指的是决飞梁的父母,“我知道,我只和飞梁哥哥住一年,一年后我离开这里。”
季含真有些委屈的嘟起嘴,忽然又轻呼出声,跟决飞梁解释:“这些都是我偷听的,叔叔阿姨没跟我说。”
决飞梁听见季含真的话,心里更为惊讶了。
季含真是不会骗他的。
他想不到季含真知道的这么清楚。
决飞梁一下子不会接话,他默默想了想,就季含真这么怕被人讨厌的性格,所谓的偷听,可能是因为旁人将他当个聋子,在身边无所顾忌说关于他的事。
思考间,决飞梁看见季含真摊开两只手掌在自己面前,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手掌看来刚被攥的很紧,淡淡的月牙印还留在上面。
“都是我的错,飞梁哥哥不要生叔叔阿姨的气。”
“行了,我没生气。”
季含真这样的面容再配上委屈的动作表情,再大的火都能一下子被浇灭。
决飞梁轻轻推了季含真摊开的掌心,示意他收回去:“这件事,你别乱说就好。”
季含真乖巧的点头。
决飞梁又看他后面红肿的腺体:“标记你也不用担心,慢慢会自己消失的。”
季含真“啊”了声,又赶紧摆回低头的姿势,轻轻点头。
这个还会消失啊。
他还希望飞梁哥哥的味道一直陪着自己呢。
决飞梁看季含真没什么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在这待着,收拾了东西就离开。
季含真这才抬起头来,猛吸几口空气。
黑咖啡的味道还很馥郁。
他正沉迷着,门又被打开。季含真看见决飞梁冷峻的脸色,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立马缩回头。
决飞梁不知道季含真是在呼吸信息素,还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季含真想走过去,刚下床差点摔倒,幸好靠着床撑住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片痛一片酸,还有很多不明痕迹。
漂亮的脸蛋霎时通红。
季含真扶着墙走到桌子边,看到上面的一些吃食,才后知后觉小腹空空荡荡。
吃了点东西后,季含真摸着自个的腺体傻笑起来。
虽然会消失,但是能有一会,飞梁哥哥还没有骂自己,季含真都很满足了。
还有空气中黑咖啡与樱桃酒的味道,季含真肖想这两股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场景很久了,但是他连让决飞梁知道自己信息素味道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现在有了,很浓很浓的,晚上睡觉都能闻到这股味道。
季含真的笑越来越灿烂,忽而又收了回来。
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晚风一阵一阵的。
季含真过去将窗拉上,再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的视察一圈,最后在门前停步,犯起了难。
其它地方都被关紧,只有门缝,堵不住。
于是他拿了件衣服堵在那儿。
房间被密密实实地包裹,看起来这些味道是不会跑出去了。
季含真这才心满
意足。
现在是晚上,应该是睡觉的时间,但是季含真才醒,没有什么睡意。
自那天决飞梁带他去了海边后,季含真对大海就没有兴致了。
现在人精神着很,房间里有一些陈姨带给他的书,平时他无聊会看一看,但是今天他不想看,只想待在房间里,专注的呼吸决飞梁的味道。
第二天他下去吃早餐时,看见陈姨的身影。
“飞梁哥哥呢?”季含真环顾四周,没有决飞梁,餐桌上,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早餐。
“决先生说他最近忙,不回来了,让我照顾你。”陈姨答道。
季含真点点头,对陈姨露出个灿烂的笑:“谢谢陈姨。”
决飞梁经常不回家,久而久之季含真也习惯了。虽说又是很长的时间见不到飞梁哥哥,有些失落,但是想想那满房间的信息素味道,季含真又高兴起来。
而且今天,陈姨又给他带了很多漫画书来。
“陈姨,我今天想回房间吃饭,午饭和晚饭都想拿回房间。”
回房间吃的话,就能一直闻到飞梁哥哥的味道了。
“好。”
“谢谢陈姨!”季含真喜滋滋的道谢,就捧着碟子回房间去了。
陈姨虽然也觉得季含真这个举动有些奇怪,但没多问。
决飞梁是晚上,将那些东西端给季含真后,就往公司去了。
或者说,逃到公司去。
早上许笠来到公司,被决飞梁吓了一跳。
“你这……”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决飞梁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地上一地掉发,很是无语,“至于吗?”
“至于啊。”
决飞梁脑壳痛,抓了一晚上头发,脑壳更痛了。
“你说这什么破事,我居然把他标记了。”
“然后呢?”许笠不在乎决飞梁的私生活,将桌子打开,边收拾东西边敷衍的问。
决飞梁正苦于找不到人倾述,许笠不怎么乐意听,但是他乐意讲:“就标记了啊。然后含真他居然还知道,我和我父母那件事。”
决飞梁草草解释了一两句,又继续懊恼:“你说我怎么把他标记了呢?”
我怎么知道你。
许笠心里道。没出声,继续手里的事。
“你知道吗?他还跟我道歉!”
决飞梁继续说。
“难道我要怪一个omega有发情期吗?”
你以前确实这么说过。许笠心里吐槽。
“你说,我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许笠没回答,手中动作刷刷刷没停过。
“是不是因为我先去了方元洲那儿,被他诱发了,所以回到家,就没法控制了?”
我觉得不是。
许笠继续心里吐槽。
在决飞梁自说自话的时间里,他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完了,这才有时间去思考决飞梁刚说的话。
“你又去了方元洲那?”
“嗯,我想给他买抑制剂的,但是他让我走了。”
“那你以后怎么想,家里养着季含真,外头再继续和方元洲纠缠?”
决飞梁一愣。
他还没想到这件事。
或者说,在标记季含真之后,他根本没有想起过方元洲。
“脚踏两只船,你真可以啊
。”许笠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