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回云疏在回宫的时候憋了一路,等到夜里熄了灯,趁着没有人在的时候,偷偷趴在床上哭了一宿。
先是隐忍着小声的抽泣,可是渐渐越发控制不住。这是对亡故之人的伤心,也是对还有幸存者的庆幸。
第二天起来,免不了眼睛红肿,于是她躲着没出门。
——东宫里又起了传言,那新来的小美人遭遇了冷落,哭了一夜。
只是这流言未曾影响到回云疏,她待在自己寝殿内,想了很久,她知道普广在自己手上所写的“木存”,意思是善木师傅他也活着。这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希望。
“浣衣”,回云疏却有些想不大明白,这个线索是什么意思。
也许只有搞清楚这个线索,后续才能再与善木师傅、普广和联系上,才能弄清楚普广为何来到了京城里,并且躲躲闪闪的。
难不成,那人依旧还在追杀他们香积弟子吗……
回云疏自回宫后,两日里也没见过太子殿下。
她能随意走动,不过却也不能出了东宫,每个宫门都有许多侍卫把守、巡视。
在她的要求下,秀文带她摸清了东宫的许多地方,只是回云疏再也没有靠近过梨苑。
每日都有小宫女送药来她的寝殿,她尝了第一口之后,便将剩下的全都倒进了泥土里。
正因为也是她的瞎逛,便在无意间听秀文说起,东宫里有浣衣坊。
后来,回云疏每次出门,都打着马虎眼晃去了东宫的浣衣坊好几次,却是徒劳无功。那里的人,她都要记清楚了,也没发现又什么跟香积寺沾边的。
虽然只是为了探明情况,回云疏白日出去的时间都不长,但是次数一多,渐渐地,她也发现了东宫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每次在路上,她都能听见路上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在闲言碎语——听说太子被陛下罚禁足五日。
因为船会那天烟火装置爆炸,虽然没有伤及无辜百姓,却是死了几个守卫在石桥那处的士兵。
这件事情没有闹在朝堂上,但是也让人有所耳闻。
船会是大皇子举办,本应是大皇子的承担责任,但又因为大皇子和太子两人都在场,便将两人一道罚了。
这听着太子就像个连坐的,只是陛下的说,兄弟就应该共甘共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给死去士兵的家属大量赔偿,两人一起禁足五日做惩罚。
这就导致了外头说法很多,有说皇帝与太子离心的,但又有人反驳这只是小打小闹,离了心又怎么会只禁足几日。
秀文也很诧异,倒不是诧异这处置的结果。她与回云疏提起,因为若是东宫里有这种不利于太子殿下的流言,那么李公公总会马上训斥人,让下面的宫女太监们少乱跟风嚼舌根。但是这一次却是反常的让流言四起。
秀文劝她:“小主你要不去看看太子殿下?”小主显得有些不太关心殿下的样子,奇奇怪怪的。若这换成梨苑里的那些小主,她们要是能出来,巴不得天天都在引宸殿门口侯着。
正在喝粥的回云疏听到这句话,顿时噎住了,缓了好一阵。
她没说话,犹豫了许久,直到看见秀文越来越怪异的眼神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去一趟。起码得维持住爱夫君的形象。
回云疏做足了心里准备,战战兢兢去了一趟引宸殿。
她觉得自己每次与太子殿下说话的时候,反应都会变慢。果然是太子殿下那张脸太容易惹人迷惑。
他们有许多的误会,但是回云疏觉得自己终究是有些怕他的。
太子殿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施主,也是最令她害怕的施主。
思索之间,午时已经过半。
回云疏磨磨蹭蹭地到了引宸殿,却被李公公告知太子殿下在歇息。
她未曾多想,只是轻呼一口气,然后就施施然的离开了。脚步轻快。
这又过了半日,回云疏再次去了一趟引宸殿,只是结果依然是一样的,太子殿下还在歇息。
回云疏眨了眨眼,感觉有些古怪。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在歇息还是不想给人进殿里。若是真的,那古怪就古怪在此。
她怎么忽然之间就联想起,当初在香积寺,她还不认识这是太子殿下的时候,拖着他回屋,查过他身上没有病症、没有伤痕,但是却在屋里躺了一天一夜丝毫不醒的景象。
可是,这不关她的事情,言多错多,索性就暂时不想了。
但是这么一来,她胆子就大了,觉得明日再找个时间来引宸殿一次,估计也是见不到的人的结果。
虽然见不到人,但是也做到了关心夫君的模样。
目的达成,回云疏宽心的在寝殿睡了一夜。
——
太子殿下被禁足的第三日。
“殿下,药送来了。”李且弯着身子呈药上来。
“几日了?”裴延倚在床边问道,是刚醒的模样。
李且知道殿下问的什么,回答到:“殿下,今日是禁足的第三日,还余二日。”
其实这几天,引宸殿里并不如外边传言一般纷纷扰扰。李且没有去管住外别人的嘴,是故意而为之。
因为太子殿下的病症总是这般昏睡不醒。
皇帝知道,这临近了病发之日设了禁足之令,也是为了避免外界的探查。
李且的年龄在太监中不算小,看着太子殿下长大,太子殿下小时候病症是更为严重,只是后来一年年成长、习武,加上引之以药,至如今,大多只昏迷两日。
裴延起身沐浴后,便又坐在了书桌旁,刚拿奏折,又看见了戚子之呈上来的一封信,很是厚实。
裴延眉头一皱,不知道这是戚子之真有事要报,还是写了一堆废话。
他拆开细细阅览着,不过一会,信纸被移着微微上扬,遮住了他的嘴角,旁人探不明他的喜怒,只听得他闷沉沉低语了一句:“可真是胡作非为。”
戚子之信上所写便是那天的事,只是武夫不会叙述,只能一字不漏的写出来。
于是这事情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就变成了:小姑娘上街去炫耀自己夫君写字好,接着被一群人怨怼之后回宫哭了一夜。
——
夜里,殿外通传回小主来了。
李且在一旁笑着说:“殿下,回小主这两日时常来找您,很是关心。听说那日被戚公子送回宫后,不知何故哭了一夜。”
李且是不知道何故,裴延却是已经知道了。他忽然想之前从小姑娘身上掉落下来的红纸,是那小姑娘之前放河灯时所写——愿夫君身体健康。
她好像写了很多东西给他。
“让她进来。”
——
回云疏懵了,一点准备都没有,便进了引宸殿。
她是沐浴之后才来,来的比较晚,完全是等着被拒绝之后就能回寝歇息殿的想法。
“过来说话。”裴延指了指小姑娘上次站的位置。
“夫君。”回云疏绕过层层帘子,低头认命的走过去。忽然之间下意识的反应到,好像她每次进来,都只站在太子殿下的椅子旁。
“寻孤何事。”
裴延话虽然简洁,回云疏却从中感觉到了罕见的暖意温度。
这脉脉的温度让回云疏一头雾水,她蹩脚的回答到:“没,没事,只是听外头说夫君这几日被罚,云疏想来看看夫君,让夫君开心。”
“现在看到夫君安好无事,云疏就先不打扰夫君歇……”她来的时辰比较晚,这个时辰,太子殿下也是穿着单薄的衣衫,披着薄外套,准备歇息的样子。
“孤有事。”
“啊?”回云疏有些错愕。
“你准备怎么让孤开心?”
“云疏还没想好……只是想先见到夫君。”不是没想好,是根本没想过!回云疏感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念经书给孤听吧。”
“经书在寝殿里,不如让云疏回去取……”她不想念经,她离开!
“那你挑一本念。”
回云疏终是悟了,太子殿下今夜不知为何,心情极佳。既然逃不过,回云疏索性从书架上,选了一本看着最薄的书。
她捧着书回到了太子殿下身侧。
只是没想到,书还没打开第一页,她的手就被太子殿下拉住了。
裴延手微微用力一带,回云疏便跌坐在了他的右腿上。
回云疏感觉有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耳边传来低声的呢喃:“念吧。”
……回云疏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耳根好像知道有人注视一般,悄悄的染了红。
她抬起颤巍巍的手把书翻开了第一页,照着书上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只是脑子里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念出了什么,唯有感受到自己腰间搁着一只掌心炽热的手,还有臀下仅仅隔着一层布料,坐着的是太子殿下的腿……
那人没靠过来,但是手却不停的一搭一搭的抚着她的腰。
念书,念就是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姿势,回云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过了一阵,回云疏堪堪念完第一页,压制下羞怯的心思,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她不自觉的随着味道闻过去,却是嗅到了太子殿下的怀里,她猛然要抽离。
未果,裴延在这个小脑袋钻过来的瞬间,用手禁锢住了她的动作,
“怎么?”
“夫君身上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来的,很好闻。”回云疏认出来了,是烟树叶子熏过衣裳的味道。他们香积寺有漫山的烟树。
“是不想念了,拿这个来问孤?”小姑娘念书声音软软的很好听,现在被打断了,裴延微微皱了眉。
“不,不是,是真的好闻,求求夫君告诉我吧。”回云疏真挚的看着太子殿下,眼睛一眨不眨的,写满了央求。
这可能与善木留下来的线索有关,她不能错过!
为了让太子殿下相信,回云疏还顺势多嗅了几口这香气。
裴延……
好没出息样子,都快嗅到他衣服里了。
不过,娇软在怀,总是令人心软。
裴延忽然想到什么,他微微勾起嘴角,在靠近回云疏的耳垂那处,压低了声音说到:“想知道的话,明日随孤走一趟。”
回云疏还没反应过来问去哪儿,突然感觉腰间往上的地方被抚了一下,她瞬间脸颊绯红。
只是这时,又听见那男人说了一句:“缠着的布条明日别裹了,不难受?”
……